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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绿妖案(七) ...

  •   季家兄弟出了如意楼后院就往镜台斜街走,他们跟魏璟约好了各自完事后在湖边碰头。

      沧浪湖离如意楼不远,季家兄弟到了湖边,看见魏璟和襄阳已经等在那儿了。人多眼杂的季棠也没上前见礼,在魏璟身边站定,声音软糯喊了句“殿下”。

      魏璟点点头,说道:“方才大理寺的人来找过我,那日出现在湖里竹筏上的第三名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是西郊柳安村的一农户,这农户家里有一妻子并无子女。再者,经查,那湘水楼东家实在是个混帐东西,平日里三天两头喝醉后拿他的妻妾儿女撒酒疯,他的一双儿女不过十二三岁,身上却有诸多伤痕。他的妻妾伤的更重,都落下了一身伤病。”

      魏璟说这话时眼睛里冷得吓人,襄阳看在眼里,一只手在身后轻轻顺了顺她的背。

      季棠听罢,神色有些古怪。他实是没想到大理寺的人竟会将查到的东西直接上报给魏璟,而他和季桥完全没接到消息。

      季桥倒是没在乎这一层,他的关注点另在别处。

      季桥看着魏璟出声道:“殿下,方才我和大哥探查如意楼时,发现那秦如意的妻子冯氏手腕处也有青紫痕迹。据冯氏所言,秦如意死前曾欠下大量外债,他死后债主曾去如意楼逼债但并未打伤冯氏。因此我推想,冯氏手腕处的打伤痕迹应该是秦如意死前留下的。”

      季桥话音刚落,魏璟眼眸一暗说道:“也就是说,杜铭清和秦如意的相同点不仅仅是他们都是酒楼东家,还有他们都曾对自己的妻子动过手,而且还是长期的严重殴打。”

      魏璟的语气越来越冷,说到最后已经是面无表情。

      季桥点点头,一时间没人说话。襄阳见魏璟垂眸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轻声叫她:“殿下......”

      魏璟恍惚中听见有人叫她名字,一愣,回了神。

      襄阳见她看向自己,便说道:“殿下,那凶手的真正杀机会不会是为了救这些长期被打的女子,而酒楼东家的身份只是巧合呢?”

      季棠在一旁摇头道:“那绿衣女子案的第一名死者是去岁皇上钦点的探花。据我所知,他还未曾娶亲,就更无从说起殴打妻子了。”

      季棠说到这儿,见魏璟十分漠然的看了他一眼。

      季棠被这一眼看的愣了一下,立刻怀疑刚才自己说错了话,惹得魏璟烦心了。可仔细一想,并没有啊。于是季棠有些委屈的看着魏璟。

      魏璟不再理他,对襄阳道:“季将军说得不错。且不仅如此,我总觉得那绿衣女子案的第三名死者死状很蹊跷。他死前并没有经历行为神态皆如女子的过程。”

      魏璟顿了顿,垂眸缓缓道:“或许,我们在竹筏上发现他,只是有人有样学样、想要借着绿衣女子案闹得沸沸扬扬之时,洗脱自己的嫌疑。”

      众人各自思索间,季桥道:“方才那冯氏曾说,盘下如意楼之人曾把银票搁在几条街外的济世堂,等着冯氏亲自去取。我想那济世堂里大概能找到些线索。”

      魏璟眉心微蹙:“竟还有这样的事,那便去济世堂看看吧。”

      魏璟又转身对襄阳道:“襄阳,你去大理寺看看那农户的妻子可曾交代些什么有用的。”

      襄阳领命往大理寺去了。

      这会儿济世堂里人不多,有几个小伙计在忙着给客人抓药,还有位伤着胳膊的坐在桌边等着大夫看诊。

      魏璟刚要跟伙计问话,从里间撩帘子出来个身段样貌都极好的青年。这人魏璟认得,正是曾间接救过她的钟扶。

      不等魏璟上前,那钟扶先温文笑道:“多日不见,姑娘可安好?”

      魏璟见是他,福了福身子,也温婉笑答:“劳公子挂心,小女子一切都好。”

      一直站在魏璟身后的季桥悄悄碰碰他大哥的胳膊,用眼神示意:这什么情况?

