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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个展览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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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写过的试卷还没有泛黄,穿校服的江诚和顾西恪也才17岁。
没等下课铃声响起来,江诚就开始悄悄地把笔一根一根地收好,一根一根地放进了笔袋里,再把其他的文具开始悄悄地往书包里塞。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似有所感,掀起眼皮朝江诚瞟了一眼。江诚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微微瞪大眼睛看着英语老师,做尽了乖巧样。
好不容易哄得英语老师移开视线,不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江诚又开始试图把保温杯往书包里塞。
每个高中好像都是这样,上课的时候好像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只要下课铃声一响,伴随着第一个飞奔出去同学的脚步,整个校园像是从里世界一下子变成了截然不同的里世界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校门后一会,江诚就开始从兜里开始掏手机,同时脚下用力踩了一下从楼栋缝隙间漏下来的温暖阳光,又轻轻地跳了一下离开了阳光照耀的范围,走到了路边。
江诚一翻消息就看见杨文轩和他哭诉自己的后桌被换掉了,他失去了自己的唠嗑对象。
他站在路边笑着低头和杨文轩发消息:“肯定是班主任嫌你话太多了。”
对面很快就回了消息:“放屁我干什么他都看我不爽。”
“所以你的新后桌是谁。”江诚打完消息,抬起头看了眼对面校门口现在已经堵得水泄不通的车流,试图在其中找到出租车。
后来江诚也没想明白那个时候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向顾西恪看去。
那个时候的顾西恪不安分地穿着自己的黑T,未过眉的头发衬托着他的眉眼越发冷淡。
但是最吸引江诚注意力的是他挎着书包带子的手,纤细、修长、莹白如玉还骨节分明,甚至可以看见手臂上隐隐约约的青筋。而刚才江诚踩过的阳光直接洒在他的手上,像是被上了一层柔光滤镜的八九十年代的港片。
江诚盯着那只手,觉得这只手就是在他的审美点上蹦迪。
等江诚回过神的时候,那个男孩子距离他已经不过几步远了。甚至因为看了太久,在江诚条件反射抬起眼睛看向他的时候,被不冷不淡地看了一眼。
江诚有点尴尬地移开了目光,但在人家目不斜视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江诚又快速地瞄了一眼那双手,那双完完全全照着他的喜好捏出来的手。
等到江诚坐上车后才想起来世界上还有个杨文轩。摁开手机一看,发现距离杨文轩上次发消息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
“顾西恪啊。”
“我班上那个帅哥。你还夸过他长得帅来着。”
江诚抬起头想了想这名字,没从脑海里想起来些什么,却刚好从车窗里看见刚才那个黑衣帅哥弯进小巷的背影。
“但是感觉他人还挺好的,我不小心让他看见我在看帅哥,他都没说什么。”
江诚乐不可支地抱着手机笑了一声,惹得前面的司机都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问他:“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江诚抬起头对着后视镜里的司机笑了一下,他平时看起来有点冷淡的上挑眼因为笑意而变弯,整张脸都透着一股亲和力。
“没什么事。”江诚笑着回答司机。而司机好像收到了鼓励一般,开始对着江诚滔滔不绝。
而江诚时不时地附和着司机,在后视镜看不见的地方继续和杨文轩插科打诨。
“不嘴你看帅哥就能算好人吗?”
