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间》紫弦月下

8、谎

　　海柚故意停在了关键的地方，她观察着乐涂的神情，却没有看到她脸上有丝毫的变化，这不是海柚想要看到的。如果只是说出实情，这个故事就只是一个无聊的求爱不得的男生自作多情的故事罢了。她想看到乐涂在乎她的样子，她撒谎了。
　　“我就答应了。”
　　就在“答应了”这三个字落下的时候，乐涂感受到了跟之前凌芸离开她的时候一样的心情。
　　“泠瞳，我要去完成一份委托，过几天再回来。”
　　可是凌芸离开过后，再也没有回过来，她骗了她，背叛了她。而海柚也是，之前一直想尽一切办法接近她，如今居然接受别人的表白。她可以原谅她之前做的一切，但是背叛是她决不能容忍的，她讨厌被丢下的感觉。
　　她甩开了海柚挽着她的手，坐到一旁看书去了。海柚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只是觉得她吃醋了，还很满意乐涂的表现。直到晚上，她才知道她又闯祸了。
　　“乐涂，这题我不会。”
　　“我也不会。”
　　“你先看一眼嘛。”
　　乐涂没有理她，把题目甩回她脸上，拿起正在看的书，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把门摔上了。这番动作可把海柚吓坏了，她知道乐涂脾气大，还很暴躁，但是她从来都不会对着她明着发火，也不会摔门，就算是上次抢钥匙赶她走的时候，她都是没使劲的。
　　她不知道乐涂一个平时双商在线的人，一点感情上的玩笑都开不得。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撒这个谎很离谱，她怎么会想去刺激乐涂，明明她才稍微地原谅了她，她居然拿这种东西开玩笑。
　　“乐涂……”
　　她想打开房门，却发现房门锁上了。她轻轻地敲了门很久，里面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她知道乐涂是铁了心不让她进去了，无奈她只好回到客厅，一边写着作业，一边时不时观察着房门的动向。
　　可是乐涂始终没有出来，海柚撑不住睡意，只好躺在沙发上，半眯着，也不敢睡，她生怕错过和乐涂当面解释的机会。她等啊等，直到半夜的时候，她听到了房门把手扭动的声音，乐涂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而她几乎是在房门打开的同时，出现在了房门前面。
　　“我没有答应他，对不起，我只是开了个玩笑。”
　　听到海柚的解释，乐涂没有觉得高兴，她并不觉得这个玩笑有什么好笑的，她累了，不想去分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极为冷淡地说了一句：“和我没有关系。”
　　她没有赶她走，她连气都不跟她生了，她的语气像陌生人一样。尽管整句话没有一丝感情，但是海柚感受到了伤心的味道，不是她伤心了，而是她感受到了乐涂真的很伤心。
　　无论怎么样都好，她现在必须解决这件事。她想抱住她，和她讲清楚，她想弥补她自己亲口说出的那个离谱的谎。
　　可是，只要乐涂不想，根本没有人能近她的身。她躲开了，海柚直接扑了个空，可是海柚根本没有放弃的意思，她躲，她就追着她，她推开她，她又抱上去。面对海柚的纠缠，她烦了，她稍微使了点劲，扒开她的手，把她扔在了地上。
　　见到海柚倒在地上，也不再起来纠缠她，她没有再管她，她走进浴室，上了个厕所，走出来，发现海柚还趴在那里。这种鬼把戏她见多了，她不带一丝怜悯地说了一句：“起开。”
　　海柚并非不想起来，只是她被摔在地上的时候，她感受到钻心的疼，她的手大概率是骨折了，而且她倒下的时候是仰着的，能让她翻身的地方又恰好是在她受伤的手的方向上。
　　听到乐涂的催促，她还是努力地尝试了几次，但是疼痛让她没能成功地起来。她看到乐涂的脸色逐渐难看，她知道她又要生气了，她顾不上疼痛，狠下心，让身体靠着惯性碾过了受伤的手，勉强地起了身。
　　“乐涂，我真的没有喜欢他，我彻底拒绝了，我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扶着自己的手臂，没有发脾气，也没有责怪乐涂弄伤她，反而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把事情解释清楚，缓和她们现在僵住的关系。
　　“别动。”
　　看到海柚强忍着疼痛的神情，她知道这不是演的。她动了动海柚扶着的那只手，海柚没忍住痛，叫了出来。
　　“自己去沙发那坐着，我叫医生过来。”
