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不钟情》向柠

7、开始的开始

　　10月，西北已然一脚迈入寒冬。

　　屋外寒风呼啸，隔着双层保温玻璃，已经供暖的室内仍有些冷。暖气片里时不时有水声，咕噜咕噜，突兀地打破这个夜晚维持不久的寂静。

　　翻身的时候，荞麦皮枕头发出轻微的声响，有窗帘遮挡，月光撒不进这个小房间。

　　伴着暖气片传来的又一阵咕噜声，一个男生睁开眼，他隐约看到黑暗中隔壁床室友的手机发出刺眼的亮光，估计是又在偷偷和女朋友聊天吧，宁渝以己度人。

　　明天，为期三个月的封闭竞赛集训就结束了，他终于找到机会能和远方的人联系，却有些近乡情更怯。毕竟几个月前的分别可算不上平和，甚至像高开低走的剧集，戛然而止于主角的诀别。

　　而后，本就没有破镜的他们，怎么可能重圆?

　　甚至他这个主角都夹着尾巴逃跑了，他有些不敢面对季橙，不敢想起她坦然看向自己的眼睛。

　　三个月前，是他自己决定要割舍，要留白，要放空自己。

　　所以特地遵守集训规则，没带手机，狠心切断了一切联系。可这样做，似乎于他，与他们纷乱的感情并无益处，现在，他更担心的，是三个月不联系，他的学姐还要不要自己。

　　也许是不敢想她，也许是课业太繁重，他的学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宁渝的梦里，即使那是她曾常驻的地方。

　　宁渝无法控制自己的梦境，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他们的故事像一本刚写了开头的小说，却怎么也翻不到结局。

　　……

　　15岁的宁渝自认帅气可靠，准备收割全校少女的芳心，开学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去篮球场大显身手，篮球技术如愿收获高三学长们的一致好评后，不经意间转头，宁渝被一只黑曜石耳钉吸引。

　　少女把被风吹乱的碎发挽到耳后，耳骨的黑曜石闪闪发亮。她叼着只棒棒糖，熟稔地把糖棍夹在指尖，趴在栏杆上看隔壁的学长们打球，慵懒惬意，像一只刚睡醒的猫。

　　她的面容好像笼上了一层纱，宁渝总感觉看不清她的脸。

　　"看球!"是同学的惊呼。

　　堪堪躲开疾驰而来的篮球后，宁渝又回到了球赛，只在心里默默回想刚才的画面。

　　后来宁渝总在篮球场见到她，她会在周一和周四的下午和另一个女生一起来球场看高三的林牧打球，只是大部分时间她好像都打不起什么兴趣，也是，毕竟她看起来这么酷，学校本来也没那么有趣。

　　……

　　这天，只有她自己来，又叼着只棒棒糖，百无聊赖。

　　休息的时候，宁渝瞥见她给林牧递了瓶水，果然，她的目标是林牧吧……

　　"谢谢橙子，麻烦你了。"

　　"嗯嗯，小事。"

　　原来是叫橙子吗？宁渝突然发觉周围的空气都飘着橙子汽水的味道。

　　"嘭!"是橙子汽水开瓶的声音。

　　想象会这么真实吗？

　　"宁渝，喝汽水吗？哥请你!"许延把手里开瓶的芬达递给宁渝。

　　酸甜的橙子汽水在舌尖辗转，宁渝暗想，自己以后想起她的频率估计会变得更高了。

　　就当是满足好奇心，宁渝开始有意无意打听这位"橙子"小姐的事——是高二的学姐，姓季，叫做季橙。

　　"嗯，真的叫橙子呀，好可爱的名字。"

　　她好像和安媛，也就是高二的风云人物，那位常和她一起来看球的女生关系很好。

　　"这我知道，都为了林牧还那么融洽，可不好吗……"

　　宁渝一边悄悄吐槽，一边无奈地发现，有关季橙，其它消息还真是少得可怜，甚至好多次恰巧路过她的班级也从没偶遇过。

　　刷存在感无门。

　　为什么这么在意?宁渝自己也说不清。

　　其实，也谈不上喜欢，就是好奇罢了，那枚黑曜石耳骨钉时不时出现在宁渝的梦里，像一枚小巧的鱼钩，想把他从繁芜的生活里勾出去，离开被水草缠绕的海底，引他向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游弋。

　　只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

　　青春期的男女，总想尝试一些新的事物，即使那于自身无益。

　　这是宁渝第一次尝试香烟，纤细的女士薄荷烟，听同伴说这种烟，新手友好。

　　看着旁边的人熟练点烟，吮吸，似乎很享受地吐出一个个烟圈，烟雾带着并不好闻的气味缭绕蔓延，宁渝感觉要看不清对方的脸了，就在低头的一瞬，注意到了同伴夹着烟身的手指——这种动作似乎在哪里见过。

　　难道……季橙会抽烟吗？

　　想到那个下午，夹着棒棒糖的纤细手指，宁渝心中一动，忍不住幻想那两根手指夹着薄荷烟的样子——纤细的烟身随着手指翻转，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她吐出烟圈，和着飞扬的发丝轻轻笼着她的脸庞，让人看不清楚"薄纱"后的神态，或是桀骜，或是漠然……

　　还有那一直勾着他的黑曜石，即使在烟雾之中，也一定闪着夺目的光。

　　"咳咳咳!"宁渝蓦得剧烈咳嗽起来，应该……是被烟味呛到了，果然是不喜欢烟味，还是花香更让人安心。

　　之后，宁渝拒绝了同伴的香烟邀约，独自离开，在微风中走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嗅到烟味消散，熟悉的花香回归，是让宁渝安心的味道，并没有什么秘方，只是一种常见的柔顺剂的香味，也是秋天的味道。

　　那样一个普通的秋天，他终于和季橙相识。

　　其实那个下午，宁渝或许不是想制造事故，只是觉得很惊奇，震惊于这个时候的季橙竟出现在这里。周四的大课间，她没去看林牧打球吗？

　　也许是家里新换的柔顺剂花香有些熏人，被下午的阳光晒得晕乎乎是宁渝车把一歪，并不那么自愿地制造了一场事故，剐蹭到季橙之前，宁渝突然想到"不会伤到她吧!"

　　看她躺着不动，宁渝兀自开始担心，不知道混乱间说了些宁渝想拉她起身，却见季橙躲开了自己的手，反倒朝着袖子伸手。

　　"明明和传言一点都不一样，她都不想碰我一下"。宁渝有点挫败，开始怀疑起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脸，

　　"感觉要调整一下计划了。"

　　"滋啦！"

　　沉静在自己世界的宁渝感觉到肩膀有风轻轻拂过，有些痒，紧接着耳边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

　　"你要不把衣服脱下来给我吧！"

　　嗯？这么直接吗？

　　也好，这样下次就能找她拿衣服……宁渝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回路，索性放任其发展，又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可真是个计划通。

　　宁渝立马乖乖脱起衣服，浅淡的花香若有似无，有端联想，幸好刚换了新的柔顺剂，花香可真应景。

　　然后，手被按住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校服外套里没有衣服，此刻是一种“白斩鸡”样的微妙形态，干瘪，拧巴。

　　他心里默念起《大悲咒》，悲哀地想，一见钟情的美好幻想要直接破灭了吧，怎么才能挽救一下，哪怕装一个游刃有余的成熟样子呢？

　　像林牧那样。

　　好在之后的表现宁渝还算满意，只是看她在等自己的时候也目光追着林牧有些别扭而已。

　　总之，我们会有故事的吧。

　　宁渝乐观地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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