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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冬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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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充满了温暖与光亮,泛着红光,如同一条熟睡巨龙的腹中。炉火劈啪作响,散发着冬青果实、肉桂和热红酒的香味。醉人的烟雾使她昏昏欲睡。侏儒蒲阿诺德依偎在她的肩膀上,发出轻轻的咕噜声。金妮盘腿坐在地毯上,咬着下唇,试图把一根顽固的冬青编成花环。她本想把它当成圣诞礼物送给芙蓉。
哈利蜷缩在一把扶手椅中,聚精会神地读着他最近似乎总在看的那本魔药书。赫敏坐在他的脚边,背靠着他的膝盖,罗恩……可能正在和拉文德·布朗接吻,金妮想,但她立刻希望她没有这么想。赫敏也在读书,温暖的炉火映得她脸颊红润。她靠着哈利的腿动了动;他低头看向她,然后笑了。金妮真希望她没看见。她从来没有让哈利那样笑过。当然,还有大笑。她有些悲伤地笑了笑,把乱七八糟的冬青放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个,每当他们在一起时,她就会看到的轻松随意。
哈利叹了口气,摘下眼镜,用另一只手揉着眼睛。
金妮感觉到她的心脏在收缩。她很少见到他摘下眼镜。没有了眼镜,他看起来更加成熟、冷酷,他的五官更加棱角分明。既陌生,又熟悉得可怕。接着,她似乎看到另一个人影叠加在他身上,另一个安静而专注地看书的人。瘦骨嶙峋的肩膀,煤炭般的黑发,与白皙的皮肤黑白分明——
“金妮?”
她眨了眨眼睛。哈利的绿眼睛看着她,其中带着疲惫和困惑。那是阿瓦达索命咒的颜色。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怎么了?”
“你在盯着我。”
“哦。”她感觉自己脸红了。“对不起。”
赫敏依次看着他们。“好了,”她大声说道。“我要去睡觉了。”
金妮几乎没有注意到她的离开。她注意到的只有哈利走过来,跪在她旁边的地板上。她突然不再疲倦了,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活跃起来,嗡嗡作响,仿佛她在魁地奇球场上。哈利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乱糟糟的,又是他自己了。不像汤姆,一点都不像,一点都不像。“迪安今晚去哪儿了?”
“哦,”她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我把他和西莫留在独眼女巫的雕像旁边了。”她坏笑着说。“还有一瓶火焰威士忌。”她觉得有点恼火。他为什么非要问起迪安?
为了找点事做,她又开始摆弄冬青,当它划破她的皮肤时,她倒吸了一口气。她那长着雀斑的小手上有一道细细的血痕。她轻声咒骂着,握紧拳头,忍着剧痛。
“嘿。”
她吓了一跳。哈利突然来到她面前,细长结实的手指把一团布料压在伤口上。她看着他。离他这么近,让她感到痛苦。她爱他,爱他。哦,胜过一切。她能感觉到它像火一样灼着她的皮肤,加热了她的血液。但她不介意。她想要那种温暖。
“没事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们都低头看着他握住她的手。它们似乎很合适。金妮这才意识到,他在用他的毛衣吸收血迹。他总是在那里止血,让疼痛消失。
“你毁了你的毛衣。”她说。
他对她笑了笑。“我不介意。”
“我也是。”
他仍然握着她的手。她能感觉到他快速跳动的脉搏——还是她的?不重要了,疼痛不重要了,对他来说不重要了……金妮身体前倾。她的红发垂在他们之间,如同一道芬芳的帘子,将他们与外面的世界和严寒隔开。只有哈利、他的温暖、远处炉火的噼啪声和他平稳的呼吸……你愿意用一个吻定下契约,答应永远爱我吗?
