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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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莉亚总是能带给人好心情，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辛西娅感觉舒心了好多，任由闺蜜挽着自己的手臂，翩翩回返到客厅，落座于圆桌旁的雕花木椅上。
宴席已经开始。
罗德尼子爵吩咐仆人端上早已备好的珍馐佳肴，有浇着芥末蛋黄酱的烤羊羔，腌制得恰到好处的梅花鹿肉，硕大的澳洲龙虾，多是贵族宴会的常见菜式。餐桌的两边各摆着一个精美的青铜雕像，雕刻成异族女孩的形态，头上顶着果篮，盛放着满满的新鲜水果，堆成金字塔状。
罗德尼子爵摆出主人的仪态，开口却是一段谦逊的开场白，“请原谅我寒舍简陋、菜肴寻常，感恩列位尊贵的客人赏光，请随意享用。”
“噢，您不必过谦，这算得上是一场卢库卢斯式的盛宴！”德·维杰里伯爵笑着回应，他不仅是宠爱女儿的慈父，也是个豪迈的直爽性子。
这个时代的贵族总爱从古代史诗中引经据典，以彰显自己的高贵和学识。卢库卢斯是古罗马有名的将军，除了杰出的军事才能以外，也是一个穷奢极欲的美食家，以豪奢周到的待客之道而闻名。相传他有时招待朋友一顿饭的花费，便抵得上罗马普通人家十年的收入。
罗德尼欣然接受这份恭维，客人的满意便是主人心意的满足，他向高脚杯里斟满红酒，邀请宾客们举杯：“为了这美好的时刻！”
宾客们也应声举杯，畅饮淋漓。一时间，客厅里响彻了嘈杂欢乐的声音。
辛西娅看在眼里，暗自敬佩罗德尼的天赋。这个亚眠乡下出身的年轻男子，抛开外表不谈——谁会不喜欢这个美男子的外表呢——还天生拥有一种高贵的贵族气质，在任何场合下都贯彻着一种从容优雅。
“辛西娅，高贵的德·卡斯蒂伊家的姑娘，请容许我直呼您的芳名。”仿佛感受到女孩的目光，罗德尼转向她，“您大病初愈赏脸光临，我不胜感激。您第一次参加我们的宴席，请让我为您介绍。”
“如同您的父亲德·卡斯蒂伊子爵先生、您的世交叔父德·维杰里伯爵先生，桌上还有这些尊贵的客人——他们是在波拿巴摄政的黑暗时期提交辞呈的法官、脱离卫队加入孔代军的将军、起草国王登基文书的大臣，正是这些忠诚的王国捍卫者，推翻了暴君统治，迎回了正统王室。”
辛西娅内心毫无触动，她对父亲在内的保王党们并没有好感。毕竟前世来自和谐友善富强民主的社会主义中国，而如今的法兰西还处于封建和帝制反复横跳的混沌状态。截然不同的意识形态，就决定了她不愿被裹挟进这些党派之争。
而席上的宾客们已然为罗德尼的言语而情绪沸腾，频频举杯：
“致敬这重现的光明！”
“为路易十八的健康干杯！”
而威尔子爵露出鲜少的庄重神色：“法兰西终究还是国王和我们的法兰西，而这一切绝离不开这位年轻的罗德尼子爵，正是他参与推动了其中。”
宾客们无不颔首，对罗德尼不吝称赞。
威尔子爵呡下一口勃艮第红酒，舔舐下嘴唇，开始了他的演说：“且不必说我们的交情——无论是作为效忠国王的同侪，还是酒桌茶会上的好友。现在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一个心焦女儿未来归宿的父亲，向您提请这件婚事：看看您身边的辛西娅吧，我恳请您能挽起她的手，奉上一个真诚的吻，接受我给您的托付。”
“绝妙的主意！”德·维杰里伯爵先生立马帮腔道，“罗德尼，您如今拥有子爵的爵位，内阁机要秘书的差事，正有着远大的前程，是该考虑娶妻的事情了。依我说，辛西娅小姐再合适不过了。”
伯爵身旁另一位衣着华贵的保王党大员也连连点头，深表赞同，说道：“的确如此，罗德尼，我想您已经有着两万或者三万的年金，可也需要知道，在当今巴黎，财富不能代替一切，有个令人羡慕的家世和高尚的社会地位也很重要。诚然，您如今贵为子爵，又得国王和诸多大臣垂青，没有人敢看轻您的本事，他们毕恭毕敬，但是背地里怎样谁知道呢？我们是见得多了，而您还年轻，还有很多前程要奔，多的是竞争和攻讦的时候，难保不会有人借由家世来做文章——当然，我们并非对您的家族不敬，但是，如果能为您的弱势所在，增加一个保险，为何不呢？”
“再没有比这更般配的了！德·卡斯蒂伊先生是我们的老伙计，我们一同度过恐怖时代，也一同重沐荣光。而他的女儿，这位沉默害羞的小姐，正有着与显赫门第相衬的美貌和善良。您还犹豫什么呢？”旁边宾客也随之附和，“您使德·卡斯蒂伊小姐变得富有，而她使您变得高贵。”
