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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救命之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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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周日中午,趁着吃午饭的空挡,季橙发完本周的最后一条生活记录说说。
紧接着同辛甜去买奶茶,逛超市,取快递。
辛甜之前也有过这种感觉,季橙有时候会表现得有些焦虑,手机依赖极其明显。
比如现在,在搬了几个箱子几乎看不到前路的情况下,她仍紧握手机,确保屏幕常亮。只用手腕和胳膊发力,费力托着箱子,脚步越来越快。
“橙子你有什么急事吗?要不先把手机撞我兜里吧!”辛甜搬着箱子不方便动弹,只侧过身给季橙示意了下口袋的位置。
“没事啦,甜甜我们快回去吧!今天太热了!”季橙很想能在周日有个安静的时间自己待着,毕竟高三学生只有周日下午小半个下午的假期。
只是这借口多少有些拙劣,因为今天的江南,难得凉爽。
已经是十月的尾巴,一周前还灼眼的烈日突然变得温柔,静悄悄隐在云后,桂花的香气时隐时现,被秋风裹挟猛地窜进鼻腔时甚至有些呛人。
季橙恍然间惊觉,已经离开家2个月了。
终于爬上五楼,放下“寝室物资”时辛甜还在感叹“是哪个小机灵鬼要一起凑单买卫生巾和卫生纸的呀?这也太多了!”
“还不是凑单便宜嘛,卫生巾好贵贵,我们也要陷入月经贫困了”。
妙妙也刚结束社团活动回来,听说是刚参加了定向越野塞,正瘫在床上一动不动,有气无力地回答。
“等小鱼回来我们再一起分开吧!”
“嗯嗯……”妙妙晃了晃支起的双脚,表示赞同。
……
回到寝室的季橙似乎与世隔绝,根本无瑕顾及她们的对话,此刻她的手机震个不停,引得她的心脏也一阵荡漾。
她把手机按在胸口,暗想,这确是心律不齐的症状。
满心欢喜打开手机,
怀着与一周前一样雀跃的心绪。
点开依旧震动不停的手机,是某个熟悉的头像在自己空间“作妖”,看来是上周没玩够啊,宁同学。
……
上周,更衣室隐约有些香烟的味道,让季橙觉得不舒服,加上某人三个月都没联系过自己,即使明知道他在集训,要准备竞赛高考,也还是有些不舒服,也不想惯着他。
索性先把手机放在一边换起衣服,晾着,顺势想想以后要怎么办,毕竟他们的关系现在这样尴尬。从前笃定的宁渝对自己的心意,如今扑朔迷离,而自己却是清醒着越陷越深,有些不甘。
只不过仍是理智主导罢了,无论如何,他毕业前都不能影响他,也不能影响自己。
另一边,还在打羽毛球的霍煜年余光瞥见季橙独自匆匆跑进更衣室,看她急匆匆的样子有些担心,就赶忙和同伴说中场休息。
正要发消息询问她时,就又见她换好衣服出来了,只是这衣服——居然又是露腰短上衣。
霍煜年并不是什么古板老套的人,他自己着装也颇有些心得,简洁舒适为主,就像他本人的气质一样。
只是看到季橙,他总是忍不住多在意一些,也许是救命之恩,也许是作为学长的关怀……也许是季橙他与自己的期待不相符,而这,让他觉得煎熬。
忍不住想要接近她,让她改变。
即使是在医院养病的日子,霍煜年的生活也并不清闲,费劲口舌才说服父母不必请假赶来照顾,但自己独自住院仍有些许不便。
吃过早餐后的时间,他常常会整理研究数据,或是研读文献,或是帮助导师整理教学资料——研二的生活一点都不轻松。
只是住院部终究是作息规整的地方,10点关灯,病房的人渐渐入睡,他也不好发出声音叨扰。躺下休息时,不免会想到某个清脆的女声,在自己迷糊时,一遍遍套自己的电话号码……
出院后,霍煜年打着“感谢救命恩人”的旗号,成功从导师那里套到了那晚女生的专业姓名,“季橙”真是个可爱的名字,他不由地联想。
因住院暂缓的几个项目,出院后都一股脑压在他身上,即使导师又把任务重新分配了一遍,减轻负担,看霍煜年仍是忙得团团转,手机便签里季橙的信息愣是又放了小一个月才被翻出来,重见天日。
他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几任前女友对自己评价也不低,与学弟学妹们的相处也算游刃有余,只是独独不知道怎样出现在季橙面前。
毕竟初次见面就是血肉模糊的狼狈样子,毕竟又有“救命恩人”这层身份在,总归是人生第一次的经历,不知所措似乎也合情合理。
霍煜年并不记得她的脸,当时有血从他额角流下来,黏糊糊又夹着血腥味直冲脑门,或许是受脑震荡的影响,还很恶心,胃里翻腾着,可身体又不受控制,只能瘫在夏夜还有些发热的沥青路面上。
思维混乱又隐隐感到绝望,他甚至在又一阵恶心袭来时,迷糊地想到,自己会不会被呕吐物呛死?像那些酗酒的醉鬼一样,死得毫无意义,毫无尊严。
迷糊中,他听到脚步声,是有人走近。想要呼救,出口的却只有呻吟,那人经过他,走开了。不一会又折返回来,他听见清脆的女声,她问他,
“你还好吗?”
