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手链 ...
-
清晨的阳光沿着纸糊的木质窗隔照进客栈,夏日阳光刺眼地照在陈韵的脸上,她眉头微微皱起,睫毛轻颤,脑子里不停地闪现昨晚的画面,昨晚的行为,默默扶额。
酒后误事。
她缓缓走下床塌,瞟见桌上留了封书信,上前一看:今日未时出发。是怀棂的字迹。
真是悔不当初,昨日借着酒意恣意妄为,回忆起当时张然辰的表情和无作为,内心如同针毡一般,除了失意,更多的是尴尬。
自己豁出去面子做的事,今日怎么有脸见他们,真想马上逃走,以后都别见了。
她对着竹简说,“昨晚的事太失策了?”
…竹简不知如何应答。
“不然我先回思州,不跟他们同路了。现在见上一面,都想寻个地缝钻进去。”
“如若主人先走一步,大家想必对于原因都心知肚明。”
“也是,那岂不是显得我很小气。”陈韵无奈地低着头,嘟囔着,“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尽干些坏事。”
“那如果主人实在是不愿意与张公子一行人同行的话,主人还是先行出发吧。反正从东宁到四周这路途也不远,我会替主人留心的。”
“嗯嗯,就这么办吧。”先行一步,随他们怎么想,总好过面面相觑的尴尬。
“现在几时了?”
“现在正是巳时,如若主人不想与他人出行,现在该出发了。”
“那我们便赶紧出发吧。”说完赶紧利落收拾好包袱,留下书信:棂儿,有事告急,先行一步。
陈韵悄悄出了客栈,来到后院,跟客栈老板买了一匹马,一骥白马驮着她出城。
明意之前,她还以为跟张然辰相见情已深,结果是她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终究是冲动了。
陈韵快马加鞭,一路疾风般,不消片刻便快到城门了,打远处,她瞥见城墙下有一男子,身着白衣,身骑一匹黑马。
这,这不是张然辰吗?
怎么他也在这里?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陈云对竹简问道:“城墙下,那男子可是张然辰?不会是我看花了眼吧。难道我酒还没醒,还是说我这相思病已经病入膏肓?”
竹简带着打趣的口吻,“主人,那的确是张公子。看来,她正在等你?”
“等我做甚?不会要来取笑我吧。”
陈韵不觉压了压马的速度。眼前不远处的男子昨日才默默的把她拒绝了。现在他又来见她,又是为何?
一时间,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往前一步。
“主人,也许昨日之事,另有转机?”
“啊?”陈云瞬间激动了起来,心里确实觉得有些道理,“你的意思是,他也有些喜欢我?可是昨日之事作何解释?”
“主人想必今日便知。”
陈韵听到这话,昨日被浇灭的热情又浴火重生,随即用马鞭子用力拍了马匹,加速地朝城墙边跑去。
黑马上的张然辰看到远处狂奔而来的马匹,马上的女子正是陈韵。
果然,如他所料,她在昨晚的窘迫下,一定会逃跑。
“陈韵,过来。”张然辰伸手示意。
陈韵自动的如同听到指令般,老老实实的让马停在了张然辰旁边。
“要回思州了吗?”张然辰问道。
“嗯嗯”陈韵低着头。
“刚好我也提前出发,不如一起同行?”尾音上扬,如此温柔的口吻。
其实两个人对于提前出发的原因都心照不宣,但互相都不点破,就当无事发生。
其实,这次是二人除教课外第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刚出城门的一路上,两人都不曾对言,虽寂静无言,但却岁月静好。
策马崩腾中,只闻马蹄声。
天暗了下来,这约莫是戌时了,二人择个住处,况且这马匹也累了。
在思州和东宁之间,设立了一些车马店,既可以提供歇脚的地方,也提供过往路人住宿的地方。
二人走进客栈,小儿迎面走来,笑意满满,“二位,这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张然辰轻轻答道。
“二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这要是打尖,还是有的,只是这住店,实在是不好意思,最后一间房刚刚前面一位姑娘入住了。”
小二示意一眼,此时刚好有一小二领了一名女子往楼上走,那女子脸上戴着面纱,衣摆长长的遮住了手臂,迈步之间,款步姗姗。
“那店家可还有别的住处,简陋也没关系,能住就行。不然这个时辰,我二人只能露宿荒野了。”张然辰的话拉回了陈韵跟随在刚刚那女子的眼神。
“这个…”小二若有所思的样子,“如果二位不嫌弃的话,后院确实有一处卧房,只不过前几日,屋顶被雷雨劈坏,如今还未修葺完善。不过落个宿倒还是可行的。”
“只…只余这一处卧房吗?”陈韵瞪大双眼对着店小二问道。
“是的,我们这小客栈,本来房间就不多。今日可就巧了,房已经满了。这在往日,可是难得的。”
陈韵无奈的看向张然辰,二人都是面面相觑的尴尬。可如若不住,二人可能就只能随便在这外面靠着树入睡了。
“住吗?”张然辰问。
“住吧…”陈韵默默回答道。
“得嘞,二位。二位请跟掌柜的先去结账,我这边替二位先将马匹拖去马厩,也给他们补点粮草。”
后院。