罗德尼那从容的俊脸上难得闪过几丝紧张，竟略微愣神，思考着下一步的动作。
辛西娅早预料到这时的窘况，而此刻还是不禁羞红了脸，紧张地思索应对的语言。
幸好，艾米莉亚出来解了围，打破了局促的场面，“父亲，先生们，你们口口声声都是美貌和姓氏——仿佛除了这，辛西娅小姐便没有可取之处似的！”
“没错！诸位大人们，稍请考虑我妹妹的意见。”巴特涨红了脸，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显然不擅于忤逆父亲的意思，尤其在这种场面。是对妹妹的关爱给了他这莫大的勇气。
话音刚落，威尔子爵恼怒的目光便随之而至了。这小子根本不理解这桩婚事会给他们德·卡斯蒂伊家带来多大的助力。可怜的小巴特说完话便低着头，不敢对上父亲的眼神。
罗德尼重又回到从容睿智的神情，轻声咳嗽两声，礼貌示意在座的宾客听他讲话，“感谢列位抬爱，请听我一言：我对辛西娅小姐充满尊敬，如我对她的父亲、威尔子爵一样。是的，我愿意确立下这份婚约——可是，我担心我贸然接受这个好意，会令这位可敬的小姐难堪。”
罗德尼整理下思绪，继续说道：“眼下，我有一桩内阁大人亲派的机要任务亟需执行，去马赛。是的，这趟往返南北两边的差事可能需要一个月之久。我想，辛西娅小姐会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自己的心意。而我回返巴黎时，会乐意接受任何结果。”
他说得坦荡又真诚，正如他的外表一样谦和君子。巴特和艾米莉亚闻言后投来欣赏的目光，罗德尼用自己的风度赢得了他们真诚的友情。
“谢谢您，罗德尼子爵先生。”辛西娅终于开口，“感谢您的善解人意，祝您旅途顺遂。”
罗德尼微笑颔首，隐藏起眼里的淡淡失望，这个名叫辛西娅的女孩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要知道，他是如此聪敏优秀，从军队到波旁宫，异军突起成为巴黎新贵，他很少被拒绝。
沉默已久的威尔子爵想到一个好点子，他铁了心要促进这番婚事，“马赛是个好地方，我怀念那里的万里晴空和礁石海浪，辛西娅，我相信你准儿会爱上那里的风光。罗德尼，我希望您带上她同去，地中海的海风暖阳会晒去她的病根。”
“那么父亲，我也恳请同去。您总说我在军事学校学些无用的纸上谈兵，而罗德尼先生正好可以作为我的老师，这趟旅途正好作为我的历练。”巴特紧跟着说。
面对儿子的请求，威尔正举棋不定，艾米莉亚就用她铜铃般的活泼嗓音，为这场争论画上了休止符：“太棒了，我也会同去！”
艾米莉亚回看向她的父亲，德·维杰里伯爵先生，骄纵地说道，“您若不允，我这就联系马车行，雇辆马车自己去！”
德·维杰里伯爵只得换上慈爱的笑容，转头对罗德尼说道：“劳您费心了，替我关照。要知道，您接下来的辛劳，将换来巴黎一个月的清净——噢，天知道我有多羡慕德·卡斯蒂伊家小姐的温和有礼。”话虽这么说，语气却满是宠溺的味道。
“请放宽心，有这些可爱的先生小姐陪伴，我已经开始期待这场马赛行了。”罗德尼总是措辞谦逊得当，令人愉快，“现在，请继续享用这些菜肴，尽情欢乐。”
小插曲结束，觥筹交错的宴席继续进行。
直至酒足意尽，宾主尽欢。
罗德尼将尊贵的先生们邀请至另一间小客厅，命仆人呈上他的珍贵收藏——一个檀香木的精致盒子，里面依次排列着产自马尼拉、哈瓦那和北美的名贵雪茄；又献上一套镶着黄金、琥珀和珊瑚的土耳其烟斗，供兴之所至的客人随意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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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罗德尼独自抽身出来，踌躇了片刻，还是走向辛西娅，“辛西娅小姐，请恕我冒昧邀约，如若您愿意，我想请您去后厅走走。”
略带一些紧张，又补上几句解释，“看看郊外庭园的风光，您知道的，在奥特伊区，总有些巴黎市中心没有的景色。”
辛西娅欣赏这份带着真诚的怯弱，应允下来。而艾米莉亚眼含笑意，拉着巴特往前厅溜达去了。
辛西娅看在眼里，趁着罗德尼不注意，娇嗔地别了密友一眼。
午后的阳光漫射进清幽的庄园，微风有意。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