她猛地退了回去。公共休息室的色彩、嗡嗡声和交谈声又变得清晰起来。哈利的手不在她的手里了。他已经站了起来。
“试试莫特拉鼠汁。”他说,然后离开了。
金妮叹了口气,用手捧住脑袋。圣诞快乐,金妮。
不知在哪里,她听到了一声微弱的笑声。
…
几乎空无一人的公共休息室里,只能听到寒风呼啸着吹过结霜的窗户。城堡在北方,每年的这个时候只有宝贵的几个小时日光;现在是冬至,夜幕笼罩的世界似乎呼吸着最后一口气。
汤姆坐在窗台上,一只手托着下巴,透过漆黑的玻璃看向窗外。他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变成了雾气,但他并不介意。这些天来,他不觉得冷,也诧异为什么会这样。他在孤儿院时有过寒冷的感觉,在那些伦敦的寒冬里,他穿着对于他瘦小的身体过于肥大的破旧外套,每当他来到外面或在昏暗的街道上艰难行走时,他都会被冻出眼泪。
他记得那些晚上,他常常溜到牛津街上,因为那里总是灯火通明,像一棵华丽的圣诞树。通常吝啬的摊主因为圣诞节的欢乐气氛,也会塞给他几把烫手的烤栗子。汤姆蹲在商店门口,看着一对对身穿毛皮大衣、光鲜亮丽的人经过,用高贵文雅的声音笑着。而他衣衫褴褛、皮肤苍白,炭黑色的头发乱蓬蓬的,像极了狄更斯小说中的流浪儿,他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们不知道他本应该是他们中的一员,如果他的父亲没有——
但汤姆不愿去想他的父亲。毕竟,他已经复仇了,不是吗?
他继续看着窗外。场地银装素裹,湖面平静,像是被精美切割的钻石之心一样闪闪发光,格外美丽。远处的树上积满了雪,树枝裹着冰晶,在寒星下熠熠生辉。突然之间,汤姆想站在外面,想感受冰贴在他的皮肤上和古老魔法的气息,在很久以前那个充满风暴、鲜血和火焰的年代里,创始人们肯定知晓的气息。
他喜欢冬天的霍格沃茨,像这样几乎空无一人。他可以想象,这座城堡完全属于他,总有一天会是这样。汤姆对此深信不疑。他会用乌木和绿宝石、蛇眼和古老的卷轴填满它的石头墙壁。很快,他告诉自己。很快。不会太久的。他能从骨子里感觉得到。
他也喜欢这个无尽冰封的世界的孤独与宁静。那么自从他在日记上滴血后,为什么会出其不意地看到火红的头发和闪亮的深色眼睛?这是副作用吗?还是一个预兆?如果是其他人,他会怀疑咒语出了问题。但他做什么事情都完美无缺。
可那些画面仍然不断出现,难以捉摸,令人发狂,特别是日记在旁边的时候。如果他能定住它们就好了。或者应该说“她”,因为他知道是“她”,哪怕他看不清那张脸的细节。不过,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孩。他非常非常想要的一个。把他的手伸进那头漂亮的红发里,打碎她那颗漂亮的红色心脏。
他可以做到。他想要做到。
“那么你见过她了?”
汤姆转过身来。由于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这个动作让他的骨头很疼。伊格内修斯·普威特正在他面前。
“谁?”他厉声问道。
“当然是德鲁埃拉。”男孩坏笑着说。“我们都看见你们了,在斯拉格霍恩的派对上。”
“哦,”汤姆说,漫不经心地用一根手指划着玻璃。“她啊。”
他记得那天晚上大多数时间是和德鲁埃拉·罗齐尔在一起的,她是比他低一级的斯莱特林学生。那天晚上结束时,他把她拉到槲寄生下,用力地吻了她,没有理会口哨声和朝德鲁埃拉投来的嫉妒眼神。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雪花从施了魔法的天花板飘落,落到他们交缠的身影上,钻石般的明亮灯光在寒夜中闪烁。真奇怪。他几乎忘了。
“她很漂亮。”伊格内修斯说。
汤姆冷淡地耸了耸肩。“罗齐尔是个有权势的家族。”
他向后靠去,把脸颊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思考着。他想起德鲁埃拉的父亲在魔法部身居高位。这是值得记住的事情。对,德鲁埃拉暂时可以。她对他的目标来说是一枚合格的棋子,但汤姆立刻知道她缺了些什么。在他隐秘、不被承认存在的内心深处,他渴望着一簇火花、一团火焰,那是在德鲁埃拉冰蓝色的眼睛和银白色的头发中永远无法找到的。他对她不过是一种不带感情的□□欲望,而这种欲望永远不会影响他。除此之外,他对她只有蔑视。她很主动,也很忠诚,足够斯莱特林,拥有正常的自我保护意识——至少足以让她闭紧嘴巴。是的,她会做得很好。
但是……但是……在他的余光中,一个身影在湖面上翩翩起舞,使它融化,热气腾腾,在热量的影响下,冰面变得又黑又滑。头发是绯红日出的颜色。红得如同冬青果实、醇酒和他不曾知晓的温暖。不想知道。
汤姆拿起了他的羽毛笔。这些天来,手里不拿着笔,他感觉不完整。他召唤了一张羊皮纸,在最上面潦草地写下“亲爱的德鲁埃拉”,然后靠在窗户上。他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