      季棠看他一眼,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此时钟扶也注意到了季家二人,便见礼道:“两位兄台跟这位姑娘可是一道来的?”

      季棠略一还礼,不欲与他多言,便颔首道:“正是。不知这济世堂里可有近日离去的伙计?”

      钟扶闻言一愣,脸上稍显疑惑,答道:“确有一个,在两日前称家中母亲病了,要回桂平县老家照顾母亲。不过,兄台又是如何知晓?”

      季棠面儿上没什么表情,看着钟扶,语气淡淡:“那人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

      钟扶先是一愣,复又笑道:“即是如此,那钟某明白了。”他的笑容依旧是温文和煦的,仿佛一点儿没听出季棠话里的言外之意。

      钟扶对魏璟抱歉笑笑:“钟某还有些事要忙,便不多陪了,几位请便。”

      魏璟见状,柔声体恤道:“钟公子请便。”

      魏璟一直看着钟扶进了里间,才转身出了济世堂。几人转过一个街角,魏璟对季桥道:“二公子,看来得派人查查这突然回乡的伙计了。”

      季桥会意,对魏璟道:“我这便去刑部请孙侍郎派人前去探查。”

      魏璟点头道:“辛苦二公子了。”

      季桥刚走,魏璟就看着季棠,沉默不语。

      季棠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耳朵尖儿瞬间就红了。

      季棠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道:“殿下,我,我......”

      魏璟见他很是手足无措,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委屈,莫名觉得心烦。

      “季将军以后莫要再往本宫府上送食盒了。”

      魏璟语气很冷漠,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季棠实在不知怎的惹恼了魏璟,让她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就变了。一时间心急、眼圈憋的通红,却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魏璟心里其实更乱。她很清楚的知道季棠是被迁怒的,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魏璟今天在听到两个女人长期遭受丈夫家暴时情绪就有些失控。物伤其类,魏璟虽然没被家暴过,但精神上的施暴就不是施暴吗?魏璟离婚前每一天都活在担惊受怕里,时刻担心自己丈夫又在外面借高利贷。催债的人坐在家门口堵过好几次,魏璟每天回家都是提心吊胆。

      魏璟在刚认识前夫那会儿,也曾有过对婚姻生活的美好向往。那个男人对她简直温柔备至,不让魏璟做一点点家务,抽烟都是去外面抽,一日三餐更是变着花样的给魏璟做好了端上桌。

      可后来呢?魏璟自嘲的笑了笑。不过都是男人的手段罢了。即使魏璟帮他还了大额欠款,甚至房子都卖了,他还是能在明知道魏璟肺部病情随时可能恶化的情况下,在屋子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呛的魏璟咳嗽不断,最后不得不天天在家里戴着口罩。戴着口罩做饭,戴着口罩洗碗。而那个男人,在外债还未还清的情况下,竟下班就躺在床上抽烟玩手机,完全不顾家里的任何事情。

      即使已经离了婚,那十几年的痛苦带来的心理创伤却是巨大的。即使是重来一世,魏璟根本不敢再相信任何对她示好的男人。她现在就想自由自在的活着,不用每天一睁眼就想到还债,不用时刻提心吊胆的担心有催债的人会出现在家门口。她想自由呼吸新鲜空气,想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不是去再和一个什么男人扯上关系。

      之前刚到新的世界,魏璟心里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再加上季棠长得俊看着养眼,魏璟能做到把前尘都封起来,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可今日听到季家兄弟说,那冯氏孤儿寡母的要应付催债的还经历过家暴,她一下就撑不住了。记忆就像终于脱开牢笼的困兽,洪水一样的把魏璟给自己建起的所有防线彻底淹没。

      魏璟想到这儿,一颗眼泪掉了下来,“啪嗒”砸在了地上。

      季棠见魏璟一直低着头本就有些担心。现在看见魏璟竟然哭了,急的心疼不已,却又不敢出声安慰更不敢询问因由。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抱抱魏璟,轻轻拍拍她的背。但魏璟一定是不愿被他抱着的,魏璟不愿他做的事,他心里就算再难过也不会去做。

      季棠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他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他的心他的人,都毫无保留的属于魏璟了。属于那个能包容他于世俗不融的爱好、眼眸清亮动人又不拘小节的女子。

      她就像料峭早春中从远方群山里吹来的一阵风,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却又叫人万分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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