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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爱到最后还是要分离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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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黎玼上完课,就被辅导员叫去谈话,到了辅导员办公室,敲了敲门,办公室只有一个人。
张悠示意她进来,她直奔主题,“你也知道我找你来是因为什么事。”
黎玼点头。
张悠见她乖巧的模样,心气堵在心口上,语气颇重,“你知道现在多么关键的时候,你跟警察,跟命案嫌疑人牵扯上,黎玼,你交换生名额还要吗?!”
果然,黎玼闻言紧张了起来,声音都是绷着的,“老师,影响很大吗?”
“你说呢?!你大二了,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这句话听得还少吗?!”
张悠见她低垂的眉眼慢慢焉了的神情,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态度差了些,说话也重了。
但她是真的生气,也是因为心疼黎玼,她过的多么拮据,学习多么刻苦努力,勤工俭学,做好几个兼职,这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她才有私心,希望她能顺利一点。
当初大一刚开学,她作为辅导员,秉着深入了解每个学生的观念,她找了班里每个同学谈话。
黎玼是让她印象最深刻的。
因为那个时候她就问过,学校有没有交换生的名额,需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能去外校做交换生。
了解完她的家庭她对她是有同情的,所以才格外帮助她。
他们的学校是与北京一个名牌大学对接的,大三一年可以去交流学习。
但要求大一到大二学年必须成绩优异,有奖状证书,所以黎玼一直都很优秀,她一直在为这个目标做努力。
张悠也一直为她提供各种竞赛的机会,她想帮这个女孩圆梦。
所以这学期第九周黎玼就提交了申请,学校审批走流程,也快出结果了。
可这节骨眼上,竟然莫名其妙跟命案扯上关系,张悠不得不担心。
“老师,真的……没有机会吗?”黎玼确实是慌了,她等这个结果,已经两年了。
张悠看她不是无所谓的状态,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现在知道紧张了?”
“那你跟我说句实话,那个案子,真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张悠没错过她手上的戒指,她面色沉重,语气严肃,“黎玼,这是你的前途,你是个好苗子,院长也知道。”
黎玼缩了缩手,她平静阐述,“老师,我确实认识警察口中的嫌疑人,我们也确实……有关系,但是我保证,命案与我无关。”
“好,我相信你。我也明白的告诉你,名单确实这几天就会公示,但会不会造成影响,造成多大的影响我并不能肯定,所以,黎玼,你要是还想去北京,这两天不要再涉嫌,不要跟不相关的人联系,把自己彻底摘干净,知道吗?”
黎玼在张悠语重心长,意有所指的劝说下,点了点头。
马媛正在跟蔡局汇报萧冶案子的详细情况。
她播放着死者的照片。
“死者于勇强,54岁,死亡时间5月17日晚上八点半到十点半之间,死亡原因失血过多。身上有伤痕,左上额处有伤口,经鉴定是酒瓶敲打所致,腹部中四刀,是致命伤。案发地点在嫌疑人萧冶家中,根据邻居的口供,萧冶是独居,案发当天死者确实是去找萧冶,在死者身上发现的车票,是从临镇赶来的,那天晚上也有听到吵骂声和打斗声,不过现场没有采到任何指纹。”
她点开下一张照片。
“犯罪嫌疑人萧冶,原名萧野,22岁,无文凭。左手残废,靠做杂活为生,经过调查,死者是萧冶的养父,萧冶的母亲在他父亲死后便带他改嫁于勇强,后育有一子。但于勇强成天酗酒,好赌成性,有很严重的家暴倾向,他控制着萧冶的母亲和弟弟,威胁萧冶出去打工挣钱,养活他们几个。萧冶是两年前从临镇来到这的,是因为——黎玼。”
“黎玼,复大大二学生,萧冶未婚妻,案发时生病在宿舍休息,通过舍友口供可以确定不在场证明,但与萧冶真实关系不明。”
她接着阐述本案的几个疑点,“首先,黎玼,萧冶的户口均在死者于勇强户口本上,是亲属关系,但黎玼与于勇强并没有任何关系,临镇认识于勇强的人也并没有看见黎玼跟于勇强有任何往来。其次,萧冶与黎玼的联系并不深,黎玼身边亲近的人都不曾见过他,也没听说过黎玼有男朋友,甚至是未婚夫,在他们的真实关系上,还有很多疑点。第三,死者于勇强额头上有两处砸伤,但根据现场物证,复原出来的酒瓶只有一个,第二处伤口无法解释,凶具已经确定是水果刀,但不在现场,死者身上除了一张车票,通讯工具也不在。目前也无法分析出杀人动机,萧冶也下落不明。”
蔡局听完后,看向沈预,“沈预,你怎么看?”
