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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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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赵时羽第一次替许姜出头。
每次钱美琳或者其他人找许姜不痛快时,赵时羽都像一只护犊子的母兽一样,牙尖嘴利地怼回去。
他们不敢冒犯赵时羽,也不敢记仇,只是下一次还会来找许姜的不痛快。
加倍的。
就像在天台时,周溪山随随便便就可以说叫她放弃体测结果,去找于老师请假,去找体育老师申请补考。
这些在周溪看来,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他也不必担心这种寻找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他们才是一类人。
赵时羽,蒋煜,姚思安,周溪山。
他们才是真正的同类。
而许姜不过是个,想要混迹在一群高个子中的小矮子。他们每个人都心如明镜,知晓她的所有。
只不过有人说出来,有人闭口不谈。
许姜忽然觉得有些窒息。
她是如此赤//裸的,不堪的,成为了与众不同的谈资。
“……姜姜,你别想太多。”赵时羽拉拉她的衣角,声音放轻,“你现在这样就很好啊,真的。”
“我们都很喜欢你。”
许姜眼底一热,垂下头。
现在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好了。
可是,他还是不会喜欢她。
体育老师的喊声打断了许姜乱成一团的思路:“好,现在女生到我这边集合!准备八百米体测!”
赵时羽一向跑得最快,她跟许姜说了几句话,走到队伍最前面。
许姜在后排找了个不妨碍别人的位置,微微倾身准备起跑姿势时,脚踝处又是一阵刺痛。
她向前趔趄,眼看就要摔倒时,小臂倏地被人抓住。
“别硬撑。”周溪山嘴角绷得平直,把许姜扶正,“跑不完也没人笑话你。”
“怎么没人。”许姜小声说。
“我在,他们不敢。”
周溪山说完,就退到了跑道一边。
许姜沉重的心忽然有一丝轻快,虽然周溪山仍然臭着张脸,但他终于同她讲话了。
“嘟嘟——”
一声短而急促的哨响后,体测开始了。
许姜起跑时慢了半拍,瞬间被前方大部队拉开距离。
她着急去追赶前面的人,一时乱了自己的节奏,很快许姜就感觉气不够用,于是只得张开嘴大口地喘气。
只跑了半圈多,脚踝就开始疼了。
许姜刚一放松,又被身后的一个同学超过。她咬咬牙,继续捂着岔气的腹部朝前跑。
余光中,操场另一侧有个身影正奔她而来。
是周溪山。
他刚体测完,身上还燃着未尽的热意,匀速小跑在跑道外,跟着许姜。
“许姜,用鼻子呼吸。”
“不要管别人,找到你自己舒服的节奏。”周溪山声音有些喘,却给人一种很坚定的可依靠感,“你只管跑,我一直在这儿。”
许姜咬着牙又跑了半圈,周溪山看出她的不对劲来。
别人都越跑脸越红,怎么只有许姜脸色越来越差,连嘴唇都泛起白色。
“许姜,是不是脚疼?”周溪山问她。
“没事,可以坚持。”许姜喃喃着,不知道在对谁说,“马上就要跑完了,只要及格就好,只要及格就好。”
“再坚持一下。”
她话音刚落,脚踝处从迅速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剧烈疼痛,许姜腿一软,摔在跑道上。
周溪山马上停下来弯腰去扶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跟在许姜身后的钱美琳并没有停下脚步,她迈的下一步,直冲着许姜受伤的脚踝。
周溪山没多想,抬起手挡住了许姜的脚踝。
钱美琳没想到周溪山能出来给许姜挡这么一下,迈出的脚根本收不回来,硬生生踩在周溪山的手背,饶是钱美琳放轻了力道,还是蹭掉了一大块皮。
周溪山嘶了一声。
伤处的皮肉上有污迹的黑痕,看起来格外可怖。
“我,我不是故意的。”钱美琳停下来,脸色难看,欲哭无泪。
周溪山只扫她一眼,甩甩手:“帮我和许姜请个假,我们去医务室。”
许姜蜷在沙土跑道上,手掌和膝盖都摔伤了,却仍然尝试着阻止他:“周喜三,我可以,我还可以跑完。”
周溪山轻叹了口气,蹲在她旁边:“四分三十秒了,许姜。”
四分三十秒,已经是不及格的成绩了。
就算她继续坚持,也毫无意义。
周溪山单手把愣在地上的许姜拎起来,浓黑双眸微微低垂,声音有点可怜:“我保护了你的脚踝,你要不要也保护一下我这个伤员。”