“反正和坏人肯定是没什么关系。”对面估计也是抱着手机在刷,很快就回了过来。
“而且我找他问问题,他态度也很好哎。”
江诚没再发些什么消息,他觉得杨文轩对于好人的标准真低。
学校十一点四十就打铃放学,在这个不算大却拥挤的小城里,即使江诚坐在车里晃到家,也才十二点出头。
小区里的电梯已经有些老了,东一块西一块的小广告,撕下小广告后重新涂上的与周围界限分明的油漆,以及它到达楼层后那不太流畅的停止,都在昭示着这座小区好看的仅仅只有外观。
江诚收回盯着电梯里房地产广告的目光,踏出了电梯。
一走进家门就是扑面而来的冷气,让江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他的好弟弟江绍就喜欢家里变得冰天雪地,冻到套上个金发和蓝裙就可以去演唱《let it go》。
室内室外过大的温差让江诚本就因高温而昏昏沉沉的脑袋变得更加难受,像是引力在他头的范围突然加大,让江诚脆弱的脊椎无法承受。
“橙橙,饭都在桌子上你自己去吃。小绍刚才太饿了,我们就先吃了。”里面的房间探出了一个略略有些发胖的中年女人,她那双眼睛笑起来时与江诚算的上是一模一样。在她身后的小学生正拽着笔写写画画。
“噢。”江诚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向房间走去。随着他的走动,书包带子逐渐下滑,在滑落的最后一瞬间,他手腕向后一勾,就拽住了书包带子,随即手臂用力把它向椅子上甩。
刚在卫生间内洗完脸的江诚面上仍带着水珠,而客厅只剩下空调在努力地喷气。他边拿过遥控器调高温度,边在桌边坐下。
餐桌上的饭菜在空调锲而不舍的运作下早就丧失了温度,煲汤上更是有一层油光,已经隐隐要凝固了。
江诚心不在焉的搅了搅汤,掏出手机就发了一条wb:
“我好惨,我是地里的小白菜。”
江诚从小到大向来人缘好,但并不是普遍意义上的人缘好。他成绩不错,周围同学经常找他问问题,他也乐于解答,而且江诚长得好,他靠着那张笑起来非常和善的脸,哄骗了不少人。
就比如现在——江诚刚走上楼梯拐过弯往教室走,迎面就碰上了数学课代表蒋依依,还没等走近,江诚的面部肌肉已经自发地挤出了他的招牌笑脸,走廊外粉紫色的天空和层层叠叠的云朵在他的背后簇拥着他向前。
毫不夸张地说,那是一幅十几年后都会被它的目击者翻出来回忆的画面,然而此刻他唯一的观众——蒋依依,却只是抱着一叠作业大叫着跑近:
“江诚!江诚!帮我把作业拿到老陈那边去!谢谢你啦!!”
她不容拒绝地把一叠作业往江诚手上扔,没等江诚抱好作业,就急急忙忙边喊着“下次请你吃糖!”边跑开。
江诚这下是真情实感地笑了一下,他想:“高中生了还请吃糖。”
他转过身打算向楼下走去,却被2班窗户上反射的晚霞吸引了目光,江诚转过头,黄昏的余晖越过了操场上踢球的人群,越过了背着书包往教学楼走的人群,直接来到了江城的眼底。
江诚看到的黄昏有着特定的名字,叫做“高中的黄昏”,那之后的许多年他好像都没有好好看过黄昏。
江诚抱着怀里的一叠作业向楼下教师办公室走去,这个点老师们都去吃饭了,办公室里空空荡荡,只有被风吹起的窗帘在飘动。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老陈地办公桌上,老陈是三班四班的数学老师,有着极大的烟瘾,在学校的时候除了在教室、办公室,就是在犄角旮旯里抽烟,周末、放假布置起作业来也毫不手软。
但是老陈绝对是一个负责任的老师,任何一个学生和他那通红的双眼对视,都能感受到他真诚地希望自己的学生们都能有一个好成绩、好未来。
没有人不喜欢老陈,江诚也是。
江诚还没走到老陈的办公桌前,就看见上面摆着自己上周月考的试卷,上面的圆锥双曲线好像被扣了分。他把手上的作业垒在了办公桌上的空位,就伸出右手想去看看自己的试卷。
没等江诚碰到自己的试卷,左边突然伸出一双手,两只清瘦、白皙的手,手指修长,修整干净的指甲微微透着粉色,手臂上甚至有点凸起的青筋,把一叠作业放在了刚才江诚放的作业上。
江诚保持着右手在半空的姿势,扭头顺着那双手、手臂向上看去,入眼的是一双清冷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伴随着视线往下压,在眼下隐隐压出了一层阴影。
眼睛的主人与江诚对视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看了一眼老陈桌上摆的试卷,就毫不留恋地转头离开办公室。
在顾西恪转身离开后,江诚才收回了停留在半空中的手,他扭头看了眼顾西恪离开的背影,想:
“我怎么会用这么沙比的姿势见帅哥?”
江诚被作业折磨一晚上后回到家,已经困到睁不开眼睛了,上下眼皮在尖叫着想要永远在一起。但是他还是挣扎着玩手机,就看见杨文轩兴奋地给他发消息:
“我那个新后桌好乖,一晚上都在写作业,衬地我像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江诚瘫在床上一边打哈欠一边回复杨文轩:“你不就是混吃等死的废物吗。”江诚一边发消息应和着杨文轩旺盛的分享欲,一边发了一条w/b:
今天真奇怪,碰见了一个帅哥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