沈预沉着眉头,说出自己的观点,“我认为,萧冶的下落不明,也许他在等待一个契机。”
马媛补充道,“蔡局,现在我们已经让小白去到临镇黎玼就读过的春生初中调查,也许能查清黎玼跟萧冶的关系,如果能明确黎玼对萧冶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么我们就能有一个很大的突破。”
关上办公室的门,黎玼点开电话里的通话记录,最近通话的最上面两层,显示的是同一个备注——“A KA”。
“小栗子,我要走了。”
黎玼刚把书包放进课桌抽屉,就接到他的电话,萧冶从来没有过在她上课时间跟她通电话。
黎玼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慌,她轻声问,“阿卡,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吗?”
那边的萧冶背影单薄,神情寂寥,声音沙哑无比,“我给你留了一个礼物,在你书包的最里层。小栗子,如果有可能……”他无法再说下去,他不能越界。
黎玼伸手抓住走廊上的栏杆,她看着远处望不到头的天空,酸涩的流着泪,哽咽着声音,她乞求,“真的……要走吗?”
“那会回来吗?”
萧冶无法说出拒绝她的话,只说,“小栗子,别哭。”
他手指摩挲着她给他求的他的平安符,好想为她擦眼泪啊。
黎玼压抑着啜泣,“阿卡,一定会再见的,对吗?”
萧冶在电话的那头,手摸着黑色冲锋外套里面T恤口袋里凸出的一圈。
他亦给不出这个答案。
但如果有可能,他还能得到那个他无法问出口,却无比期待的答案吗?
黎玼滑到微信的界面,出乎意料,通讯录那里多了一个红点,她点进去,是沈预的微信申请。
她没有通过,反而是点进了邮箱,不出所料的收到了书店发来的邮件,她想了下,回了趟宿舍拿东西,然后去了趟书店。
从书店出来后,黎玼转去了不远处的一品茶奶茶店,她刚要走上前,就听到有人叫住了她。
“黎玼。”
她的脚步一顿,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来人是谁。
嗓音温润低醇,声线富有磁性。
她刚刚——没有通过他的微信申请。
她以为这两天他们都不会再见的。
黎玼回头看着眼前高挑清瘦的身影,其实萧冶跟他一般高,但是却比他整整瘦了一大圈,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很瘦弱。
说来可笑,昨天到现在,他们离相认,整整错过了两回,阴差阳错两次。
“沈……警官。”
“到这办事?”沈预信步走到她面前,询问。
“想……”黎玼侧身指了指后面的一品茶,温和笑着,“舍友让我帮她带杯奶茶。”
说着她便跟沈预一起走到奶茶店前。
“请问要点什么?”在点单台面前的小琪边说着边抬头看走来的客人,看到熟悉的面孔她讶了下,“黎……”
黎玼抢在她面前开了口,“两杯珍珠奶茶加布丁,一杯三分糖去冰,一杯五分糖少冰。”说完望向旁边立着的悠闲身姿,“沈警官要喝点什么?”
沈预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跟你一样就行。”
“糖度温度呢?”
“也是。”
黎玼递给小琪一个眼神,小琪示意收到,帮她下了单,沈预抢在前头付了款,黎玼急忙上前按住他的手,却还是来不及阻止。
“沈警官,怎么能让你破费呢?”黎玼不太好意思。
沈预捻了下手中的小票,他笑,“黎玼,叫沈预就好。”
黎玼心口有些酸涩,“沈……预。”……哥哥……
“下次,换我请你。”她掩住情绪,故作轻松。
沈预直接问她待会有没有空,提议,“要不晚饭?”