许姜这才注意到,周溪山手背被钱美琳踩过的地方,泥土黑迹下隐约开始红肿,破皮边沿渗出点点血珠。
要是这一脚踩在她的脚踝上,没准她就得落下点残疾什么的。
周溪山见许姜一直盯着他的手,状似无意地把手背到身后,温声问:“还能不能走,许姜。”
许姜点头:“我可以。”
说完她忽然意识到,周溪山一直握着她的手腕,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沉稳有力的,温热的,属于这个她喜欢的少年的热量与温暖,一点一滴地透过皮肤,传进许姜的心脏。
许姜连忙从周溪山的手中挣脱出来。
否则剧烈的脉搏跳动,会让她的秘密一览无余。
“你可以?”周溪山拉住险些摔倒的许姜,无奈道,“别逞强了。”
“上来,我背你。”
许姜听完,拼命往后躲:“不行,你的手受伤很严重……我,挺沉的。”
周溪山勾勾嘴角,不由分说地把许姜背在身后,大步流星地朝医务室走去。
周溪山:“许姜,永远不要对一个男人说不行。”
许姜:“……”
“沉不沉啊。”许姜屏住呼吸,努力把自己往上提,“要不我还是下来……”
“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似的。”周溪山的手小心地窝在许姜的膝弯里,哪怕隔着裤子也没有触到一块多余的肌肤,“许姜,你以后早上还得加个奶黄包。”
许姜倏地想起今早,周溪山放在天台上的奶黄包。
“周喜三,你是不是不喜欢吃奶黄包?我以后早上换豆沙包吧。”许姜磕磕巴巴地说。
“都可以,我不挑食。”周溪山说,“怎么突然这样问。”
“今天你从天台走时,拿走了豆浆,却没拿奶黄包。”许姜悄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我以为你是不喜欢。”
“或者是……”
“或者是我生气了?”周溪山认真地想了几秒,“当时是有点,但我下楼时已经调整好心态了。”
“你有时候就像怎么都来不回来的小倔牛,我跟你生气干嘛。”
“那个奶黄包我是故意留给你的,毕竟某人今天轻伤不下火线,得多补充点能量才行。”
“至于豆浆么,我喝完就随手拿下去扔了。”周溪山轻笑一声,“我可没有让女孩子帮我扔垃圾的习惯。”
说话间,医务室到了。
校医挽起许姜的裤腿,啧啧惊叹:“小姑娘,你是我见过体测摔得最惨的学生。”
“你这两个膝盖,左小腿,右边脚踝,哦还有你这两只手掌,都得先清创再包扎。”校医抬眼看向许姜,“一会儿再洗洗脸。”
“还有你,别以为背着手我就没看见。”校医瞥了眼周溪山,拿起笔刷刷填了个表,“我去领点药,你们在这好好待着别乱跑,回来给你们两个清创。”
许姜顺着校医离开的身影看向挂在医务室的镜子,她身后的周溪山负手而立,身材颀长,挺拔如松,风光霁月。
而她坐在床边,头发凌乱,灰头土脸。
许姜迅速地挡住自己的脸:“你别看我。”
“现在才挡啊,晚了。”周溪山从办公桌上抽出张卫生湿巾,“早就看见了。”
许姜懊恼地垂着头,跟自己生闷气。
她难道是被什么人诅咒了吗?
不然为什么截止到她人生目前所有丢人的瞬间,都会被周溪山看见。
她正想着,脸上忽然有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贴上来,轻柔地移动着。
“擦脸。”周溪山言简意赅。
“不用!我可以自己来!”许姜瞬间从床上站起来,脚尖刚一触到地面,又被周溪山拎了回去。
“你这小脏爪还没清创,还是我来吧。”周溪山的手指隔着湿巾戳戳许姜的脸,“抬头。”
许姜只得听从指挥,乖乖把脸抬起来,眼睛却不知道往哪里放。
周溪山离她太近了。
近到如果现在她和周溪山对视一眼,她会瞬间大脑宕机的程度。
许姜心里乱成一团,周溪山也不说话,屋里安静地能听到窗外初一年级上体育课的声音。
在嘈杂与安静之间,许姜感觉自己被撕裂成两个灵魂,一个叫嚣着要留在周溪山身边,另一个恨不得马上飞到外面去。
周溪山的手指力道极轻柔,认真细致得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宝物,耐心而专注。
“好了,你看看镜子。”
许姜又看到镜子里的两个人,目光与周溪山浓黑温润的眼神在镜中交汇。
镜中的周溪山扬起嘴角:“许姜,做你自己很好。”
“坚持自己的目标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周溪山说,“你是我见过最酷的女生。”
“今天早上是我莽撞,没有尊重你,对不起。”
所有的星星都在镜中人的眼睛里。
那一刻,她满脑子都是两个灵魂疯狂而一致地呐喊:
惨啦,许姜,你坠入爱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