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灵》冬日的小桔子

1、第 1 章

　　这是个老旧的院子，围墙用青石堆砌，墙缝里青苔依稀可见。碧绿的爬山虎在墙上肆意蔓延，郁郁青青。一座二层的小楼立在那儿，白墙青瓦，倒是明显被翻新过。
　　院子中间有一棵大树，粗壮的树身两个人都抱不过来，但大树却像被什么巨力从中间被劈开，一半树枝焦黑，形状狰狞。但这显然没有让这棵树死去，它的生命力在另一半凝聚释放，另一边枝叶茂盛，绿意逼人，生与死在这里交集，形成奇特的盛景。
　　树下蹲着一个小孩，齐眉刘海，扎了双马尾，小小一团，正低着头认真地挖土。
　　“啪！”一块石头正扔在小女孩身边，发出沉闷的声响。小女孩看了石头两眼，无动于衷，继续挖自己的小土坑。
　　“喂，小哑巴！”院子墙上冒出两个头，两个调皮的男孩正扒拉着墙头，其中一个又朝院子里扔了块石头。
　　“你要出来玩不？”一个脑后留着小辫的小男孩喊道。
　　另一个略胖的小男孩拿头撞了一下他，“她不能出来，我妈说她是个怪物，一出来就会有坏事发生。”
　　小女孩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向院墙，只见刘海下面是一双晶亮黝黑的大眼睛，鼻子小巧，嘴巴紧紧抿着，两颊圆圆带着婴儿肥，，小脸上还粘着一点泥巴，却更显得皮肤白嫩。
　　“有点可爱！”留着小辫的男孩想，忍不住又看一眼，这比他同桌还好看，他同桌是班上最好看的女孩子。
　　旁边的小胖子又扔了一块手上攥着的小石头，“小哑巴，你外公呢？他是不是也不要你了？你是没人要的小孩！”
　　听到这话，无动于衷的小女孩突然生气地鼓起腮帮，拿起身边被扔进来的石头，朝墙头扔去。但是她人小，力气也小，石头不过飞了一点点距离，就掉地上，滚了两下，不动了。
　　“哑巴想打人咯，打不着，打不着，略略略！”小胖子单手扒墙头做鬼脸。
　　辫子男孩突然推了一下小胖子，生气地说：“你怎么说话的？”
　　小胖子差点掉下去，连忙扒住墙头，“你干嘛？”两个人就在墙头推搡起来。
　　突然，院子外一声暴喝响起：“你俩小崽子在干嘛？”
　　“快走，被发现了！”两人连忙从墙头滑下去，忙不迭跑了。
　　小女孩沉默了一会，又拿起小树枝，继续挖土。
　　几分钟后，紧闭的院门打开，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中年人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对不起啊熠熠，叔叔上午有点事情走开了，才让两个混小子混进来，叔叔保证不会有下次了。”陈卫华蹲下，对着小女孩温声说。
　　小女孩陈熠依旧没有说话，手上却加快动作，很快就挖出一个小坑。
　　“该吃午饭了。”陈卫华又说道。
　　陈熠抬头看着这个大人，指了指屋子，陈卫华会意，起身说：“那叔叔先去把饭菜摆在桌子上。”
　　陈熠目送着男子走进小楼，接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弹珠，弹珠晶莹剔透，内里有漂亮的红色花纹，像火焰。陈熠看着弹珠，仿佛在跟它说话，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把它放进坑里，用土埋了起来，然后进屋去。
　　陈卫华已经摆好了饭菜，看着陈熠爬上椅子，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有些奇怪，他夹起一块鸡翅放到陈熠碗里，说：“趁热，快吃吧！”
　　陈熠依旧一动不动，目光只盯着桌子对面，愣愣着，不知道想什么。
　　陈卫华顺着陈熠的目光，突然一拍脑子，说：“熠熠是不是想外公啦？再过七天，外公就回来了。”说着，还伸出手指比划着，“七会数吗？”
　　陈熠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这个大人，拿起筷子，默默吃了起来。陈卫华尴尬地收回手，摸摸鼻子，也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有点傻。
　　吃完午饭，陈熠就被提留着去洗手洗脸。陈卫华一边华笨手笨脚地拧着帕子给陈熠擦脸，一边嘴里嘟囔：“应该吃饭前给你洗洗的，忘记了。不过没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说完自己又有点心虚，无视小女孩的挣扎，又给陈熠多擦了两遍，把小脸擦得红红的。陈熠被搓得有点恼火，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忍不住怒视这个大人。
　　陈卫华也发现自己的手劲儿可能大了一点，小孩的皮肤娇嫩，一点点力气就能让皮肤泛红。
　　陈卫华连忙道歉：“对不起啊熠熠，叔叔是不是弄疼你了？”
　　陈熠抿抿嘴，气冲冲地往窗边的小床走去。她麻溜地踢掉鞋子，麻溜地爬上床，抓起薄被盖住自己的头。
　　陈卫华跟在后面，把被子给陈熠拉好，让陈熠露出小脸，看陈熠紧紧闭着的眼睛，知道自己被小朋友嫌弃了，无奈地说：“熠熠，你先午睡，叔叔下午再来。”
　　却没想到衣服被扯住，刚刚还生气的小朋友这会儿睁开眼睛，从枕头下拿出一本童话书。
　　陈熠小朋友表示，生气归生气，故事还是要听的。
　　陈卫华莞尔一笑，翻开童话书，说：“今天我们要说灰姑娘的故事。”
　　当听到仙女教母变出南瓜马车，载着灰姑娘飞往舞会，陈熠心里产生无限憧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也想有个能变出南瓜马车的仙女教母，这样就能去找外公了......
