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each天气的回忆录（银菊）》Theway

2、【雨猫】

　　死亡是什么？

　　黑灰色的天，现世的大街上，正靠着广告牌的乱菊有些吃痛的揉着冰冷在金属柱边的肩膀，隐隐约约的血痕擦伤在大红色的衣料里藏得很好，她有些懊恼的扶正了自己的身子，随即一个苦笑浮上嘴角。

　　刚才，应该是尝到了死亡的味道吧？

　　今天是和队长一块来现世调查，任务平安结束后本都已作好了回去的准备，可哪知就是在她要去和队长碰头时，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两只虚毫无防备的扑了上来。其实，她可以完美的躲过——就在起身跃起的一霎那，眼前一黑，她有了片刻的松懈。

　　失眠了那么多天，只不过一个较大的动作而已，便让所有积累的疲倦如数弥漫了上来。乱菊能感到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突然地睡着了，声音，光亮什么的，都不见了；悲哀，不甘什么的，都消失了。身体，轻的像要离开了似的，会就这么飘走吗？

　　心脏有着片刻地停顿——却在猛烈的撞击中，兀的惊醒。

　　微甜的血腥味在嘴里翻腾，她终于听见了被她撞到的水泥护栏断裂的声音，虚嘶哑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巨大的阴影里是她渺小的身躯。真可惜了…… 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了这么一句，清醒过来的乱菊支持着自己跪站了起来，菊色的长发是这阴沉沉的天地间唯一的亮色，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波澜不惊：

　　“君临者，是血肉的面具，万象，振翅高飞，冠上人类之名的东西，躁热和骚乱，隔海逆卷向南，举步前行 ——破道之三十一 赤火炮。”

　　爆裂的光芒，如同世上最璀璨的烟火。

　　真是狼狈啊。

　　乱菊抬手擦了擦自己嘴角边的污渍，不知为什么脸上总是有些湿湿的，而那种恍恍惚惚的疲惫感依然在体内游荡，她有些害怕，那种什么都感受不到的时候，是真的快死了吧？

　　她记得自己曾经傻乎乎的问过一个人：“死亡……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死亡是个很虚无的词。他们都是因为死亡才来到了这里，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与饥饿的逼迫，那两个字，已经渐渐成了一个没有实意的符号。问着这个问题并不可笑，倒是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会伤了头脑。

　　“死亡？…… 呃，大概就是再也见不到第二面了吧。”

　　他就是这么回答她的。

　　再也见不到第二面啊……

　　于是，说完之后，那个人便死了，在那个飘着雪冬夜里。他不知道，她其实一直都在看着，看着他冻红的脚如何把自己的身体撕裂，看着他拉扯的背影如何把自己的骨头碾碎。疼痛到，连呼唤都没有了力气。

　　被风拉开了一条缝的木门，让她看清了这白茫茫的一切。

　　漫天，都是雪。

　　满眼，都是血。

　　手腕处被人突然地拉扯，等乱菊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拉进马路旁的商店里，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孩子正红着脸对她解释道：“抱歉啊小姐，我看你一个站在雨里想叫你过来避避，可你怎么也叫不应，我就只好去拉你过来了。”

　　下雨了吗？乱菊疑惑的看了看橱窗外，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点点的小雨，而她方才站过的广告牌旁，小小一块白。

　　“没什么好抱歉的，倒是我应该向你道谢呢。看我这迷糊的，连下雨了都没发现。”

　　像是被什么给吓了一下似的，女孩子的脸更红了，她犹豫了一会，但还是鼓足勇气说：“小姐，你是在哭吗？”

　　哭？怎么可能？！乱菊失笑着应道：“不，我没有哭。难道我眼睛看起来很红吗？”

　　“对哦……真是抱歉，因为……平常女孩子们都喜欢躲去雨里哭的。”

　　“躲去雨里哭？”乱菊愣了一下，转身看了看那些打在玻璃窗面上的圆圆的雨点，她叹了口气道：“雨里……也会被发现呢……”

　　“呃？”

　　“你看。”指着那些雨渍，乱菊对女孩解释道：“雨点都是圆圆的，可泪水是没有形状的。”

　　水都是为了描摹什么形状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如同溪水是为了描摹溪流的形状，井水是为了描摹井沿的形状，雨水是为了描摹地球的形状，所以溪水是长长的，井水是深深的，雨水是圆圆的。

　　可泪水却没有形状。

　　——因为它描不出——那些迷失在回忆里，无法名状的忧伤。

　　“找到了！啊~原来乱菊藏在这里拉……咦，怎么哭了？”银色的额发被雨水打湿贴在眉眼间，少年微笑着的脸突兀的出现在乱菊面前。

　　没什么说服力的抹了抹脸，乱菊红着眼瞪回去，“谁……谁哭了！是雨水是雨水啊！”

