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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星离失踪无人晓 夜访叶府斥长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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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斜倚在塌上,翻看账本,眼睛偶尔瞟一眼这位庶女,论容貌外形,确实胜过自家星离一二,但论修养气度,那是差得远了。
叶凝问起叶枫之事,高氏道 “枫儿自幼贪玩,又天性驽钝,母亲按照约定几次三番将他送去私塾,每每跑将回来,要么辱骂、捉弄先生。如此,谁还敢教他!”
叶凝说道:“庶兄厌学,还请母亲严加管教,必要时家法伺候也是行的。”
高氏轻哼一声,旁边李姨娘阴阳怪气道:“哎哟,好吃好喝供着倒生出不是来了,你们两个,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正说着,叶枫也来请安。高氏答应着,叶枫起身后走近塌边,体贴地拿过一侧隐囊给高氏胳膊垫上,趁高氏夸他有眼力见之际,吞吞吐吐向高氏要一两银子去兰街买斗鸡。
高氏大方给他二两,李姨娘挖苦道:“次次输,次次斗,枫儿还真是有志气。”叶枫也不恼,只往外走,
他全程无视叶凝,只听叶凝一声暴喝:“叶枫!站住”叶枫被唬到了,叶凝冲上去,从他怀中抢过银子,塞回高氏手里,拉着叶枫便走。
叶枫刚反应过来,使劲挣脱,凶狠地指着叶凝道:“还我银子!”
叶凝愤愤说道:“哥哥,你已经十五岁了,你是真不懂假不懂,你如此贪玩将来要如何?”
叶枫喊道:“要你管!我就要去斗鸡!给我银子!”说着上来便抢,叶凝虽小他两岁,力气却大,叶枫见竟抢不过,竟咬上叶凝胳膊,气急败坏似护食小兽。胳膊被咬出深深牙印,冒出血点。
二人争执撕闹不下,下人们都在心中腹诽,难怪说庶子上不了台面,就这兄妹俩幅歇斯底里的做派,连市井泼妇也是不如。真真让人鄙夷。
高氏和李姨娘好戏看够了,俩人一对视,高氏将手边砚台一拍,招来家丁,将两人押至主院,以宅内斗殴,不顾脸面为名家法伺候。
高氏又暗中嘱咐家丁叶凝要重打,叶枫轻打。叶枫夸张的哀嚎,响彻整个叶府,寒冬腊月,叶凝生生受了十大板子,却一声不吭。身着棉衣依旧被打的皮开肉绽,高氏踱至趴着的二人身边,扶起叶枫斥道:“叶凝,你身为妹妹,不是该敬着哥哥吗?怎可抢枫儿的例银!”
叶枫被高氏搂在怀中,只觉得高氏又亲近了一分,对叶凝又多了埋怨。
叶凝无语,只闭眼喘息。
叶星离本在练琴,忍不住跑出来看这场闹剧,看到叶凝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疾跑两步伸手扶住叶凝肩膀,吩咐家丁将叶凝抬至北院。柔声说道:“妹妹,既然回府了,最好还是收一下脾性,毕竟府中不比村野,家有家规,免的再受皮肉之苦。”
叶凝说不出话,嘴角流血,叶星离见此心中痛快不少。因冒认相救六殿下一事,受到全城取笑,她已很少出府,抑郁不堪,今见此闹剧,好歹有所解郁,对于这个庶出的妹妹,她从小欺负到大。偏叶凝长的美,又不反抗,让她不知何时对她生出一种厌恶甚至嫉妒。
其实,叶星离忘了,在叶凝五岁她娘过世后,最初她是会反抗的,只是招来叶星宇和叶星离兄妹俩更甚的百般刁难,后来,叶凝便不再多加言语。
叶星离看着家丁将叶凝送回北院,顿觉心情大好,向母亲高氏说要出府赶年集。两日后便是除夕,此时的年集热闹非常。高氏大喜,连忙应允。
叶星离带着青夏和三两个侍卫在人流中穿梭,街上男女老少身着各色服饰,街边有各种摊贩叫卖,一路看来,有各色流苏荷包,有各式琉璃花灯等匠人制作的小物件,还有百味糕点,纱裙布衣等晃花人眼。
街上人群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年味已相当浓郁。临街商铺有一些小铺面已经关门提前回家过年,仅剩些闻名酒楼和客栈。
叶星离玩心大发,越走越远,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巷子深处,只有三三两两几个行人,回头望,青夏已不知何处。
天色阴沉,飘起了雪花,叶星离心中打着鼓往回走,面前出现了几双毛毡厚靴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中午叶星离未回府也并未派人告知的时候,叶府已警觉起来,派了下人悄悄去寻了。到了晚间仍没有消息。
高氏又急又怕,本就口碑下滑的叶家嫡女若是爆出名节不保之事,不仅前途尽毁,还会牵连叶府遭人耻笑。高氏哭着与叶幕朗商量,叶幕朗也焦躁不安。
李姨娘说话了:“妾倒有一想法,可以大张旗鼓的寻人又能保星离名节。”
高氏急道:“快说!”
