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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轻微的一声“咔嚓”却惊动了人,才踏上一步,门内一杯水就正正冲着他泼来,哗啦一声湿了半身。他不由得一怔,先听见了有个茶盏儿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一圈翻在地上。待定神去看时,有个青衣的丫头捂着嘴一脸惊惶失措,呐呐地恼得就差直跺脚:“我只当是平日来白白的要钱的那些婆子,怎么错了?这可怎么好……荷叶不是故意的。”
那女孩绣口粉颜,容貌并不十分好,听她自述约莫就叫做荷叶了。头上以翠绿色的纱带扎起双髻,身着荷叶边的轻纱齐胸儒裙,做了丫鬟装束。略略看了眼,那女孩本就满面愁容,一看闯了祸,更是唬得脸色青白。
“姑娘,莫慌……”他手忙脚乱地揩抹着正在滴水的衣裳,又要反过来安慰那要闯祸的丫头,正在哭笑不得间,猛然闻得门内传出一声气定神闲的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说那话的人正从门内踱出来,却是身材偏瘦的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极普通,里外衣料倒是十足华丽,眼力好些的还看的到金丝绣边,只是穿在他身上也显不出什么气质来。谭元打量了他一会,又往门内看了看,原来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而在进门的架子上摆着几件瓷器,乃是平平凡凡卖瓷器的。不由暗自忖度,这人若不是老板,也是这家的主人了,也就拱了拱手,道:“谭元本是想冒昧借宿一晚,方才不知怎的被迎面泼了一杯茶水,湿了半身。”
就见那人眼神微微一飘,看向那呆立一边的丫鬟。
那名叫荷叶的丫鬟连忙跪了下去,手足无措地想要辩解:“老爷,我刚在门内沏茶,刚斟好沸水,忽听得有人敲门……只当又是那些讨钱的婆子来捣乱,原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她们的。”
谭元也不生气,仍是恭恭敬敬拱拱手:“现在天色已晚,小可也不敢奢求,不知主人可否提供个住宿的地方,可供马歇歇脚、我略略蜷一晚就好。”
那男人听了,思索片刻也笑了,颔首道:“也无妨,既然是在我店门口遇上这等怪事,多多少少也是我的不是。只是住在我这里,我们这里却有个怪规矩,务要遵守的好。”
“谭元洗耳恭听。”谭元心下一喜,也不睱他顾,问道,“客随主便,随主人家的规矩这是自然的。”
那穿着华丽的中年人思忖片刻,开口道:“你必定也听说过这镇上的古怪,方才也看见了,到了天色渐晚,太阳下山的时候所有人家就要关门歇业?”谭元点头答道:“的确看见了,不知是怎样一个原因?”那中年人反倒大笑起来:“倒是说了也无妨,只是谣传有什么可听!但凭信或不信,店家总是讲究避讳,还是照着老规矩去的好,总之……安全起见,掌灯之后还要请公子待在自己房间里不要随意走动。”
“那个自然。”谭元应了一声,那中年男人便点点头引了他往里屋走:“公子请跟我来,干净的住处这里还是有的。”
谭元身不由地跟着他走,心里还是有些古怪。明明是自己丫鬟惹了客人,不知他说的“在我店门口遇上这等怪事,多多少少也是他的不是”究竟是何意?再回头看那丫鬟,却又瞬时不见,只余一个茶盏儿跌在地上,大约是到篱笆旁牵马去了。
晚上燃了灯烛,橘红的光引来几只小虫在灯罩上飞,让他一一拂了开去。店家既嘱咐了不得乱走,闲极无聊,遂又细细展了那书来,在光下一字字地看。
那段本就读得极熟悉,再这么翻翻覆覆地看了几遍,不免读得倦了。又忆起自己在景德镇留连多日,妄说见得那些三界外的生灵,就连个音信都探不得。人人只道是荒谬,可叹自己还天真得这般千里迢迢巴巴地跑来受骗。又是遗憾又是怀疑,一时恼起来,拿了书便到那烛火上去烧,边烧边骂道:“圣贤书一物误尽世人,委实不可尽信。”
就在火焰舔着书页的一刹那,有种剥剥啄啄的奇怪声响传来,让他皱了皱眉,疑心烧死了书里的小虫。连忙拿下翻开来看了半晌,什么也没有,再细细一听却是楼下传来的。
好奇心起,他也就弃了书,把耳朵贴到门上拉长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