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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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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姜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脑子还有点懵。
昨天晚上她好像和周溪山聊到很晚,但自己最后怎么莫名其妙地睡着了,还瞬移到了床上这件事,她完全不记得。
许姜走到客厅,看见茶几放着的碟片,想起了昨晚周溪山说的一句话。
他说,他自己像段小楼,而她像程蝶衣。
许姜咬着唇瓣在搜索软件里找答案,那么多词条却哪一个都对不上他们两个的状态。
戏中两个人有没有爱情暂且不提,但周溪山怎么会是段小楼呢?
那个只爱自己,不在乎程蝶衣和菊仙的假霸王,无论如何都与周溪山相去甚远。
至于许姜自己,必然不会像程蝶衣一样惨烈而悲哀地爱上一个人,更不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地离开。
许姜清楚自己的性格,最自卑也最自傲,从来没有为任何人折下自尊,低过头。就算有一天她真的向周溪山告白被拒,她也会体面地在他的世界里消失。做一个躺在微信列表里,安安静静的普通朋友。
许姜正抱着手机胡思乱想,周溪山的微信头像忽然跳了出来。
周喜三:【明天去青中找老于。】
许姜:【找她干什么?】
周喜三:【昨天去医院的时候,她叫我们两个回学校给他班级的学生传授传授经验,你忘了?】
“……”许姜真的没想起来于秀敏什么时候说了这句话。
她昨天一直躲在人群后面玩手机,根本不知道于秀敏说了些什么。
毕竟许姜毫不关注。
周喜三:【明天上午来接你。】
许姜回了个好,那边便再没回应。
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在上班了。
许姜把和周溪山的聊天框退出来,这才看到姜兰早上发了微信说他们已经到了青榆,下飞机直接去公司,今晚再回来。
许姜按例在群里回复了卖萌的表情包,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体贴懂事的女儿。
反正她从小就如此,也算得上是个资深演员。
回复完消息,许姜又点开了周溪山的聊天框。
她在回国的飞机上,设想过上百个与周溪山重新相遇的场面。
可能是在青榆某条街的书店,在长青街转角的咖啡店,在湖边在公园在码头,甚至是在地铁或者公交车上。
两个人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擦肩而过,只能见到彼此模糊的剪影。
许姜捂着脸扑在床上。
昨天……实在是太突然了。
她穿的衣服不够好看,妆容不够精致,也没有给于秀敏带礼物,甚至吃饭的时候她都没有抬头跟他对视一眼。
如果周溪山是个盲盒玩家,他抽到的就是“最差一天的许姜”。
而许姜就比较幸运,她的周喜三每天都是一样的好,所以哪怕是突然袭击,她抽到的也是“最好一天的周喜三”。
只要能见到周喜三,对许姜来说,这一天就是最好的一天。
翌日上午,到青中时。
周溪山把车停在学校附近的停车场,和许姜步行到了校门口。保安已经被打过招呼,他们在门口登记之后就可以进去了。
“青中变化真大,”许姜对着操场上的橡胶跑道啧啧称赞叹,“我们上学的时候这里还是沙地,每次跑步都要担心摔倒。”
周溪山的声音慢悠悠地从许姜身后传来:“当初某些人,不是在体测时摔得很惨?”
许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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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中每学年有一次体育测试。男生跑一千米,女生跑八百米,如果不及格就没有资格参评该学年的校级三好学生。
或许对别人来说这场测试无关痛痒,但对许姜来说,每学期一个的校级三好学生名额,是她必须争取的。
校级奖金有两千块,足够填补他们一家人两三个月的生活费。
许姜跑步速度不慢,每学期开始时她都会有计划地开始训练跑步,四分二十秒的及格线对她来说绰绰有余。但这次不巧的是,在临近初二那年的体测之前几天,她踩着家里的梯子帮姜兰拿东西,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下来,扭到了脚。
家门口小诊所的大夫叫她静养,不要再做剧烈运动,许姜的训练计划也由此暂停下来。
直到正式测试的前一天,许姜的脚仍然好得不利索。
蒋煜每天见着她一瘸一拐地来上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许姜,体测你这腿脚还行么?”
“要不明天跟于老师说一声,你延后吧。”赵时羽也劝道。
要是跟于秀敏请假,难免又是一番极度艰难的心理建设。许姜嘴笨,没准那句话又让两人的关系更加不对盘。
想到这,许姜摇摇头:“没事,跑步时忍忍就过去了。”
周溪山看了眼她的脚,没说话。
第二天早上,许姜和周溪山坐在天台上吃早饭。许姜坐在铁架子上,轻轻活动了下脚踝,一阵轻微的疼痛感从脚踝处传来,许姜没忍住抽了下凉气。
“你脚没好。”周溪山咬着豆浆吸管,眉头微微皱起,“今天体测别参加了。”
“不用。我这样能跑完,没问题的。”许姜搓热手心,捂住脚踝,“听说今年评三好要提前,体育老师过阵子休假,要是补测我怕赶不上评奖。”
“没事,我跟老于说一声就是。”周溪山放下豆浆杯,站起身,“脚要是坏了,那些钱不一定够看病的。”
彼时班级里正在漫天穿着周溪山和姚思安的绯闻,许姜心里本就酸涩难受,听到周溪山这句话,敏感的神经立刻炸开了。
“那点儿钱你肯定是不看在眼里的。”许姜一瘸一拐地站起来,紧抿着嘴唇,平静地看着周溪山,“你是少爷,我不是,所以这钱我得争。”
周溪山愣了一下,转而向许姜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现在身体比较重要,而且我可以帮你和老于请假,你不用担心……”
许姜:“不用!我说过了不用!”
