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之斋*访瓷》冉秋

13、13

　　荷叶颜色方有些松动，正欲起身，忽又露了沉思之色：“见是自然要见的，我等这一刻也已经等了许久了，只是公子在言谈间，可曾听得姊姊提及一个莲纹小盏儿？”谭元摇摇头：“未曾提及。”荷叶又缓缓坐了：“半载都等了，也不多这一会儿。好容易成了事，此刻我却有些疑这荷花可是我亲生的姊姊？”谭元怪道：“天下之大，哪里就巧得恰好她有个妹子叫荷叶，你有个姊姊叫荷花，都是赵家布庄，两人却不是亲生的道理么？”
　　荷叶遂缓缓摇头，道：“我家原有个家传的小盏儿，姊姊得了盖儿，我得了盏子，若真是我姊姊，为何又不提起？”谭元稀奇道：“这个委实没有听说，那盏子是如何样子？”荷叶伸手去衣襟里探了个小小荷包出来，打开来是一方丝绢，上面托着个小巧精致、翠绿色的荷叶纹青瓷，乃是一个茶盅。
　　谭元伸手接过，过去他并不十分懂那些瓷器的质地，或许只觉得这盏子通透翠绿得可爱，做工精细，看不出究竟价值几何。如今和荷叶在一块久了些，他也有些分得出好次来了。谭元放在手上把玩观摩一番，又还给了荷叶，安抚道：“待我去问问再来。或许只是一时忘了也未可知，哪里就有这些蹊跷在内。”
　　荷叶点点头，展了笑颜把那盏子仍然小心收好：“公子留心也问问那赵家，若是恰好有得，定是入府时叫他们收去了。便当做陪嫁要过来也好，仍凑做一对儿，算是了了爹娘心愿。”
　　谭元也点点头：“那我自然省得。既是你家的传家之物，总该物归原主才是。”
　　荷叶往外就推他，嗔怪道：“快去快去。”
　　谭元心事已了，遂笑着去了。

　　又过了一日，谭元果然对赵家若有心似无意地提起那盏子，赵家上下大眼瞪小眼，竟然没有一个想得起府内有这样一个盏子，遂专门差人去问了那荷花，也说道从未见过这样一件物事。
　　谭元大疑，若荷叶说的句句事实，如何荷花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盏子？莫非如她所说，府上还有另一个荷花么？
　　当下谭元也顾不得避嫌，直言只问那赵家布庄内可还有另一个荷花？众人看他脸色奇怪，不知是为的什么原因，只得赔笑去找。又过了一炷香时间，把个布庄几乎问了个底朝天，竟再没有一人与“荷花”能有半点渊源的。
　　赵家也有些奇了起来，七嘴八舌地问道：“不知道谭公子究竟是要寻何物？只要赵家有的，定给公子找出来。以后既是亲家，不妨直说了，这等打的哑谜，倒叫我们实在不明白。”谭元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跌足道：“我自己也不知要如何说！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求见一见荷花小姐，或能一解心中疑惑。”
　　赵家也是苦于不知道这位少爷究竟要如何，无奈之下，只得让人请了荷花，让两人自己当面里说去。日后总是亲家，便见见面也没有什么的。
　　谁想到谭元见了荷花，有了机会，便将荷叶的话当着众人细细问起，荷花却蹙眉道：“哪个要寻我？我何尝有个妹子！”众人都被她这一句话唬得半天不知做何言语。此事太出乎意料，谭元不由失声，也顾不得其他，直道：“先时在门外你曾对我说起，确有个妹妹叫做荷叶，如何今日就变作从无此事？敢是欺骗于我么？”
　　荷花眉间的神色也有些变，言辞间仍镇定自若：“我确有个妹妹叫做荷叶，只是荷叶福薄，三岁时已葬在屋后柚树下，今日不知是哪个要来寻我？”
　　这句话一出整个大厅顿时哗然，赵老爷子第一次听闻这等事情，更是震得目瞪口呆，若荷叶果真与她是姊妹，那荷叶莫非竟是幽魂不成！他在心里暗自打个寒噤，心道这荷花果然是不祥之人，任是天香国色也留不得，还是早日出门为妙。
　　谭元原本也信这些，但念及这一趟见闻，又想到那书骗得他千里迢迢地跑到景德镇实在可恶，对这些神鬼奇谈早已充耳不闻了，只问到：“那你可曾见过一个瓷盏子？此物通体翠绿可爱，上面有荷叶荷花纹饰，手掌大小，做工甚为精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