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加九

14、014

　　高考出分、志愿填报，这两件事尘埃落定之后，高考生季临就彻底放飞起来。
　　今天跑去滑冰，明天去武室练习，后天和同学跑农家乐吃饭，还接了不少画画单子赚钱。
　　用季建国夫妇的话说：“我儿子比我们还要忙。”

　　七月底，季临和宋竞乘得偿所愿，收到各自心仪学校的录取通知。
　　当天季临接到于夜电话，表示袁宇想跟他们聊一聊。
　　两人还记得当初和袁宇的约定，就答应下来。

　　季临问：“你觉得袁大哥想跟我们聊什么呢？”
　　宋竞乘轻轻摇头，他仔细想过，没什么头绪。
　　季临玩笑道：“不会是想把我们挖到他的武室吧？”

　　随口一句，结果竟被他说准了。
　　看着满脸笑意的袁宇，季临和宋竞乘默默对视。
　　袁宇笑着说道：“上次小于带你们来玩，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里平时就是用来给朋友们聚一聚玩一玩，我呢平时也不太管事，这个武室多少有点浪费，这两年我想重新把这里经营起来，两个大帅哥要是肯来，就是活生生的宣传招牌。”
　　季临、宋竞乘：“……”
　　“开个玩笑。”袁宇朝他们挥挥手，“我是诚心邀请，当然我知道你们马上要念大学，不影响，什么时候有时间就什么时候过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来给我撑个场子就行。”

　　这种事，季临和宋竞乘不是第一次遇到。
　　尤其是宋竞乘，从开始练武到现在，自身有天赋加上刻苦，不止一位老师向他抛过橄榄枝，光连肖就明里暗里挡了不少。
　　但宋竞乘从未考虑过离开连肖的武室，这次也是一样，于是直接拒绝。

　　袁宇有丝失望，又看季临：“小季怎么说？”
　　季临：“承蒙袁大哥厚爱。”
　　袁宇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季临紧跟着说：“我要去上海念书，四年后也不知会去哪里，练武这件事大概要搁置了，所以……”
　　“只是给我这地方站个场子，其他你们随意就行。”袁宇说，“学生娃娃，还是学习为重。”
　　季临笑起来：“话虽如此，但如果我们过来，袁大哥有事需要我们，我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的话，可能我们很忙不方便，或者不想来；不答应的话，怎么拒绝？”
　　看了眼旁边的宋竞乘，又说，“承了情就没立场随心所欲了，你说是不是袁大哥？”

　　话说到这份上，勉强也无意义。
　　袁宇留他们吃饭，两人说回家有事就告辞走了。
　　他们一走，袁宇就给于夜打电话，说：“那两个娃娃太难搞了啊！”
　　于夜在那头冷哼：“早跟你说了行不通，你不死心。”
　　袁宇：“我自认已经很有诚意了啊！”
　　于夜：“那又如何？季临和宋竞乘两个人又不是你这种黑心商人唯利是图，人俩聪明着呢，你说的那些话人家根本不信。”
　　袁宇郁闷，叹气：“以为遇到两个好苗子。”
　　于夜：“你要是真想重振往日荣光，不妨全国各地到处走走，看看目前形势，说不定能发现更好的苗子，人家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袁宇：“你那个老同学，姓王的……”
　　“他现在一门心思学习。”于夜毫不客气地呵斥他，“你别打他主意，不然我跟你翻脸！”

　　外面，季临和宋竞乘往地铁站走：“你猜袁大哥的本意是什么？”
　　宋竞乘：“为了他的武室。”
　　季临：“他应该不差钱。”袁宇那间武室的布置、位置，不是一般玩票性质的商人玩得起的。
　　宋竞乘：“没人嫌钱多。”
　　稍一停顿，“或许还有其他想法。”

　　袁宇对武术大概也是有感情的，否则不会在明明亏损的情况下还开着那间武室，至少起初，他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在维持。
　　但时间久了，或许心态有变，或许有了别的想法——这种变化本身并没有错，但他们无法给予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有些无奈，也很现实。

　　季临摇头叹气，宋竞乘却没什么想法，在他看来，每个人的人生都该由自己主导，想做的事、想得到的东西，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只是遭遇难题就放弃，那也是自己的选择。
　　不过袁宇的话，让他想起来另一件事。

　　旁边季临还在嘀咕袁宇的事，宋竞乘耐心听完后，忽然开口问：“去年答应我的事，你还记得吗？”
　　季临满脸问号：“我答应你什么了？”
　　“……”宋竞乘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跟我切磋。”
　　季临眨眨眼：“有吗？”
　　宋竞乘沉默看他，季临立刻忍不住投降，“好吧，我当时是这个意思。”
　　宋竞乘：“什么时候？”
　　季临：“还没想好。”

