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鬼》韵扬

2、月亮

　　(二)
　　他们走过了一条光线昏暗的廊道，来到了一片湖岸。
　　对岸是一片山林，一座小型别墅隐匿在林中。别墅造型精巧，周围景色宜人，可是却没有任何自然的光源，反倒显出一丝诡异来。
　　“这里是？”
　　“只是虚象而已。”可爱鬼说，“其实真实的结界里什么都没有，这些都是我制作出来的。”
　　因为鬼不需要吃东西，也不需要睡觉。
　　不过这里确实不冷，谢祎歇了一会，手脚渐渐恢复了知觉，忽然听到可爱鬼说:“要不要去现实中的这里看看？”
　　原来这里是有原型的。
　　反正闲来无事，谢祎点头，可爱鬼便打开界门，带着他走过去。
　　场景变换的瞬间，谢祎却是一怔。
　　他站在别墅的屋顶，天边乌云已散，雪后初晴的天地间，月光水一样地倾泻而下，与雪色交映。
　　还是这片湖岸，这座别墅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边应该有一个人。那人就抱膝坐着看着月亮，而自己站在他身后半步，只专注地看着他。
　　你在楼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你怎么啦？”脑海中的画面消散，谢祎看见可爱鬼正站在自己面前，奇怪地看着他。
　　他忽然伸手，想抓住面前人的手腕，却径直穿了过去。
　　是…虚象。
　　“现在天晴了，外面有光，我不能以实体出现，不然会消失的。”可爱鬼解释道。
　　谢祎点头，收回身侧的手指轻轻攥了一下。
　　“这里真美。”许是月色温柔，谢祎感到久违的放松，话也不自觉多了一些，“你平时会常来吗？”
　　可爱鬼却轻轻摇了摇头:“对我来说，这里的景象和结界里的其实没什么两样。”
　　“你看不到…”说到一半，谢祎大致了然，鬼作为虚象存在的时候，大概是看不到光的。而作为实体时，又会因为触碰到光而消失。
　　谢祎朝他看去，此时月色无边，天地间尽是柔和的光，男孩清澈的眼眸里却只倒映出一片暗沉。
　　明明月光和他那么相称。
　　谢祎忽然有点难过。
　　他盘腿坐下，又拍拍身侧，招呼可爱鬼过来。
　　“今晚月色很美。”想到可爱鬼没有办法看到，他于是努力想了想，换了一种说法描述，“站在月光里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心里很宁静。月色那么美，好像月光下的自己也会变得干净美好，闪闪发光。”谢祎望向夜空，眼神是少有的柔和，似乎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这种情感是伪装不来的。
　　可爱鬼也放松下来，与谢祎并肩坐在同一片月色里。
　　-
　　谢祎在天亮前回到了自家门口。走廊里破了一角的窗子依旧往里灌着冷风，他却奇异地没那么冷了。整夜没睡的他终于靠在墙角，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睛时，谢祎看见了苏阿姨焦急的脸。见他醒来，对方脸上露出明显的喜色，又随即转为担忧:“怎么睡在这里？”
　　谢祎沉默着，不知如何作答。之前挨打时尚且可以说是自己不小心磕碰，可是这次…
　　“为什么不告诉她啊？”脑海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谢祎吓了一跳，看到苏阿姨疑惑的眼神，掩饰地咳嗽几声，才试着在心里回复道:“你怎么来了？”
　　“你还说呢！”可爱鬼的声音委屈极了，“昨天晚上你趁我睡着偷偷跑回去的事我还没问你呢。”他咕哝着，“居然记下了我打开界门的方法…”
　　“你们鬼不是不用睡觉？”
　　“是不用啊，但也不是不能。”不过因为没有必要，一般也不会有鬼去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
　　只是昨天晚上，和谢祎一起坐在屋顶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安心，好像漂泊许久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归处一般。
　　于是竟真的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却只剩自己一人。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不愿意向别人求助呢？”
　　苏阿姨见谢祎只是怔怔地坐在原地，只得掏出钥匙，打开谢祎家隔壁的房门:“外面冷，进屋再说吧。”
　　“谢谢阿姨。”谢祎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起身走了进去。趁苏阿姨烧水泡茶的间隙，他回答了可爱鬼:“我现在…也还算过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