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听好啦》拂北

4、第 4 章

　　一中的国际部只有五个班，陈渡和祝子璋他们都在三班。

　　三班的后面永远有几个空座位，这些纨绔子弟们很少规规矩矩地去上课。

　　第一节是AP微积分课，课间，许多人在低头整理笔记。

　　教室门忽然被踢开，老旧的门摇晃几下，吱呀作响。

　　陈渡的肩上搭着书包，单手插兜，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勾住椅背，往后一拉。

　　祝子璋和沈临跟在他的后面。

　　动静不小，许多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陈渡把书包丢到一旁，垂着眼，看着散乱堆在课桌上的学习资料。

　　尽管知道少年们压根儿不会理会这些，负责的同学每次发资料时，还是会尽职尽责地往他们的桌子上放一份。

　　沈临收完自己桌子上的资料和表格，探过头来：“渡哥，帮你一块扔了？”

　　说着，他伸手去拿陈渡桌上的。

　　陈渡散漫地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手机的电源键。

　　屏幕亮了又灭，少年锋利的下颌上沾着点儿淡淡的光。

　　沈临收到一半时，陈渡忽然伸手，将露出来的一张表格扯了出来。

　　是一张志愿活动报名表，上面有三个选项——老年公寓、驻马道景区和第三幼儿园。

　　陈渡拎着这张报名表看。

　　祝子璋接完水回来，看到陈渡手中的报名表，咋舌：“阿渡，你什么时候对这些感兴趣了？”

　　这些连课都不怎么来上的少年，自然也不会参加什么课外活动。

　　陈渡懒洋洋地抬起眼睛：“团结同学，乐于助人。”

　　听到他一本正经地背校训，祝子璋笑得险些把水洒出来。

　　陈渡扯过一支笔，掀开笔盖，在第三幼儿园前面的方框打了个勾。

　　祝子璋说：“阿渡，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陈渡没答话，拿着那张表格，径自丢到收集表格的纸箱里。

　　老妈子沈临瞠目结舌地抱着一大摞资料，顿了顿，把剩下两张报名表从里面翻了出来。

　　“小祝同学，要不咱也去团结同学，乐于助人吧？”

　　他们一向是跟着陈渡的，于是，组织委员去收表格时，看到最上头叠了三张表格，勾的都是第三幼儿园。

　　他诧异地往少年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

　　大课间，夏时拿出志愿活动的报名表。

　　陈冉冉风风火火地跑回来：“夏夏，江湖救急，你数学卷子写了没？”

　　夏时从书包里找卷子。

　　陈冉冉看到她桌上还没填的报名表：“这次的志愿活动都报满了，好多人冲着幼儿园去的，积极得不行，听说是因为陈渡要去那里。真是奇怪，那些纨绔子弟，从前都不会理会这些活动的。

　　“对了，你准备选哪里啊夏夏？”

　　夏时想了一下：“老年公寓吧。”

　　陈冉冉“啊”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选幼儿园呢，那里离你家近，你又喜欢小孩子。”

　　她翻出自己的表格，也勾上了老年公寓：“正好，我也报那里。”

　　陈冉冉不喜欢小孩子。

　　夏时点头：“好啊，那我们可以一起。”

　　她找到卷子，递过去时，看到陈冉冉手腕上的一块淤青。

　　夏时皱了下眉：“冉冉，你...”

　　“不小心磕到了。”

　　陈冉冉若无其事地将衣袖拉了下来，几乎遮住大半手背。

　　*

　　志愿者活动是在周五下午。

　　和陈冉冉说的一样，班里的许多女生都选了幼儿园，只有七八个人去了老年公寓。

　　每个人都领到了一件红色的志愿者背心，夏时换好背心，看到陈冉冉靠在门边。

　　她的目光有点空，似乎是在看外面拄着拐杖的老人。

　　“我想姥爷了。”陈冉冉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夏时记得，陈冉冉说过，她的姥爷住在云镇，是一个需要倒绿皮火车才能到达的边陲小城。

　　“你也不喜欢这里吧，夏夏，”陈冉冉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喜欢这里。”

　　夏时拉住陈冉冉的手，陈冉冉的人缘其实很好，却喜欢独来独往，像是一只受过伤的刺猬，竖起全身的尖刺，把自己包裹起来。

　　在某些方面，她们其实有点儿像，这大概就是在画室时，陈冉冉主动过来和她搭话的原因。

　　两个女孩子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夏时说：“冉冉，保护好自己。”

　　陈冉冉笑了一下，又变成了平日大大咧咧的模样。

　　她抬头看着夏时。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们，大都期冀着得到旁人的目光。

　　可是，眼前的少女总是抿着笑，安静乖巧地待在人群外，似乎并不希望自己成为惹眼的存在。

　　尽管她画画很好，性子好，生得也好看，是轻易就能成为耀眼存在的。

　　陈冉冉轻轻叹了口气。

　　老年公寓的志愿活动很简单，志愿者们主要就是陪着老人们聊一聊天，如果老人们有什么需要，帮着搭把手。

　　老人们很喜欢这些朝气蓬勃的少年们，氛围十分轻松融洽。

　　夏时正推着一位老奶奶散步，小组长走了过来：“夏夏，有一位志愿者同学被拦在外面了，你去接一下。”

　　夏时应“好”，走到门口，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陈渡靠在栏杆上，锋利的下颌线笼在阴影里，在屏幕上随意划点着。

　　保安看到夏时身上的志愿者背心：“这位同学说也是你们一中的志愿者。”

　　陈渡放下手机，朝这边看过来，看到她时，黑眸中浮起点懒散笑意。

　　“认领一下啊，小熊软糖同学。”

　　夏时怔了一下。

　　他不是应该去第三幼儿园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陈渡单手插兜，看着面前的少女。

　　她还是规规矩矩地穿着短袖校服，外面套着红色的志愿者背心，露出一截细白漂亮的脖颈。

　　保安拿出登记簿，问：“叫什么名字？”

　　问这话时，他看的是夏时。

　　陈渡站在一旁，没有接话的意思，夏时说：“陈渡。”

　　少女的语调柔软，尾音轻轻上扬，像是那包橘子味的小熊软糖。

　　这是夏时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陈渡有片刻失神。

　　保安核验好了身份，放两人进去。

　　陈渡问：“一会儿做什么？”

　　虽然一中一直在开展这些志愿者活动，但是陈渡一次也没来过。

　　他皱着眉，把丑得要命的红背心套在身上。

　　“陪着爷爷奶奶们聊聊天，帮忙搬一搬轮椅。”夏时认真地给他讲。

　　陈渡垂着眼睛，看着面前乖乖巧巧的少女。

　　夏时负责清点人数，她拿出花名册，又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陈渡的名字。

　　果真没有找到。

　　她踟蹰了一下：“你不是报了幼儿园吗？”

　　“改了。”陈渡抬起手，然后看到夏时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嗤笑一声，把花名册拿过来，在一列清秀工整的小楷后面补上了自己的名字。

　　陈渡的字和他的人一样，肆意张扬。

　　夏时抿了下唇，去接花名册。

　　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真在躲我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