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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济尘医馆救胡人 侍郎府中被欺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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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凝斟满一杯清茶,置于洪二面前。洪二正要端起。忽听一阵敲门声。
二人对视一眼,叶凝微微点头,起身带上兜帽坐于屏后。
洪二开门,只见一名褴褛老者,弯腰驼背,身上血迹斑斑,手拄拐杖勉强站立,气息虚弱,面色蜡黄,正向他求救:“救救在下”
洪二查看这人伤处,发现其腹部,腿部均是刀剑伤,其中一条大伤口深可见骨,包扎潦草,渗血颇多。
洪二皱眉,这伤重程度还能行走,已是令人刮目。
又听老人要水,洪二连忙拿过水碗,老人喝了水又快速吃了几块软馍,看情形似乎几天滴水未进模样。
老人气息渐匀,洪二指着伤处打手势问道:“如何伤成这样?”
医家行医惯问来龙去脉、既往病史,否则不予医治。
老人才知面前老者是位哑人,手势意思明显,谢过后,断断续续诉说起来
据他所说,他本是乞丐,三天前却无故被一伙人乱砍,又被丢到僻静深巷。那几人五大三粗、满脸络腮,不似中原人。
这几日忽而昏迷忽而清醒,又是年关,很多医馆闭门,今天终捱到此,总算有救了。
无故被打?洪二听罢,只觉可疑之极。但不露声色将桌上剩余吃食收拾了去。
叶凝在屏风后对门外情形的真切,看老者这番光景,心中已有计较,说道:“洪二,先扶进来帮他止血包扎吧。”
老人听这女声清亮,心中一动,连忙拱手致谢。
洪二将其扶至屋内坐好,手法娴熟,很快将伤处重新清理,转身进了内屋抓药。
叶凝早已等在此,手写一个止血生肌方子。
这方子却有些古怪,洪二指着其中一味“生草乌”,看向叶凝。
这药有麻醉止痛之效,但过量却有大毒。这方子能保他康健,但也是一味毒药,若无解药,轻者热毒焚身,经年可死。
叶凝冷笑,写了两字“胡人”。
洪二也早有怀疑,平民百姓少有刀剑伤。先前宫乱太子被刺,全城搜捕人尽皆知,凶手未全部找到。
再看此人伤势严重,失血过多,然而面色却不是青白色,而现蜡黄色,脸上皱纹交错,难掩僵硬。明显是易了容的。
虽是弯腰驼背,但能看出身型高大,又有胡人特有体味飘出。
既是胡人,那下毒就不为过。
这胡人付了三两银子诊金和药钱,从洪二手中接过方子细细看来。
他不懂医术,况且叶凝还是写了一版正常方子给他看。
只问道:“馆中竟无备用金疮药膏,还需现制?”
洪二脸色不好看了,立把三两银子放回他面前,并夺过他手中方子,朝着门外摆摆手。
意思明显:“要治就治。不治就走,勿多言!”
这胡人见洪二并不理他,且转身欲回柜台内。
思忖片刻,竟突然跳起,勒住洪二脖颈,手持匕首威胁道:“让那女娃出来,金创药拿出来,谁知你这药方是好是坏!”
这胡人受伤颇重,竟还能跳起伤人,可见也是狗急跳墙。
虽然被勒着动弹不得,洪二还是有点想笑,这胡人算是一脚踢铁板上了。他可是了解自家掌柜身手的。
见洪二被刀抵着还能闭目养神,毫无慌乱之色,这胡人心中预感十分不妙。
“濒死之躯已是强驽之末,居然还敢威胁医者,不知阁下是蠢还是勇呢?”
这嗓音清透稚嫩,对倒是对这女子的相貌好奇起来。
屏风后缓缓踱出一名少女,果真声如其人,只见:冰肌玉骨灿星目,素衣难掩仙人姿。
胡人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又许是伤重所致,身体再无法坚持,未等叶凝出手,竟一头栽倒地上,晕厥了。
匕首“咣啷”落地,洪二连忙捡起交予叶凝,细看这匕首手柄镶金嵌玉,倒像是某种身份的象征。再看这首锋利短小精悍易于藏匿,又从胡人身上搜出所配刀鞘,叶凝观之甚为满意,收入衣襟之内。
这一跳,胡人身上伤口开裂,洪二探其鼻息微弱,已现濒死之相,洪二撇着嘴指着后院山门挥挥手,意思抬出去得了,免的浪费药材。
叶凝淡然道:“你我乃学医之人,我随师父学医第一课即为不可见死不救。”
叶凝单手把上此人脉博,又道:“况目前朝廷在搜捕胡人,此人活着或有大用,之后交予官府处理即可。”又示意洪二还是按原方子给他上药。
等他醒后受热毒折磨,不敢妄动,岂不比死更有趣。
洪二一把扯掉这胡人面上伪装,只见其高鼻深目,胡茬满脸,面容粗旷果为胡人不假。
此时他脸色煞白,嘴唇青紫,洪二对这胡人又拖又拽、草草上,经过这番折腾,胡人疼醒过一次,旋即昏睡过去,不省人事。