李姨娘拢了一下鬓边发丝,下巴朝北边方向一抬,说道:“姐姐真是急得什么都忘了,北院里不是躺着一位,就说是叶家二女儿被主母责骂了几句,赌气跑出去,不就行了。”
高氏恍然,抓着叶幕朗的胳膊,“快去报官,就说是叶凝丢了,让官府帮忙找人”
叶幕朗对叶凝并无感情,丢失五年早已忘却还有个二女儿,要不是两个月前这个自称叶凝的少女突然回到家里,叶幕朗也想起一年前六殿下曾问起叶凝,想着以后或有所用,验明正身后才留下她。
如今若能替星离背下失踪之事,也不枉养她这些日子。
叶家连夜报官,官府派出府兵开始四处搜查。
燕清尘收起书卷,正要吹灯歇息,忽听宣风来报。
“叶凝走失?”燕清尘顿感疑点重重,且不说昨日刚见过她毫无异样,当时曾要带她离开她拒不肯,显然叶家她还有记挂之事或,断不能一走了之。
如果不是她,那走失的就另有其人?
虽然怀疑,他还是决定夜探叶府,吩咐宣风挑几个精明的侍卫先去寻一寻。自己则夜行衣加身急匆匆离去。
宣风惯知自家主子和叶凝是有些交情的,对叶凝之事略有耳闻,此女性情隐忍,心智坚定。此时虽有怀疑也不怠慢立去寻人。
此时的叶府已乱作一团,下人们进进出出,前院又来了几个问询的官兵,主人均在焦急等待,各屋没人敢睡。
燕清尘轻车熟路来到北边偏院,只见这里大门紧锁,一片漆黑。
心猛地一沉,他翻墙而入,靠近门边,隐约听见里面有说话声,透过门缝看到屋中有极暗的光。
院中枣树枝桠粗壮,他一跃而上。窗户四处透风,刚好能看见屋内。借助极好的视力和听力,他看见叶凝趴在床上,一位侍女正在给她背上涂抹东西。
心中巨石终于落地。之后又升起一股疼惜之情,因为有药香隐隐飘来,他知道一定是叶凝的背受伤了。
屋内暗淡的火光中,沉香正在给叶凝仔细上药,——叶凝给出的方子配的药粉,怕叶凝因得知背锅而伤心,沉香打趣地说着:“小姐这后背真是又白又细,忍不住想摸两把呢!”
叶凝笑着说:“等我好了,也给你配一副药擦擦,也能又白又嫩。”
窗外的燕清尘看到这一幕,无语了,不冷吗?怎笑的出来!?
沉香喜道:“你说的,我可记住了。”又道,“也幸好夫人让我这几天来照顾你,不用看那些人脸色,一个个虚伪的紧!”
叶凝正要说话,忽听大门似乎有人敲门,沉香起身去瞧,刚出屋门竟闷声倒下,随即被一双大手扶住放置在外屋塌上,还体贴的盖好被子。
等叶凝看清的时候,燕清尘已经进了里屋,带着凛冽的寒气来到床边,叶凝急忙拿过旁边被褥遮上后背,却碰到伤口,疼的她闷哼一声。只是问道:“你将沉香怎么样了?”
燕清尘将火烧旺,屋内登时大亮,叶凝急道:“暗一点,莫要被人发现。”
“怕什么,他们都在前院,无人关注这里。”又拉开被褥,拿过药膏说道:“放心,只是点了她睡穴,”停顿一下,又道,“在我面前,无需如此拘谨”
叶凝背部几条血红印子看上去有些血腥,身着冬衣还能打出血痕,可见是下了狠手了。
叶凝趴着,歪头看着燕清尘专注而淡然的侧颜,真好看呀。
他总是在自己危难时出现,虽然现在心如擂鼓,还是告诫自己,不能哭。
“这才一天而已,就被打成这样,这就是你说过的不受气?”燕清尘撇了一眼叶凝,后者正睁着如水双眼,注视着他。
半晌,叶凝开口道, “是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叶枫。”
“呵,被高氏养废了成了小纨绔吗?”
叶凝转过头,“我娘临走前让我照顾好他,我没做到。”
燕清尘当下便有了计较,说道:“我替你试探一下他,若还有救便送他去当兵吧。自古军营出俊杰。”
他看着叶凝圆圆的后脑,忍不住伸手揉揉柔顺的头发,“年后,我也准备参军了。”
叶凝一怔,他也要离开了。顿觉伤心无望,差点哭出来。叶凝忍着只“哦”了一声。
燕清尘望着叶凝微微颤抖的后背,知道她也舍不得他,总算是心有慰藉。
过了好一会儿,燕清尘缓缓说道:“所以,你愿意当我的军医照顾我吗?”
叶凝惊得抬起身看向燕清尘,又想起自己上半身未着寸缕,急忙趴下。再看燕清尘正笑意盈盈的望向自己。
“这样可以吗?我和哥哥都去!”叶凝目光灼灼。
燕清尘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挖苦道:“终于想通了?不在叶家尽孝了?”
“如能带哥哥脱离苦海,我又何苦在这里做垂死挣扎。”
时隔仅一天,燕清尘明显感觉到叶凝的背负感变轻了,也终于向他敞开心扉。
“那就随我为国尽忠,战个痛快吧!”
能师承鬼夫子师傅习得盖世医术,已是不世奇遇,怎么安于一隅,注定要有一番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