　　说完，她给哲一打了个电话。
　　“喂，骨折你能治吗？”
　　“能，能，能吧。”
　　“带好你的东西，马上滚过来。”
　　她也不能带她出去看医生，只好找哲一，毕竟能把被打得半残的海棠照顾好，功夫还算是到家的。
　　“那个……你骨折了？”哲一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子，胆怯地问了一句。
　　“不是我，是她。”
　　“废话少说，快去给她治了。”
　　说完，乐涂直接把他拎到了海柚面前。
　　哲一很小心地抬起海柚的手，这有点严重啊，估计得一两个月才能好。他给海柚上了石膏，又小声问海柚：“这是怎么弄的？”
　　“不小心摔的。”
　　“那你有没有摔到别的地方？”
　　海柚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附近，哲一神经大条地想掀开给她看看，却发现乐涂铜铃一般大的眼睛瞪着他们。
　　“不用了，不是特别严重，留点药我自己搽就好了。”海柚率先发现事情不对，连忙拒绝道。
　　哲一也发现了这好像不是很合适，连忙把药放在桌上，嘱咐了海柚几句，就在乐涂还没有发火之前赶紧跑了。
　　“怎么不说实话？”
　　海柚以为乐涂问她下午的事，连忙继续她的解释：“我真的只是想逗逗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的、人。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海柚这个解释已经说得直白了，这是她一直想说又不敢说的，但她觉得她再不说，她可能真的没有说的机会了。
　　其实乐涂并不是在问这个，她是想问海柚为什么不说摔到手是她弄的。她听出了海柚话里的意思，这个解释她听得很舒服。不过，她是不会回应她的，她调转了话题。
　　“把衣服脱了。”
　　“啊？”
　　海柚不明白乐涂的脑回路，这发展得也太快了，明明她只是想要一个机会。她害羞地解开自己的扣子，小心地让衣袖穿过打了石膏的手，把衣服扒了下来，就往乐涂身上靠去。
　　“你干什么？”
　　“你不是让我把衣服脱了吗？”
　　“坐好，给你上药。”
　　“……”
　　海柚知道自己会错意了，又像小白兔一样，乖乖地坐到了沙发上，背对着乐涂。
　　“啊痛痛痛。”
　　“忍着。”
　　虽然乐涂只是让她忍着，但是海柚感受到她手上的力度其实是变轻了的。海柚见气氛缓和一点了，又向乐涂确认了一下。
　　“你不生气了吧？”
　　“我没生气。”
　　“那事情算是过去了？”
　　“嗯。”
　　海柚长舒了一口气，这一下摔得值了。等到乐涂给她上完药，她试探着跟着乐涂进房间，乐涂也没拦她，反而等她上了床，帮她盖好被子之后，才躺上自己的床。
　　不过，有一说一，手骨折了确实不太方便，况且还是右手。体育课也不能上，课堂笔记也跟不上，写的字也歪歪扭扭的，回家作业也写得很慢，得写到1，2点才写的完，加上要早起，她睡眠已经严重不足了。
　　终于，熬了一个星期，她熬不住了，写着写着作业就在桌子上倒头大睡。她睡得很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一个声音。
　　“醒醒。”
　　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乐涂在她面前。
　　“几点了？我作业没写完。”
　　“2点，写完了，洗澡，去床上睡。”
　　海柚翻了一下她的作业，字迹和她一样歪歪扭扭，但是回答问题的布局和思路明显不是她能写出来的。有作业交了，真好。不过，她还是好困，困得只想躺在床上。
　　“我好困，不想洗澡。”
　　“那去睡觉吧，明天早上再洗。”
　　“嗯。”
　　海柚迷迷糊糊倒在了床上，第二天一早她醒来的时候已经7点多了。可是她还没洗澡，走路去学校还得20分钟。
　　“我起晚了，澡没洗，我想有人帮忙会快一点。”
　　她试着请求乐涂的帮忙，这个请求确实有点过了，可是没想到的是，乐涂答应了她。
　　乐涂的动作是迅速的，除了某些地方，上沐浴露，搓洗，冲干净，擦身穿衣服一气呵成，整个过程只用了10分钟，而且比她自己洗要干净得多。只不过，代价是她的心跳都要窜上了天，不只是脸，整个人都红扑扑的。
　　“刷牙，吃早餐，我送你过去。”
　　乐涂说的话很简短，但是这在海柚听来，简直太贴心了，如果以后能有这待遇，那把手摔断了都是值的。
　　她赶紧刷了牙，飞快地吃着早餐，期间乐涂还让她吃慢点，听得她心里暖暖的，不过，她还是怕迟到，只是慢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