有人自后山门跃入,叶凝正在配药,抬头看去,宣风已快步跨至叶凝身旁,低声说道:“殿下已收到姑娘报信,现他有事脱不开身,派在下审问处理。”
叶凝点头,回道:“这人已中热毒,需每月服解药一次。解药配好后我会交予殿下。”
时已过午,叶凝交代洪二继续配制解药,与宣风告别后匆忙从后门出,去东集采买些日用品才返回叶府。
叶凝常着布衣、素面,无侍女跟随,完全看不出是大府家小姐。府中无人在意她这个庶女,更不知晓叶凝是济尘医馆掌柜之事。
路过庭院时,却发现叶枫仅着单衣跪地,望向叶凝,脸色冻的煞白。
问过小厮,原是因叶星宇告发叶枫偷银,被高氏罚跪三天。
偷银是不可能偷银的,叶枫可以低三下四委曲求全,但绝不会拿不属于自己之物。
叶凝冷笑,不装了吗?也罢,就让叶枫吃点苦头。
刚回到自己的偏院,就有丫环唤她去见高氏。
不过因兄长偷盗斥责她罢了。叶凝疲惫,无心应付高氏,并未理会。
晚间饭后,叶凝正想着去看一眼叶枫,忽听院外喧哗。
李姨娘带着五六个小厮,挥手喝道:“给我砸!”小厮们立刻动起手来。
叶凝冷眼看着精心养护的几垄草药被拔出、践踏。李姨娘口中嚷嚷着:“反了这个她了!竟不听主母传唤!果真什么畜生下什么崽儿,……”
“啪!啪!”话未说完,李姨娘脸颊上重重挨了两巴掌。微微发福的身体登时被掀翻在地。
带着怒气,叶凝是使了八分力的。打得李姨娘失去了片刻意识,待她反应过来,脑子嗡嗡直响,嘴角渗血,发髻散乱。两巴掌竟打的李姨娘狼狈不堪。
“杀人啦!庶子杀人啦!”李姨娘开始嚎丧。突觉脖子抵上一个冰凉之物。
低头一看,是一把匕首,寒光闪烁,锋芒毕露。脖子好像已经开始痛了。
抬头对上叶凝冰冷眼神,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又要喊叫,只听叶凝说:“再发出声音,立刻杀了你!”
叶凝又道:“你让人踩坏的你可知是何草药?价值几何?我若报官,你赔得起吗?”
李姨娘不再出声,只瞪着猩红双眼,战战兢兢说道:“不过是几株草药,你不能因着这个杀我。”
揪心的恐惧感之外,还感到一丝讶异。叶凝竟然反抗了。
先前,无论别人怎么辱骂指责她,叶凝始终面色淡然,闷声不语。
而今,叶凝浑身散发出来凉意竟让她胆寒。
李姨娘带来的几个小厮平日里也没少欺负这个庶女,府里没人把她当主子。见叶凝竟要伤人,遂一拥而上,拳脚相加,欲为李姨娘解围。
叶凝几个腾挪转身,顺势卸掉了几人的手臂。几个小厮倒地,剧痛传来,大叫不止。
叶凝只是让其脱臼卸力。虽然被毁坏的药株颇为珍贵,但对叶凝来说倒还易得。
故而留一丝情面,不曾伤及众人身体。
然这在对方看来,已经是天大的挑衅了。
叶凝收起匕首,对李姨娘说道:“断肠草十两一株,刚才你毁了二十株。一共二百两银子,”叶凝朝她伸出手,“还我吧。”
李姨娘气的两眼翻白,脖颈间血痕清晰,顿觉愤怒又不甘。
不知何时叶凝竟变得如此强了?与平时的低眉垂眼判若两人。
耽搁了这半天,早有下人去通知了叶慕朗。
听说叶凝打了李姨娘,叶幕朗气的七窍生烟,带着府兵携棍棒气势汹汹的来到偏院。
正听到叶凝讨要二百两赔偿,不由分说,叶幕朗上去就是两巴掌。口里喊着:“逆子!反了你了!”
然而在巴掌落下前,手腕已被一只稚嫩却有力的手握住。
叶凝直视着他的眼睛,只说了一句:“够了,父亲!”
叶幕朗没想到叶凝力气极大,竟未挣脱。气极喝道:“给我抓住这个逆女!”
这十余名府兵皆训练有素,平日里保家护院。身手敏捷,远非小厮可比。
又有兵器在手,无丝毫手软,叶凝寡不敌众,未作过多抵抗,便被擒住。
李姨娘率先冲过来,嘴里骂骂咧咧先扇了叶凝几个耳光。
叶凝闭气护住自己,抵挡住部分疼痛,但秀气小脸瞬间浮上两个刺红的巴掌印。
叶幕朗见李姨娘扇了十几下之后仍未有收手之意。
叶凝双手被缚,毫无反抗之力,心下略有不忍,忙喝住疯了似的女人。
叶凝心中冷笑,这是他的亲生父亲,虽未有多少亲情,但血缘犹在,却任人这样欺她辱她。
她心中想,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让你们这样对我了。”
于是,她也这样说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叶幕朗听到却也并未在意,斥道:“叶凝,你忤逆长辈,真是有辱叶家门风,先去跪着吧,跪到认错为止!”
府兵架起叶凝欲将她拖走,叶凝又喊道:“李氏毁了我的药株,我师傅若来问,你自己向我师傅交代吧!”
她师傅?叶幕朗仔细一想,记起叶凝的师傅是“天下第一圣手”鬼夫子,不但为大晋国所有医者所推崇,且与皇家交往甚密,若是将他得罪,日后怕是有大麻烦。
罢了,破财免灾,索性赔她二百两药钱。
叶凝被推搡着,来到中庭与叶枫一起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