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鬼》韵扬

3、新篇

　　(三)
　　“哪里过得下去了！”可爱鬼忽然生起气来，“昨天要是没遇到我，你打算怎么办？就在冬天的室外过一夜吗？”
　　谢祎的声音依旧轻轻的，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昨天只是意外…平时她不会做出什么威胁我生命的事，她名义上还是我的监护人…”
　　可爱鬼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良久才问:“那这次怎么…”
　　“因为我居然开始反抗她了，她可能实在气不过吧。”谢祎回想起昨天的情景，伯母想让男友的儿子搬进谢祎的房间时，向来百依百顺的他却疯了一样冲过去，死死守在门前。
　　因为他的房间，是他们家唯一可以看到月亮的地方。
　　之前他因为“不听话”被锁在漆黑房间的时候，被伯母打到站不起来的时候…只要他还能跌跌撞撞地挪到窗前，看到那片月光，他就总能奇异地平静下来。
　　他从没有要求太多，可是现在，他唯一的光也要没有了。
　　他单薄的身躯自然敌不过一个成年人，很快，他和他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一起，被丢弃在了家门外。
　　家门在身后重重关上，谢祎还能隐约听到里面伯母的骂声。他却只默默地走到走廊的窗前，抬头望向夜空。
　　没有月亮，今天是个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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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呜…”脑海里忽然传来一阵哭声，谢祎有点无奈:“我都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可、可是…”可爱鬼还在他脑内抽抽噎噎，“她怎么能那么对你呢！”
　　“你明明那么好…”
　　最后一句声音很小，但谢祎听到了。
　　好…么？
　　似乎在过去的某个夜晚，也有人这样对他说过:“你那么好，不如取个同音，就叫‘小祎’吧！”他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只记得男孩那双明亮的眼睛，在暗色的天幕下，闪着光一般。
　　是…谁？
　　“茶泡好了，给你加了点牛奶。小心烫啊！”苏阿姨端着茶杯走过来。
　　或许是借着这杯茶的暖意，又或者可爱鬼的话真的对他有所影响，总之这一刻，谢祎忽然改变了想法，第一次坦白了自己隐瞒至今的，被虐待的经历。
　　苏阿姨耐心听完，又和他确认了一些细节，随后拿起了电话。
　　听到谢祎在邻居苏阿姨家，伯母并不惊讶，只像往常一样重复着一些虚伪的客套话，像是认定了他还和以前一样，是个不会反抗的“哑巴”。
　　苏阿姨又打出几个电话，随后表情严肃地走向谢祎:“一会下午可能有律师姐姐找你，你要跟她说实话，不要害怕，好吗？还有，这几天你要尽力收集一些那个人伤害你的证据。”她递给谢祎一支录音笔，“虐待、家庭暴力，情节严重的是要负刑事责任的。”她看向谢祎，目光柔和下来，“你不需要独自承受。”
　　谢祎怔怔地接过，他没有想过，自己原来可以不那么孤立无援。
　　“你看，”可爱鬼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大家都会帮助你的。”
　　“你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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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个小灾星…”椅子被伯母抄起挥来，谢祎站得笔直，闭上眼睛，手指悄悄按开了裤兜里的录音笔。
　　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当谢祎听到房门被强行破开，看到伯母被破门而入的人们制服，心里竟意外地平静。
　　直到一名身形高大的警察走来，在他面前半蹲下来，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好孩子，别怕。”
　　这怀抱很温暖，唤起了他一点遥远的记忆，让他想起早已过世的父亲。
　　谢祎这才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他有些难为情地挣脱开来，慌忙背过身去。
　　“做得真棒！”脑海里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谢祎仿佛看到可爱鬼站在一旁，笑着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幼稚极了，却莫名令人安心。
　　“嗯。”他抹去眼泪，重新转过身，朝安慰他的警察叔叔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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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母被带走后，谢祎就被安置在苏阿姨家。门铃响起，谢祎跑过去，透过门镜，竟看到了刚刚安慰他的警察叔叔。
　　“是小祎吗？”门外的人听见脚步声，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我姓贺，是苏阿姨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