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之巅》学卿

16、七

　　其实狐狸和人类的眼泪都是一样难看的。萧涟撇过头去，假装在研究屋角的板凳。和许若平一行的五个人一排溜的站在屋门口，略有些不安地看着拥抱在一起流泪的自家老大和白迦，看着站在一旁明显放下担忧的白遥和云雀，还有喜笑颜开地有些没心没肺的陈焕和岳敏轩。
　　萧涟拍拍其中一个人的肩，当先走了几步，又把云鹤也拽出来。
　　萧涟站在天井里，仰头看了一会儿天，仿佛自言自语一样地说道：“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幻灵呢？”
　　随即自嘲似的一笑：“该不会和我一样是逃出来了吧？”
　　逆着阳光，云鹤觉得自己的眼神似有似无的牵在窃窃私语的五个人身上。他觉得自己在期待一个答案，让他有足够的自尊和理由，和萧涟一起回到终南山上那间冬暖夏凉的房子里，安静度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后在很多年后的一个夏日的午后，喝着凉茶，玩笑般地提起，在很多年前的平平凡凡的三天里，萧涟怎么样惨绝人寰惨无人道地不让他去实现当年的一个愿望。真是该罚，嗯，就罚头发花白的萧涟和头发花白的云鹤下辈子还在一起吧。
　　旧日的所谓仇恨，并不妨碍我去爱这世界。

　　许若平从祁连山离开后，幻灵特地派他们五个人来接他。名为接风，实为监视。但是之后，许若平带着这五个人一起消失在幻灵眼前。
　　因为许若平中毒的关系，他们秘密上京都请大夫看过后，就藏到南山镇来，除了取药、驱毒之外，也就是平静的市井生活。
　　其实许老大真是好人，这样他就不会像先前那样整日愁眉紧锁了吧。真好。其中一个人这样感慨。然后他很认真地看着萧涟说：“离开幻灵是我们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我再也不用去做那种觉得良心不安的事情了。”
　　萧涟笑笑地看着云鹤，仿佛在说：你看到了吗？我们回家吧。

　　白迦把从家里偷带出来的解药给许若平服下。人找到了，心腹大患解决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和美呢？问到今后的打算时，许若平很自然很习惯地扭头去看白迦。白迦却颇有些惶恐地看着白遥，眼神有些哀求，有些恳切。
　　“哦，这事儿么，是这样的——”白遥伸手摸摸鼻尖，有些好笑似的看着弟弟可怜兮兮的眼神，“唉，阿嫁，你当真以为，没有父亲的默许我就能出来找你，还帮你查到许若平的真实姓名吗？”
　　“不过呢——”白遥又板起脸孔，“你这样，父亲还是相当伤心的。我出来的时候，他问都没问，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回去好好磕个头，安安生生过日子，别再惹父亲生气了。毕竟他也年纪大了，毕竟，你是他的亲儿子，是掌心的肉啊……”
　　白遥叹了口气。他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只是被白狐们收养而已。如果没有朱雀，他可能永远无法从心底理会“家”的意义。

　　每个人都在找寻他心灵的家园。那是生生世世的归宿。
　　躲在终南山上那间冬暖夏凉的房子里，云鹤把书上的诗句念给萧涟听，萧涟坏笑着冲他敞开看上去很温暖的怀抱：“那就快到你的归宿这儿来呀~”
　　窗外传来谁的脑袋撞在窗台上的闷响。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