　　宋竞乘彻底无奈了。
　　他委实想不通，他们两个都不是输不起的人，从小到大，他们比成绩比学习，怎么轮到这件事，季临就这么抵触？
　　若放在从前，季临表示不愿意，他也就随他去了，可他们即将前往不同城市读书，需要长时间分开至少四年，到时候相隔千里，再想实现这一愿望就更难了。

　　此时二人站在十字路口，走过去就是地铁口，宋竞乘扣住季临的手腕，说：“时间还早，我们去攀岩。”
　　提起攀岩，季临哭笑不得，刚上高三时收到一封装着他攀岩照片的邀约信件，他应邀过去，对方自报家门说是某经济公司，那次出来玩，从他的攀岩动作看出他有武术功底，外貌形体也很出色，想签他进公司。
　　那人吹的天花乱坠，“一天能赚xx万”“比你上大学经济多了”“凭我们公司的能力一定能捧红你”等等，季临几乎看到了满天飞的牛，理所当然拒绝。
　　对方不死心，企图再度给季临洗脑之时，陪同前往的宋竞乘站起来，拉着季临礼貌道别，遭遇阻拦后一把薅住对方粗大的脖子，差点把对方吓晕过去。

　　他们顺利离开，那人再也没找过季临，但这件事给季临留下很深的印象。
　　季临知道，出手的那瞬间，宋竞乘是真的发火了，若非自制力足够强大，就不是薅脖子那么简单了。
　　宋竞乘是个自律到严苛的人，素来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认识这许多年，那样的宋竞乘实在罕见。
　　以至于到今天忽然忆及，季临还是觉得神奇。

　　在宋竞乘面前，他素来憋不住话，于是直接问道：“那次，你怎么那么火大？”
　　宋竞乘很自然的明白他的意思，也直接回答：“他一直说话，太吵了。”
　　“……”季临翻了个不怎么明显的白眼，“你觉得我话多不多？”要说话多，没几个比得上他本人。
　　宋竞乘眼皮一抖，露出很浅的笑意：“不一样。”
　　季临：“告诉我呗。”
　　宋竞乘：“那人是个骗子。”
　　季临吃惊：“真的？”
　　宋竞乘：“至少他跟你说的那些不会是真的。”
　　季临：“这个我当然明白。”
　　宋竞乘：“就是这样。”
　　季临无语。

　　两人去了家最近的攀岩馆，工作日的午后，馆里人很少，季临做好准备，回身见宋竞乘还在笨手笨脚地弄装备，立马乐颠颠跑过去：“需要帮忙吗？”
　　宋竞乘不看他：“不用。”
　　季临更开心了，等宋竞乘好容易弄好，他眼珠子转了一圈，提议说：“一会我们来比赛好不好？”
　　宋竞乘皱眉：“我不怎么会……”
　　“没关系啦，我们什么关系，就是玩一下。”季临快笑疯了，面上还假装正经，“你输了晚上请我吃小龙虾就行。”
　　宋竞乘抬手摸了摸护腕，勉为其难道：“好吧。”
　　一想，又说道，“要是你输了，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季临得意洋洋：“可以。”其他事情上他们可以说是棋逢对手，攀岩，宋竞乘就是个小儿科水平。

　　比赛前，宋竞乘说：“我会尽全力的。”
　　季临：“我也会。”放水才是对彼此的不尊重。
　　宋竞乘：“那就来吧。”

　　季临预想中的比赛，是他以大幅度领先优势超过宋竞乘，然后逗一下宋竞乘，晚上美美吃上一顿小龙虾。
　　而实际上的比赛，季临从最初的优势到中途持平再到输掉优势，最后以微弱劣势输了。
　　输了。
　　他输给宋竞乘，在攀岩上。

　　季临震惊到无以复加，瞪着宋竞乘的眼神活像看着一个怪物。
　　宋竞乘累的直喘，四肢也是又酸又胀：“我赢了。”
　　季临：“……我……靠……”
　　宋竞乘这次真的笑了：“我请你吃小龙虾。”

　　季临当然不是输不起的人，但他实在疑惑宋竞乘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从前去攀岩馆，宋竞乘都只看他玩，很少上去。
　　宋竞乘说：“这次运气好罢了。”
　　抬臂给季临看，“估计好几天没法动。”
　　季临想到比赛时宋竞乘拼了命一般的架势，无语道：“何必？只是玩一下。”
　　宋竞乘：“要得到，就要付出。”
　　季临：“？啊？”
　　宋竞乘避开这个话题：“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季临无所谓道：“你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