《Bleach天气的回忆录（银菊）》Theway

3、【风菊】

　　四番队里总是隐隐飘着一丝淡雅的清香，不同于记忆里现世医院那刺鼻的消毒水味，而是一种舒心的，能让每一个细胞都放松下来的花香。

　　“松本小姐，要放轻松啊。”卯之花队长正在一旁泡茶，两只很朴素的清瓷茶碗，碗口边掀叶烧瓷而出的桃花印，因热水冲烫的温度缓缓绽开。

　　彼时的乱菊正坐在病床边上静静的看着窗外渐渐阴下来的天空，听见她的话，不禁失笑道：“卯之花队长，您可别听我们队长胡说，身体好不好，我自己还不知道？”

　　“你的身体，你说了可不算。”

　　两只茶碗被放在了床头的小柜上，卯之花在床边的高凳坐下看向乱菊的脸，而就当她捕捉到那双眼里细微的慌乱时，却又垂下眼，优雅的微笑着说：“请喝茶。”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对方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乱菊暗暗松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只是这几天由于失眠引起的疲倦，再加之上次现世的淋雨，她头疼得有些加重，并没什么大的毛病了。可她还是有些害怕，她怕的是卯之花队长的那双眼睛——好像能把一切都看穿，却无法从那里面抓住的任何东西的眼睛。那种从卯之花身体中所散发出来的宁静之感，让乱菊觉得自己这些无法理清的情愫，幼稚的可笑。

　　乱菊点了点头，随着卯之花的话礼貌的端起了茶碗，掌心处的温暖让她不由得把脸也放进了那片茶香里，浅尝一口，笑着回应：“啊~真是好久没尝过这种东西了。”

　　“松本小姐不喜欢喝茶吗？”

　　“这倒算不上，只是相比之下更喜欢酒的浓烈而已。”

　　“茶啊……能清心。”

　　卯之花说这句话的时候，乱菊正好抬头，在腾腾的水汽里，给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色。她觉得眼里有点痒，眨了眨，正好掩饰住了那里面一霎而过的动荡。乱菊埋下头继续喝茶，少顷，才轻轻应了声：

　　“嗯……清心。”

　　清……清醒的清。

　　那是和酒截然不同的感受。

　　她喜欢酒，喜欢酒给她建筑的幻象，喜欢酒给大脑所带来的那种刺激，喜欢酒能让一切都暂时忘却的魔力。茶，对她来说，一直都是毒药，粉碎她脆弱的镜花水月，再也没有迷梦，再也没有幻象。如同一面真实的镜子突兀的摆在她的面前，冰冷的水银面上是自己一个人惊恐的眼睛，空荡荡的黑暗，毫不留情的嘲笑着她的逃避。

　　乱菊笑，“也许以后会喜欢上喝茶吧。总该清醒了啊。”

　　嗯，她早就应该看清，那镜子里面已经没有了少年的影子，她一个人在那片黑暗里，好无力。

　　“真想尝尝松本小姐泡的茶啊。”卯之花放下茶碗对她笑了笑，看见乱菊耳畔的长发摇摇才歉意的站起身向窗口走去，“是我的疏忽，松本小姐现在是不能受寒的啊。”

　　“是要下雨了吗？”

　　卯之花看了看天，抬手合上了窗子，“风挺大的，看样子是，昨天的那场雨下的也猛，听说流魂街附近似乎还发了水。”

　　“发水？！”

　　“嗯。”卯之花应了一声，自顾自的捧起窗沿上的插花，花朵因为风的吹弄散落了不少花瓣，有几枝，还折了茎叶。“花朵，是经不起风的。这场风，也刮的太久了。”

　　床柜上的两只茶碗还飘荡着淡淡的茶香，可方才还坐在床沿的人，却已经消失了身影。

　　还能赶得上吗？

　　一刻不停地飞奔着的乱菊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疯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瀞灵廷里冲出来的，脑子里面轰隆隆的，什么也理不清楚。她只是担心，担心自己赶不上——

　　“乱菊！生日快乐！”

　　少女是在这欢腾的庆祝声中醒来的，她揉了揉迷蒙的眼睛，终于看清了对面少年那张大大的夸张笑脸。她很自然的伸出手，有点懒洋洋的说：“……是礼物吗？拿来吧。”

　　少年似有些无奈的笑了声，但还是一把把少女拉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向门外走去。没料到会是如此，少女也一下子完全清醒了过来，大嚷道：“这是干什么？……不！不，我不要去爬山！几天前你的生日就硬拉着我去了一次了。这次是我的生日，我不去了！”

　　“哎呀呀~瞧乱菊紧张得……我也没说是爬山啊。”少年回答的好无辜，他指着木屋后的一小角说：“呐，是礼物啦。”

　　蹲下身，少女顺着他的指引看去，两三根翠绿的像是野草一样的东西正在那儿悄悄的生长着，草根底的土黑黑的，看得出移动的痕迹。“什么啊？”她仰头问道。

　　“菊花苗啊！”少年也跟着在她的身旁蹲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芽尖，毫不在意的说：“上次在山上时找到的，就带下来了……怎么？乱菊喜欢吗？”

　　笨蛋……自己生日的时候干嘛还记着她的礼物啊！脸有些微发红，但还是大大咧咧的回着：“花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柿子干可以饱肚子……”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起来，“那这样好不好——乱菊来照顾这些花，以后呢，每开一朵花就是乱菊想我一次。我可要看乱菊想了多少次。”

　　“才不要想你呢！你就在这啊！”少女毫不客气的拒绝着，似乎是想要什么肯定，稚气的眼睛瞪了回去。

　　而他却只是笑，笑得好飘渺。

　　黄色！

　　那是灿烂到绝望的黄色海洋，铺天盖地的菊花在乱菊的面前肆意地伸展着，猛烈的风一浪又一浪，她菊色的长发便随着花海一起在她眼前荡漾，她听见她吐了一口气。

　　很轻。

　　却似一击重锤猛的把自己敲醒——她来这干什么？！

　　当初在他离开之后把那些菊花种下，她就已经错了。她不该把这些思恋留下，在这生根发芽，像是见证着她的失败一样，连绵不绝。现在她又回来干什么？来看自己有多傻，有多可怜？！

　　风声隆隆，乱菊颓败的跪倒在花丛里，尖利的碎石刺疼了她的膝盖，她觉得疼，张了张嘴，却发现她哭不出来。

　　少年的声音依旧在这儿回响着，他说过，他会来看，会来数。他说了，她便以为是真的。就像当初抓住他的手那般，奋不顾身的信了。

　　现在，这茫茫菊海，你说，那里面会有多少思恋，会有多少眼泪。

　　到底有多少朵呢？一万三千七百八十二朵……

　　这么多啊……你还能数的清吗？你还能数的下去吗？你还能……回来吗？

　　直起身子，乱菊站了起来，风依旧是那般凄厉的在四周悲鸣，她却幽幽的笑了。

　　不，不用那么麻烦了。

　　因为，一朵也不会剩下了。这些连绵不断日夜滋长的可笑的思恋，她再也不愿意守下去了。她死心了，她再也不要回来了！

　　“低吟吧，灰猫！”

　　十番队门廊外。

　　“松本，去过四番队了吗？”

　　“啊，队长啊。我这不是刚从那回来吗？休息去了哦~”

　　乱菊高出好几个头的身影从日番谷身旁走过，浓烈的湿土的气味让日番谷不由得回过了头，他看见几瓣菊花瓣摇摇的从那菊色的长发上滑落了下来，落在地板上，碎开。

　　那是刀刃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