“许姜,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周溪山敛了笑容,神情渐渐严肃。
许姜被周溪山说得鼻尖一酸,委屈地红了眼圈。
她偏过头,态度强硬:“我不会找于老师请假,明天体测我会正常参加。”
一副任是天王老子来,也不会低头的态度。
“我是出于朋友的角度,才劝你请假。”周溪山豁然起身,抓起豆浆杯转身下楼。
“随你便。”离开天台时,他留下了这句话。
许姜坐着铁架子,头埋进膝盖间哭了很久。
“于老师不喜欢我,如果去请假,肯定会被骂。”许姜抽噎着,眼泪啪嗒啪嗒穿过铁架,落在粗粝的地面。
“她就是不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
许姜呜咽。
“他就是不喜欢我。”
风也呜咽。
离开天台时,许姜小心翼翼地把周溪山那份奶黄包揣进口袋,放进了教室的桌肚里。
体测在上午大课间结束后准时开始。
整个上午,周溪山都没跟许姜说过话。
许姜心里明白,他是在关心自己,生气为什么她会这么别扭。
但她心里就是拧不过这股劲儿。
许姜觉得自己就像是周溪山放在天台上的那枚奶黄包,就算扔在一边,不吃也没关系。姚思安应该就是周溪山手里的豆浆,那么生气,他下楼的时候也没忘了拿。
男生比女生先测跑步,许姜站在跑道最外圈,在那堆人里找周溪山的身影,一不小心踩到了后面的人。
“抱歉。”许姜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的女生刻薄地哼了声:“我说许姜,体测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还穿着这双破运动鞋啊?”
钱美琳满脸写着晦气,嫌恶地看了眼自己干干净净的小白鞋外边沿的黑印子,朝着许姜翻了个白眼。
“下雨天你这鞋可不防滑,别在跑步的时候摔个狗啃泥!”钱美琳用肩膀拱了下姚思安,“要是在跑步时踩了别人的脚,可就没人像我这么好说话了。”
“你说是不是啊,安安。”
赵时羽刚走到许姜身边,就听到钱美琳的话,撸着袖子就想上去干架,被许姜拼命地拉住。
因为许姜看见姚思安微笑着,从校服口袋里翻出一包纸巾,递给钱美琳。
一包印着蜜桃印花的,很香的纸巾。
彼时许姜还不知道这种在她眼里高贵的印花纸巾,只不过是超市里稍微贵些的面巾纸,人人都能买到,不能代表什么。
而当下,许姜下意识地眼底发热,别过了眼。
再回头时,男生早已开跑,周溪山也没了踪影。
只剩下周围毫无避讳的窃窃私语:
“一会儿我可不挨着许姜啊,万一她真衰了又摔了影响我成绩。”
“没事,你看她这几天一瘸一拐地像个小瘸子,肯定跑不快。”
“崴脚了就请假等补考啊,非要因为她一个人影响大家吗?”
“钱美琳说的也没错啊,我从来也没见过许姜换鞋,每天都穿着这双破破烂烂的运动鞋。”
“不仅是鞋,她里面的衣服也不怎么换啊,就那几件反复穿。啧啧,太不讲卫生了。”
“……”
许姜低头看了眼自己看不出颜色的鞋,神色不自然地把脚往后缩了缩。
“闭嘴吧你们,我们姜姜每天都香喷喷的,看你们这副品头论足的长舌妇样子,自己就干净了?”赵时羽气得冲上去,劈头盖脸地一顿骂,“许杰,你牙上还有菜叶呢。”
“看看你这头皮屑,好几天没洗头了吧,头上油多的能炒三盘菜。”
“还有你这裤子,原来是灰色还是黑色啊,我真是没看出来。”
“你倒是还挺讲究的,但这脑袋上能不能少带点丁零当啷的?大姐,一会儿咱是要跑步,你当走秀呢!”
说了一圈,赵时羽出了恶气,这才满意地拍拍许姜的肩膀,“还得我的小姜姜,干净整洁香喷喷,上学期期末超过三哥位列年级大榜第一名,你们都学着点儿。”
嚼舌根的围观群众被赵时羽纷纷气退,她这才轻叹了口气,“许姜,你不能总当任他们搓揉的软柿子。”
“每次被欺负都不回嘴,下次他们还骑在你脖颈上拉屎。”
许姜看着赵时羽亮晶晶的眼睛,嘴角起了一个很浅很浅的弧度。
“时羽,我没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