黎玼应下,“可以的。”
做戏做全套,她到校门口让李鹭出来拿奶茶,然后跟着沈预去了附近一家茶餐厅。
两人面对面坐着,黎玼点了鸳鸯奶茶,沈预只要了杯冰水,其余的菜陆续上着。
面包诱惑,口水鸡,三文鱼豆腐,铁板火焰虾,莲藕排骨汤。
“这是这里的招牌。”黎玼指着面包诱惑这道菜,撕下一块递给沈预,沈预接过,就要往口中塞。
黎玼喊住他,笑,“蘸一下这个冰淇淋,口感会更丰富。”
沈预没有半分犹豫,照着她说的尝试了下,确实挺不错的。
烤的面包焦又软,冰淇淋甜而不腻,口感不赖。
食不言,这是他从小教她的教养,也是他一直以来奉行的,所以一顿饭吃完,他们都鲜少讲话,偶尔沈预给她添下菜,舀碗汤,黎玼给他推荐哪个好吃。
黎玼看出他有话对自己说,让服务员撤下盘子后,咬着奶茶里的吸管等着他,等他先开口。
沈预瞧着她的模样,还是觉得神奇,妙不可言,“说来奇怪,我看着你,总觉得是熟悉的。”
黎玼明亮的眼睛望向他。
他连忙解释,“不是,把你当成陆瓷的意思。”
她扬起一个笑,明眸皓齿,顾盼生姿,笑里有他看不懂的无奈和悲凉,“没关系。”
“你从小就生活在这,那你——”沈预对她的过去有探究的欲望,“一直都认识萧冶?”
在提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也许是想起他提到的过去,黎玼的眼光一瞬间变得黯然,而又恢复原样。
她否认,“我是十二岁才认识他。”
“那个时候抚养我长大的姥姥去世了,我遇到了他……”她回想起了过去,那段过的艰难,却只有彼此的时光,“他把我带到了于勇强的家,所以我才能继续上学。”
这段过往在审讯室她有粗略讲过,但有很多真真切切都发生过的事,他们却无从得知。
“萧冶一直在保护你,不让于勇强跟你接触,他背负了很多,对吗?”
“嗯。很多……比你们能想到的,多很多。”
他们都是活在象牙塔里的人,曾经的她也是,至少过的光鲜亮丽。
但萧冶,从来就是活在肮脏,不堪的泥土里。
云泥之别。
气氛一下变得沉闷,沈预察觉到她闷下去的情绪,不想再多问,他喝了口冰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黎玼见他不语,突然说起了其他的,却忘了他才与她相识两天,只是下意识的想跟他分享,“我要去北京做交换生了。”
沈预能听出来,她说起这件事,语气是雀跃的,是怀有憧憬的,“怎么想要去北京,这么远。”
“是啊,北京好远的。”她顿了下,前言不搭后语,“准备了好久的。”
沈预疑惑的望向她,黎玼视线却望向窗外。
北京很远的,沈预哥哥。
本来计划好八月就走,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因为那个人,一切都毁了。
我们已经准备好远走高飞了。
就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能带走他了。
在沈预准备起身去结账的那一刻,黎玼看到了玻璃门外隐住一半的身影,她匆忙起身,手足无措。
沈预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她一瞬间过于苍白的脸色,反常的举动,他关切询问,“怎么了?不舒服?”
“沈……沈预。”黎玼慌不择路,似乎一下忘了故意与他保持的界限,她只想找借口出去,绞尽脑汁,“我……我不太舒服,想去个厕所。”
“我扶你过去。”
“不……不用。”黎玼快速拒绝,再也顾不得他会怎么起疑,她怕追不上。
她说完后立马拔腿就走,快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在沈预看不到的地方,她走出了餐厅的后门。
黎玼走得很快,她穿梭在巷子里,看似漫无目的,却又坚定的向前,一步都不曾停留。
她没有停止过寻找他的身影。
直到拐了好几个路口,她走进一条狭窄的小巷。
在离她目光所及的尽头一米外的地方站定,无法再往前一步。
那一刻,她眼眶瞬间湿润。
她看着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影的前路。
没有了上前的勇气。
“阿卡,是你,对吗?”
她轻声发问,唯恐惊扰了这里的一墙一瓦,一草一木。
没有人回复她,没有任何声响。
“萧冶……”
小心翼翼的反复试探。
“能见一面吗?”
她想看看他。
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就看一眼。
黎玼看着路的末端,突然模糊了视线。
她想不通,她无法接受。
他们怎么会,连见一面都变得这么难?
他们明明都吃了那么多苦,明明过得那么不如意,明明都要离开这里了,为什么命运还这么残忍,还要将他们分离?
“阿卡,说……说话好么?”
她哽咽,哭腔中带着乞求,只要知道他平安就好,她只是想要他活着,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在她的哭泣中,隐在角落里的萧冶,伸出了一只手,手里递出一只棒棒糖,用他们默契的方式,默默的哄着她。
是她喜欢的橘子味。
在他离开之前,他嗓子哑到撕裂,他说,“小栗子,以后,不要再出来追我了。”
黎玼再也承受不住,蹲下身子无声哭了起来。
如果连死神都无法将他们拆开,那么爱到最后还是要分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