　　“对，是弄花了脸的雨水。”少年好脾气的应和着，“不过说到雨，我们还是快点找一个地方避避吧，不然一会乱菊可就不止是红眼睛的小猫了。”

　　“还不是怪你。生日什么的，好好呆在家里过不行吗？非要过来爬山……现在好了，下雨了……”心里一急，再加上方才迷路的恐惧，眼泪这东西竟然又不受控制的掉了出来。可恶！

　　掩饰的话还没有出口，就感觉到少年冰冷的手指拂上了她的脸，接着便是一声无奈的叹息与被大力带入的怀抱，“真是难看的雨水啊……”

　　惊愕埋没在喉间，犹豫的手终于环上少年的腰。

　　少年的怀里，下了场大雨。

　　眼泪是最脆弱的东西，它那样直白露骨的袒露了自己的无力与弱小，如果不是安全的地方，绝对不要哭。

　　所以，当她再也没有找到能比当年他的怀抱更安全的地方时，丢弃了眼泪。

　　不知等待了多久，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硬币抛玩了起来，“……反……反……正！啊~还是要等啊！”

　　“怎么了？”被抱怨声拉回的乱菊好奇的问。

　　女孩子扁着嘴解释说：“游戏而已啦，我告诉自己说，丢了三次硬币，如果全部都是反面的话我就自己搭车回去；如果出现了正面就只好继续乖乖的等他来送伞了。”

　　“是男朋友吗？”

　　“谁，谁说的……还没正式交往呢。”女孩子的脸红了，她掩饰似的把硬币塞进乱菊手中，“对了，小姐刚才似乎也是在等人吧，要不你也来试试？”

　　等人？乱菊苦笑，的确，她算是在等人。只是等的太久太久，久到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是在等人。等待于她而言似乎是成了一种习惯，也许现在依然痴痴的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笑着出现在她面前。

　　“九妙！！”

　　一个打着伞的少年在玻璃窗外招着手，女孩子的脸又红了红，羞涩的对乱菊说了声再见便跑了出去。乱菊看见少年歉意的挠着头，似乎说着抱歉之类的话；女孩子强装出的怒气便渐渐从脸上褪去，雪白的手臂自然的挽住他的白衬衫，依偎的身影在路口处消失。

　　如斯甜蜜，那是什么时候事了？

　　“你干什么！”黑乎乎的山洞里传来少女惊讶的叫喊声。

　　“街上的人说，大家都会亲自己喜欢的人啊。呐，乱菊也亲我一下吧。”虽然看不见，但依然可以清楚的想象出少年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才不要。”方才的惊慌还没有退去，少女赌气似的拒绝着。

　　“难道我不是乱菊最喜欢的人吗？”

　　“……也对哦。”

　　亲吻，是嘴唇的味道。

　　感觉到少年唇线的上翘，她也跟着微笑了。

　　在无尽的黑暗里，分不清是谁的脸红，谁的心跳。脑子里有着片刻的混乱，听见洞外的雨声隆隆的吓人，却满心的希望它和这连绵的亲吻一样，永远也不要停。

　　雨停了。

　　地上水洼平静的如同一面银镜，躲在四周的避雨的人们，一个一个的走了出来，离开。乱菊看着自己手中的硬币，想起方才女孩的问话，要试试吗？

　　——抛——接

　　反面。

　　反面。

　　……反面。

　　心里突然顿了一下，像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的从上面扯了下来似的，有点疼。

　　离开吧，松本乱菊。

　　她这样轻松的对自己说着，可脚步却生硬的无法迈动。她……不想动啊！她怎么能甘心在经过这么漫长的等待后，一切的徒劳无功！在一面硬币下就抛弃这么多年的时间，她不甘心！

　　她没那么潇洒……

　　银。

　　你知不知道，为了那一面只有一次的肯定，我会愿意抛一千次，一万次。

　　所以，硬币游戏的规则已经被更改了——让我们猜猜看，在这一千次里，硬币会不会施舍给你我相遇的，一次肯定？

　　“松本，你到底在磨蹭个什么啊！”白发小队长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乱菊的眼前，口气里的不耐显而易见。

　　乱菊一怔，像是犯错后被人逮了个正着的孩子般慌乱的应着，“啊！我来了！我们回去吧队长！”

　　银亮的硬币被随意的扔上马路，刺眼的弧线，撕裂了阴沉的天空，在一阵叮叮咚咚的乱响声里，像是不甘心被抛弃似地，硬币无辜的滚回到人行道。

　　行人来来往往，却意外的没有任何脚印踏上。

　　明晃晃的光芒。

　　是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