在知晓她的名字之前,他对她的印象曾只有声音,清脆的,温柔的,因为紧张微微发抖,那声音问自己好不好?问自己还有哪里疼?问自己还能不能说话?
她温柔耐心地几乎是用哄小孩的语调,一字一句,字正腔圆。
直到自己觉得累了困了,控制不住想要进入梦乡,她的声音又变了,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她用沉稳笃定的嗓音,那种仿佛只会出现在《新闻联播》中的严肃语调,一遍遍询问自己的电话号码。
那样认真的态度,几乎让霍煜年以为她是想借此记住这串数字,好在以后联系他。
只是事实很明显并非如此,住院时辗转反侧的夜里,出院后在花田测量郁金香生长状况的间隙,他总会忍不住想,会不会就是现在?在没关注到手机的这一瞬,有她的信息发来?那段时间,他一个骚扰电话都没有漏接。
一个月过去,他终于笃定,也许对方真的没有找自己的意思,那些关于电话号码的询问真的单纯只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
就在此时,他不得不回想起那个被自己刻意遗忘的盲点——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自己的名字,她从来不想知道自己是谁。
可是,反复回想那夜的事故似乎成了霍煜年的习惯。
一次,在他为了方便干脆跪坐在花田测量郁金香的植株高度,总有风吹过,花茎摇曳不止,他抻着卷尺,比划了许久也难以得到准确数据,双臂有些发酸,甩甩胳膊想要缓解时,他又想起季橙。
那天,她是不是也像自己现在这样,跪坐在水泥地,不顾血污沾染衣服。
是她用双手托着自己的头,才让那种昏厥带来的恶心反应有所缓解。
水泥路那么硬,炎热的夏夜少有人穿长裤,那她是直接跪坐在粗糙的沥青路面那么久吗?双臂一直不动托着自己该有多酸?那些血污好洗掉吗?毕竟自己第二天也用毛巾擦了好多遍才让血腥味消散。
只是这样一想,霍煜年觉得,无论她怎样想,无论如何都该去见她的,无论如何都要向她表达谢意才行。
在他跃跃欲试准备去她上课的教室堵人的前夜,机会悄然降临,时间精准到他怀疑这是什么天定的姻缘,注定要他们相遇。是研究生群里发布的一条招聘消息——
“招18级《普通动物学》实验助教,帮助老师带动医,动科新生的实验课,补贴……”
想都没想,霍煜年快速回复,报名。
同组的师姐担心他太忙吃不消,他只在谢谢师姐后说:“最近太穷了,打算赚点外快”。
后来他在人群中根据学号找到了季橙,漂亮精致到让他惊艳,没有人不会为美女心动,更何况是“命中注定”的人。
更想以身相许了。
他也在悄悄看季橙,所以目光相接多容易,他觉得季橙认出他了,于是更肆无忌惮地看她,只是后来没再对上她的眼睛。
后来,实验途中,一直关注季橙的霍煜年很快发现了她的小事故——处死青蛙似乎不那么顺利。看她紧促的眉头,微红的眼眶,小巧的鼻尖很快有汗珠凝结,他终于能脑补出她那晚的神态。
不受控制走到她身边,轻舒了口气,用尽量平和沉稳的声音,安慰她,
“别自责,其实是这次的实验动物和器材不匹配才会这样,本来的实验动物牛蛙数量不够才改成小青蛙,枕骨大孔太小,锥子太粗,所以处死比较难,你操作很规范,这不怪你。”
真没想到,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解释实验小事故的原因。
第一次见面相处愉快,无论是季橙无可挑剔的容貌,还是她温柔善良的性格都让霍煜年觉得兴趣十足。顺理成章交换联系方式,他想着什么时候再约她。
只是没料到这么快又碰面了。
季橙的拉拉队造型在霍煜年看来几乎算得上“惹火”。
太跳脱,太招摇了。他无意识蹙着眉,有点无由来的不悦,又有些失望。
那一刻,他猛地意识到,
季橙与自己想象中她,早已有了偏差。
他打算放弃,可又实在不舍季橙确实美丽的外表,与他们间某种确实存在的“宿命感”,思来想去,还是下定决心,想得到这样的女友。
比起退居学长的身份,他更想把她拉回“正轨”。
更想爱理想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