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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宫宴遇刺太子薨 求得恩典自婚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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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清尘抬眼看向宁妃,自上次拂袖而去后,他这是第一次见到母妃。
只见宁妃回他一个大大白眼后转过头恭敬与帝添酒,又与文后等妃嫔说话,惹得众妃均掩嘴嬉笑。
晋帝已举杯走向滕太师意欲敬酒,宁太傅连忙上前相陪。
滕松年滕太师今已七十有四,三朝元老,乃大晋朝的长者。
一片祥和愉悦之相,燕清尘大殿环顾四周,二十位御林军已悉数带来,隐于暗处。
燕清尘瞥向相王,其正与怀王燕天仪相谈甚欢。
上一世,大晋帝在这场宫宴遭到刺杀,后虽痊愈,但落下病根。多年过去,大理寺始终未查出真凶。
现在看来,燕清尘不得不怀疑是相王所为。
因此,他已提前安排林风监视相王一举一动。
然据林风报告,宴前并未发现有调兵、密谋、接触陌生人等特殊行动。相王府及本人一切照旧。
宴会继续,酒至半酣。一队乐师替换上场,一曲异域风情乐声奏起,较中原舞曲,节奏更为欢快。
舞女们舞姿奔放、妖娆,轻纱遮面,眼神如水,杯中美酒醇香绵,广殿纱裙醉芳翻。
骠骑大将军赵綦看的忘乎所以,已然忘记筷中佳肴。帝也颇感满意,频频点头。
正当众人皆陶醉其中之时,领头舞姬抛出彩纱直直飘向陛下,陛下身后一名御林军当即冲上前挡住陛下。
而舞姬也收回纱绸,妖治一笑,舞姬们快速旋转,朝四面八方抛出轻纱。
文后识得此舞,侧身对晋帝解释道:“此名为云霞之舞,西夏国特有舞种,早时臣妾见过。”晋帝眉头未展。
西夏尚武,舞风夹杂战意,舞姬们阵型不断变化,一时间,场中裙袂翩翩,如云霞锦缎,而鼓疾如雷,竟有如临战场之感。帝警觉站起。
燕清尘示意宣风全神戒备。
突然,帝后侧的宫女身形微动,手持短匕刺向帝后心。宣风一步跨出,以手中折扇击中其手腕,帝大惊向一侧退去。
变故突发,乐声戛然而止,代之以惊叫奔跑嘈杂之声。
文后大声喝止奔逃宫女妃子,一手持簪防备,一手沉着护众妃退至殿角。
宁妃远远与燕清尘对视一眼,手边揽两名小公主站在文后一侧。
“有刺客!御林军何在?”燕清尘大喝一声。
未等说完,一队御林军从天而降,冲向陛下试图将其保护起来。
赵綦将军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认清局势,大喊一声,跳将出去朝出手的宫女跃去。
殿中一片混乱。突然从人群中不同方向飞出三枚暗器,直击陛下头、胸、腹三处要害。
电光火石之间,始终护在陛下左右的宣风、林风瞬间打掉两枚。
“你二人需全力保护陛下安全,把陛下五步之内身边每一个人都看作假想敌,防备暗器和刺杀。五步之外交给御林军。”
宴前三天,燕清尘这样向两位嘱咐道。
宣风看的真切,二人出手后,两枚暗器应声而落,仍有一枚漏网直击晋帝颈部,眼看其无法闪躲,燕清尘顾不得其他,急速从轮椅上跃起试图拦下,但为时已晚。
霎那间只听一声闷哼,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赵綦瞠目望向晋帝身边,却是太子应声倒地。
千钧一发之际,距离晋帝最近的太子挺身而出,替晋帝挡下致命一击。
文后大叫一声,猛然地扑至太子身旁,大喊着:“住手!快住手!”,一边用手捂住太子肩颈处不断喷涌而出的鲜血。
众人迅速反应过来,宫门大关,御林军瞬间控制住场面。
晋帝面色阴郁,怒道:“抓住刺客,诛其九族,为我儿报仇!”
大理寺卿秦戟当即入宫领命,殿内所有人等分成三批,将被安置在侧厅。皇家主子家眷、在席朝臣、一干奴才接受彻夜盘查。
燕清元双眼泛红,哭喊道:“母后,哥哥!”文后似并未听见一般,任侍卫将王子们带至侧殿查问。主殿中仅有晋帝、文后以及带刀侍卫。
太子血流如注,奄奄一息。文后流着泪不停呼喊太子小名,竟带有一丝有疯狂之态,太子费力抬眼看着母后,扯出一丝笑容,胳膊终究没有抬起来。
陈平御医带着众御医及时赶到,见伤及要害,失血过多,太子已陷入昏迷。
众御医使出浑身解数,全力救治,一个时辰过去,未能唤回太子意识。
陈平神情颓丧,摸着太子渐弱的脉息,低声对晋帝道:“若鬼夫子老先生在此,或有回天之术,暗器带毒,又伤及主体。臣等已尽力,眼下只能用些药材续命,看太子的造化了……”
其余四名御医皆跪拜不敢言。
文后抱着面色苍白如纸的太子,如同梦呓一般“儿啊,我的儿,我们回汉中去罢”
燕清元从旁冲出,扑向文后,哭喊着:“母后!您还有我!还有元儿!让我陪着你和哥哥!”
文后泪流满面,看着燕清元说道:“是啊,还有你,你能换回你哥哥的命吗?”