二人看到眼前破败的卧房,屋顶俨然一个大洞。还好今日天气尚好,不曾有雨,不然二人这怎么能住。
陈韵走进卧房,看到两张床铺,心里感叹道:还好,还好不是一张床。
“听刚刚的店小二说,这卧房原本是他和另外一人的住处,如今因为修葺,二人搬到另外一处与人挤了一间房,刚好给这空来了出来。”张然辰一边说着,一边放下肩上的包袱,担了担衣摆下的尘土。
二人在后院随意打了盆水,清水抹了把脸,和衣躺下。
今晚的夜,好美。
繁星四起,当下之人都还在无忧无虑,今日之事,良辰美景,都与往后的牵绊无关。
陈韵仰睡在床榻上,仰望繁星点点的星空,“曾经不曾注意到,原来这星空是如此之美。”
“是啊,夜空亦做是黑布,繁星点点似明珠。”
陈韵一颗一颗的数着这繁星。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这满天星河,一片璀璨。
“家父的事,的确很感谢你出手相救。”
“不用再谢了。”陈韵听这句谢谢着实是多了多次。
“昨日,酒桌上的那个问题。”
陈韵听到这话,没有应答。但是精神瞬间紧张起来,屏住呼吸,身子也不敢有任何偏动,空气中鸦雀无声,静得吓人。
张然辰只好自顾自继续说着,“我是喜欢你的。”
听到这话的陈韵,欢喜的转过身来,看向对面床榻上的他,“当真?”
“只不过,这种喜欢大抵是兄长对妹妹的喜欢。”
…
这话,是比那日的无言更婉转的一种拒绝。
既然那日已经那般对她,又何苦今日将所受之伤拉出来反复鞭刑。
“那今日,为何来城门堵我?”
“只是想寻个单独的机会,我们好好说说。”
“所以,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何不断个干净。你昨日那般沉默不语,不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绝方式吗?”陈韵提高了音量,口吻中满是愤怒。
“我…我不想伤害你。”
“你以为今日所做之事就没有伤害我吗?”陈韵绝望的转过身。
“对不起。我并未知何为情,我也不懂我的心意。从小到大,也从未有任何女子心悦于我。”
怎么会?风度翩翩,儒雅正气的他怎么可能没有女子投去好意。
见陈韵没有搭话,他侧过身去看着月光下她的背影,黑发垂落在右肩,头上未着任何一物,呼吸伴随着肩膀的起起伏伏,就单看这背影,他也能感受到她正在生气的模样。
“陈韵,当年家中没落之时,我刚七岁。年少懵懂时,也见惯了去看别人的脸色。”
“正因如此,我才一心扑在这功名利禄上?当年之事,家父曾告知,事有蹊跷,奈何人微言轻。我寒窗苦读数十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考取功名,入朝为官,重翻此案。”
“其实,陈韵,我很羡慕你。你的无忧无虑,你的肆意洒脱,都是我没有的。”
听到此处的陈韵,不免为他感到感伤。自己从小到大,这一路成长路上大多是顺遂,父母对她也不算严苛,师傅对她也还尽职尽责。她这一生,普普通通的功夫,普普通通的生活,没想到,对于张然辰已是难得。
听到他的这些话,不觉软下心来。
陈韵转过身对着张然辰,眼神坚毅的说道:“凭你的才华,我相信,有朝一日定能达成所愿。繁华富贵,功名利禄,万丈高楼平地起。”
“其实我不图这一生富贵,只求当日之事个中疑点可以重查,还我一个真相。这繁华富贵,与我何干。如若有幸为官之后还家父一个清白,之后我愿退下官府,去山间,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张然辰”
“嗯?”
“你乏了吗?如若不乏,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好。”二人起身,随意整理了衣衫,走出门去。
“张然辰”
“嗯,你说。”
“我昨日给你备了个礼物。”
“什么?”张然辰笑着侧过身子看向陈韵,她眼神真挚,直直地望入他的眼里。二人目光对视的那几秒,明明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她心跳的咚咚声却在拼命地躁动。
陈韵慌张地从衣袖中拿出昨日在集市上买的手链,送到他的眼前,“这串手链,不是稀罕玩意儿,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张然辰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挽起衣袖,温柔地说道:“你替我带上吧。”
陈韵缓缓的拿起手链,往他的手上去套,皮肤触及的片刻,原来他的手也是那么的柔软,是握笔之人的秀气。
他看着戴好的手链,笑着说道:“我很喜欢。”?
陈韵回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两人并肩继续走着,身子时不时的碰到后离开,离开后再碰到,空气中都是暧昧的味道。
生命本就是未知,相逢或错过。也许最终他们二人无甚机会,但是这一刻她努力了,她伸出手,扣握在他手上,他没有回避,二人紧紧的握紧双手,往客栈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