　　一个故事讲完了，陈卫华合上书，看着睁着双眼一脸精神的小朋友，说：“下一个故事要等到熠熠晚上睡觉的时候再讲。现在该午睡了！”
　　陈熠乖乖闭上眼睛，当听到脚步声远去，她睁开一只眼睛，确定周围没有人了，连忙爬起来，看着窗外，刚好看到院门关闭。陈熠明亮的大眼暗淡了一下，随后又想起什么，连忙从床上下来，从角落里拿出一个小洒水壶。
　　小洒水壶旁边还有一个大洒水壶，大洒水壶就有陈熠半人高，这是外公常用的洒水壶。陈熠拍拍大洒水壶，不知是在在安慰它还是安慰自己，她实在有些想外公了。
　　外公还有七天回来呢！7天她会数，陈熠伸出自己肉肉的小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掰过去：“一，二，三......”她低声数了出来。一只手还数不完，要好久啊！
　　小洒水壶装满水，陈熠有些艰难地抱着往外走，这个重量比石头还要重。等挪到院子里，陈熠呼哧呼哧地喘气，可把她累坏了。找到自己刚埋的小土坑，再吭哧吭哧往上面浇水，泥土很快浸湿了一大片。
　　陈熠满意地点点头，对着小土坑说：”加油喝水，长高高，变多多。“
　　”原来你会说话呀！“一个惊奇的声音说。
　　陈熠吓了一跳，一抬头，又在墙头看到那个脑后带着一个小辫子的小男孩，她不高兴地撅撅嘴，转身想要回屋。
　　小男孩连忙喊道：”哎，你别走呀！我叫陈灿，你叫什么？我请你吃糖好不好？“
　　听到糖，陈熠忍不住舔舔嘴巴，糟糕，脚脚好像不听使唤，走不动路了。陈熠停下小脚步，转身看向小男孩。熠熠好久没吃糖了，外公把糖放在最高的架子上，她垫着小板凳都拿不到。
　　陈灿扬扬手上的大白兔奶糖，看着小女孩的目光跟着他的手转动，水汪汪的大眼睛很像葡萄，真好看。他忍不住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熠歪着头思考了一下，伸出两个手指，奶声奶气的说：“两颗。”
　　陈灿摸摸兜，爽快的点头:“行！”
　　“我叫熠熠。”陈熠说完，伸出手，示意他把糖扔过来。
　　陈灿刚想扔，手又收回来，他问：“我能进去跟你玩吗？”
　　陈熠看着院门，摇摇头，这个门她打不开。陈灿却以为陈熠不想跟他玩，有些失望。这时，远远一个气急败坏地女声传来：“陈灿！你给我下来！”
　　“糟糕，我妈来找我了！来，糖给你，下次我再来。”陈灿急急扔出糖，就消失在墙头。
　　陈熠捡起掉在不远处的糖，拍拍糖纸上沾着的灰尘，听到墙外尖利的女声和陈灿呼痛求饶的声音，觉得有点吵。
　　声音很快就远去了，陈熠回到自己的小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她紧紧握着两块糖，闭上眼睛，熠熠该午睡了。
　　陈灿耳朵被他妈提留着，忍不住龇牙咧嘴，想挣扎一下，偏偏他妈胳膊夹着他走的飞快，让他动弹不得。
　　很快小院子被甩在后头，经过一个长廊，他妈把他放下，不过脸上余怒未消，但声音明显压低了：“妈不是跟你说过不许去那边吗？你还敢爬墙头！出事怎么办？”
　　陈灿不解，“为什么不能过去？里面住着一个妹妹，跟烟烟差不多高，比烟烟好看。”烟烟是他妹妹，今年三岁，刚会说话，嘴里一车轱辘的话，偏偏表达不清楚，经常听得人一头雾水。
　　“你们为什么要把熠熠关起来，这是限制，嗯嗯自由，犯法的。”陈灿一时想不起人身自由四个字，只能含糊跳过，但是他已经表现出了自己意思。
　　他妈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还犯法？又不是你妈把她关起来的。这是主家的事，我们就过来玩几天，是客人。你管那么多干嘛？”
　　小男孩正是义气爆棚的时候，立即就嚷嚷出来：“这是不对的，我....嗯嗯...”陈灿妈妈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嚷嚷什么？“
　　他妈左右看看，没有人，才松开手，低声说：”那个妹妹从小身体不好，不能随便出来，你也别过去找她，万一不小心让妹妹生病怎么办？快跟我回去。“
　　陈灿被他妈拉着走，心里却想着熠熠妹妹一个人多可怜啊，下次他还去，最多，就隔着墙说说话好了。
　　随着母子两个离去，陈卫华从她们身后的长廊出来，脸色严肃。他身边浮现出一个身影，正躬身作揖，只见他穿着一身上蓝下黑的唐装寿衣，上绘着蝙蝠捧寿的图案，脸上扣着黑色的脸谱面具，阴气森森，十分诡异。
　　陈卫华叮嘱：“守好小院，在陈公离开的这段时间，绝对不能出现差错。家主那边自有我来应付，其余人谁都不许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