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农家乐再就业中心》葱头

12、第 12 章

　　故事要从一个寒冷的冬夜说起。

　　一只落单的罗罗鸟在狂风暴雪中迷了路，它无力地被风裹挟着在空中飘来飘去，它不是没有试过用脚去勾住路过的树枝，可是它的爪子已经冻僵了，翅膀也没有了力气，直到又一下被风狠狠拍在一块石头上，晕了过去。

　　等它再醒过来的时候，它正躺在火堆旁，还以为自己被架在火上烤，吓得四处扑腾，大声尖叫。

　　然后它就被一只大手捏在了手里，它闭上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完了，它今天就要死了。

　　“还真是只胆小的罗罗鸟，这可不像罗罗鸟的样子呢。”

　　听见大手的主人轻笑，罗罗鸟睁开眼睛，它发誓这一定是它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它竟然见到了它们供奉着的山神大人。

　　“山神大人，我，我……”它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果然是只可爱的罗罗鸟呢。”山神大人见它安静下来，把它放到火堆旁，“这么冷，烤烤火暖和一点吧。”

　　这是山神大人为我生的火呢，罗罗鸟幸福地想要尖叫，又怕吵到山神，连忙收住自己的声音，结果收得太急，把自己呛到，猛地开始咳嗽。

　　“抱歉，山神大人。”罗罗鸟不好意思地说，它好像一直就是这么笨笨的，平时大家也总是嘲笑它，碰上大暴雪了它也跟不上大部队的脚步，要不是山神大人显灵，它现在肯定已经冻成冰块暴尸荒野了。

　　雪停了，山神大人走了，它也回到了自己的族群。

　　其他罗罗鸟对它能够活着回来表示惊奇，它们没有一丝抛下它的愧疚感，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嘲笑它，它一点也不在意了，这一段奇遇它也谁都不告诉，它把被山神大人救助的这一段奇遇当做小秘密放在自己的心底。

　　直到，它又一次和族人失散。

　　这一次，是它们故意抛下了它。罗罗鸟是群居的妖怪，它们总是一群一群聚在一起，到处穿行，这是它们保护自己的手段，作为体型较小的妖怪，只有这样才能在捕猎过程中更大限度地保护自己的生命。

　　可惜了，等它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它的族人们都已经飞走了，只留下它一只鸟。一只罗罗鸟是很难生存下来的，它们个头太小，很难一只鸟找到足够的食物饱腹。

　　当它以为自己要饿死的时候，山神再一次路过救了它。它想，这一定是它平日里信奉山神，供奉勤勉的缘故。

　　山神见它可怜，带它在身边生活了一阵子，它跟着山神在大山里巡逻，每日做的最多的就是救助，妖也好，普通的动物也好，又或是花花草草，山神对自己座下的每一个生灵一视同仁。

　　可是，山神越来越虚弱了，他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直到某一天，山神陷入了沉睡，罗罗鸟安静地守在山神旁边，静待着神灵重新苏醒。

　　以灵魂为食的罗罗鸟对魂魄感应的灵敏让它意识到山神不仅陷入了沉睡，而且山神的灵魂竟然在慢慢消散，如若不做些什么，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山神大人就会彻底消散，再也无法醒来。

　　它回到了罗罗鸟群中，忍受着其他罗罗鸟对自己的嘲讽和奚落，希望能打探到对山神大人有用的消息。

　　天无绝人之路，竟真的让它打探到了，如果能寻到至纯的人类灵魂，放入它们罗罗鸟的体内，只要它能抵抗住自身对灵魂的渴望，就能滋养这世间万物的灵魂。

　　人类实在是太过于难寻，它也是找到了许多机会才来到了人间，找到了合适的人类，也就是桃桃。

　　在它看来，如果不是山神特别的指引，它就不会在路过桃桃家的时候听到婴儿的哭声，这个哭声让让它好奇地探寻了一下，而就是这一次不起眼的查探，让它发现这灵魂就是它要寻找的。

　　它当然是迅速地发挥本能，掠走了桃桃的魂魄。

　　它只是想要帮助山神而已，只是没想到这么的难。对于妖怪们来说，时间是最不起眼的存在，它想着，不管是千年还是万年，它都能忍受这种压制自己对于魂魄的渴求，它能忍受这种对灵魂求而不得的痛苦。