燕清元立时怔住了,两行清泪瞬间流出。无力跪倒在地,口中喊道:“我可以!母后!我的命你可以拿去,可以去换哥哥的命!”
那崩溃的模样,众人从未见过。
殿中众人皆惊呆住,只停得燕清元在不停喊:“母后,你可以看我一眼吗?你从来都看不见我……”
“啪”的一声,哭喊声停止了,文后扬起的手缓缓落下,说道:“你永远都比不上你哥!”
有那么一瞬间,燕清元脸上红色掌印,刺痛了燕清尘的心。
燕清尘仍坐于轮椅上,透过侧殿的雕花屏栏,主殿内情形尽收眼底。
晋帝吩咐几名侍卫将太子抬回东宫。鲜血染红了皇后凤袍,地上一片刺红。
深宫庙堂,她表面风光无限,实际如履薄冰,独自面对暗地里风起云涌,太子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
并未看地上的燕清元一眼。
经此重伤,太子算是废了。
前生太子也并未善终,甚至因他暗中策划,惨遭横死。
对于太子,他是抱有亏欠的。甚至想过这一世,等到最后一步,若剩他和太子相争,他可以放弃那个位置。
幼年时那个总是微笑着的,被捉弄也不恼的太子哥哥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鼻尖微酸,燕清尘阂上双眼。片刻,忽感手被人握住,他睁开眼睛,泪光闪烁,是宁妃。
宁妃默默地看着儿子,只拍了拍他的双手,轻叹一口气。
四周这沉默的众人,必然是有凶手隐在中间。宁妃感到脊背发凉。
今晚,若不是太子以命相护,那么死的就是皇帝。
奔放的舞女、皇帝身后的宫女以及人群中飞出的暗器,那背后策划之人,为保万无一失,发动接连两次的袭击,环环相扣,最终却功败垂成。
宫烛即将燃尽,殿中一片死寂。
除夕夜,宫外鞭炮声声辞旧岁,宫内赤色战战待天明。
宫女在刺出那一剑之后便被乱刀砍死,经查那宫女是孤女,江洲人,半年前入宫,初在御膳房打杂,两月前才提至兴庆殿。
审问中,有两位乐师咬舌自尽,从其身上搜出淬毒暗器若干,确认为三个刺客中的两人。
还有一名刺客在逃。然当时宫门及时关闭,刺客插翅难逃,必还隐于宫中。
秦戟副将率人几乎将皇宫翻遍,未见人影。
晋帝听完,怒而摔其杯。秦戟欲言又止。
晋帝冷笑一声,:“你想搜后宫?”
秦戟直视晋帝:“陛下,您也知道,这是最后的可能了。”
晋帝瞪了秦戟半晌,许久才道:“去吧”
天已泛白,晋帝颁诏寻鬼夫子进宫。民间纷纷猜测,多有传言。
三日后,太子薨逝。
帝感念清归太子忠孝,追封慈归皇帝。
悲悯爱亲曰慈,死不忘君曰归。
白帆十里,举国大丧。
漫天飞雪中,文染皇后自请废,入感业寺带发修行。
远远地,燕清元目送文后离开,面色平静如常。
鬼夫子始终未现身。由于多方势力暗中阻挠,秦戟的调查也无法继续下去,第三名刺客始终未明。
晋帝曾宣过燕清尘一次,因他事先筹备,护驾有功,晋帝欲大赏之。
燕清尘却是只想求个婚配自主的恩典。
晋帝怒而拒绝,怎奈燕清尘又使德福公公作证,言说“父皇向来重诺之人,君无戏言,若能答应儿臣,必肝脑涂地,一如既往为国尽忠,为民立命。”
晋帝碍于情面先行答应,燕清尘又耍赖无休,必要一道旨意。
晋帝道:“自古皇家皆赐婚,从未有自主婚配先例,况你母妃也必不答应。”
燕清尘道:“普天之下父皇最大,只要父皇同意,儿臣自会慢慢劝说母妃。”
晋帝又问是否有心仪之人,身份地位如何,燕清尘一口否认,只道一心为国为民,且保证未来皇子妃必定配得起他。
晋帝一边冷哼,一边着德福公公扯出一副明黄空白御旨,上书“婚配自主”四字,加盖御印。
燕清尘连忙跪接,如获至宝,谢恩而去。
望着燕清尘的背影消失不见,晋帝拿起燕清尘留下的“御军令”,德福公公见状说道:“陛下,六皇子把二十名暗卫还给您,可见还是心的。”
晋帝说:“朕的身边人个个居心叵测,如今也没几个可以信任的了。”
德福劝道:“陛下一向勤政爱民,万莫伤感,如今太平盛世,皆因陛下治国有方,百姓莫不感恩戴德……”
话音未落,被晋帝摆手打断,示意德福加大炉火,殿中渐暖。
年初,正是大寒时节,飘雪几日,举目皑皑,今年的严冬,仿若风刀冰剑,最为刺骨。
那相王府小厮曾去的城北杂院,再探已人去楼空。
秦戟连日搜捕,一无所获。当日全部乐师舞伶全部羁押仔细审问。亦无进展。
初六,永乐街济尘医馆,一名老者正在整理柜台后的药材柜子。叶凝闲坐于桌边沏茶,屋内茶香四溢。
老者唤作洪二,出于燕清尘母家本家仆从一系,虽为哑人,但行事稳重,将医馆里外都打理妥帖。
叶凝在接手永乐医馆后,约五、六天来馆一次,这是她第二次来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