　　而它不能忍受的是它所有的族人都对它找到的这个魂魄的垂涎，它们看它的眼光就像是一群饿狼看到了一只鲜美的小羊。

　　它终于聪明了一回，在族人对它发起攻击前逃离了族群，在东躲西藏的时候又误打误撞来到了人间。

　　它被困在了这里，山神的魂魄过于强大，只要它离开这座山，它的身体就像是要被撕裂一般痛苦。它不敢离开这座山，又不敢回去，只能偷偷在这座山里生活。

　　这种生活它也能过，它想着，只要山神的魂魄强壮到一定程度，它就可以带着魂魄回到山海经了。

　　可是这样一切在桃桃出现后又出了变故。

　　桃桃的魂魄在桃桃出现后，就不再安稳地停留在它的体内，它每天都想要从它的体内溜走，回到自己的主人身体里。

　　所以，才会出现它盯着桃桃的那一幕，它必须把桃桃赶走。

　　罗罗鸟又感到自己身体内魂魄的撕扯，接着门口传来桃桃的喊声：“佳禾姐姐，佳禾姐姐，我来玩啦。”

　　“冯姐，这么冷，怎么还带着桃桃过来啦。”

　　冯清月笑着说：“这个宝儿，一天不来都不行，一直吵着过来呢，说我做的饭不好吃，想吃佳禾你做的饭。我妈有点不舒服，我就带她过来玩一会儿。没事，现在出门就坐车，也冷不到哪儿去。”

　　烧水煮面，碗里放生抽猪油葱花，烧开的面汤兑入碗里，将煮好的面条放进碗里，放上煎好的荷包蛋和烫好的青菜，一碗简单的阳春面就做好了。

　　寒冷的冬天，一碗热汤面正好，一口面一口汤，热量从上到下游走，身体也暖和了。

　　冯清月一边吃一边点头：“能吃到这碗面，今天就算没白来。”

　　桃桃也跟着点点头：“嗯嗯，佳禾姐姐做的饭最好吃了，这个面面好好吃。”

　　吃碗面，陶佳禾把小吊梨汤递给冯清月，让她趁热给外婆送回去，再回来接桃桃。冯清月只当桃桃还想再玩一会儿，叮嘱了两声桃桃要听话。

　　吃饱喝足的桃桃犯了困，她迷迷瞪瞪地靠在陶佳禾怀里：“佳禾姐姐，我有点困。”

　　“睡吧，姐姐抱着你。”

　　白少爷将罗罗鸟踩在脚下，罗罗鸟根本没法反抗，它越发控制不住身体里的魂魄，从嘴里吐出一颗种子。

　　种子在遇见空气的一刹那，就长出了一棵长长的嫩芽，嫩芽打开，一团五颜六色的丝线团散开，化作一根根丝线钻进了桃桃的身体。

　　这一切发生地无声又迅速，陶佳禾感觉到小桃桃的气息有了一丝变化，她摸摸桃桃的额头和手脚，没有发热，听着桃桃的气息越来越稳越来越强，陶佳禾知道，桃桃的病好了。

　　陶佳禾摸摸桃桃的脑袋，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恭喜你，小桃桃。”

　　桃桃的魂魄散去后，碧绿的嫩芽里就剩下一个小小的光团，按照罗罗鸟的说法，那就是山神的魂魄了。

　　就算外行如陶佳禾，也能看出来，这团魂魄和桃桃的魂魄不同，它的生机仿佛在源源不断流走，光芒仿佛在下一刻就要熄灭。

　　罗罗鸟哀嚎着，它求陶佳禾，求陶佳禾救救山神。

　　“生老病死，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你不应该强求的。”陶佳禾将桃桃安置在床上休息，现在是她来和罗罗鸟清算的时候了。

　　“那是你们人类的寻常！”罗罗鸟不甘地叫唤，“我明明就是可以成功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阻碍我。”

　　“是吗？那你觉得你的山神会不会想要这种成功？”

　　山神当然是不想要的，他热爱生命，也能坦然面对自己生命的尽头，在罗罗鸟身体里的每一天，他的魂魄无时无刻不在传递着他的忧伤。

　　“你这个人类当然不会懂的。山神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神灵，他应该千千万万年活下去，凭什么他要消逝，该死的是其他人，就算是这个世界的人都死光了，我的山神也不会死……”

　　可惜，它的心愿永远不会实现了。

　　陶佳禾将山神的魂魄捧在手心，轻声说：“去吧，去你想去的地方去。”

　　光团轻轻地颤抖着，它化作一阵流光，钻进了大山的深处，它要回到它的大山，然后长眠在大山之中。

　　在陶佳禾的山海图册里，某一页突然显示出了一副画像。画像上的人卧在一座山上，闭着眼，一缕长发掠过他英俊的容貌，他的背上还有着一双翅膀，翅膀盖在身上，像是给自己盖上了一床被子。。

　　画像旁，这个人的名字处写着：莱山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