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睡时分》岛聆

4、第 4 章

　　“你要怎么算？”

　　男生一听他说话，立马噤声吃了个哑巴亏，挫败地靠在沙发上。

　　另一边，古榆芽走出ktv，到栏杆旁边停下，将后背靠上去。

　　她本就高，个子足有170，这会倚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环起胳膊，迎着风冷声问：“杨葵，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被直呼其名的人一愣，抬起眼看着她，艰涩地答道：“高二寒假。”

　　古榆芽嗤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也就是说，你绿了我哥小半年是吧。”

　　杨葵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说，所有话在这一刻都变得难以启齿，甚至觉得羞愧。

　　见她不说话，古榆芽将嗓音放轻，又问：“杨葵，古济舟对你来说算什么？”

　　“我......济舟他......”

　　“你喊全名。”

　　杨葵绞了一下手指，做了个深呼吸，说:“我以前是很喜欢古济舟，但现在不喜欢了。”

　　“呵。”古榆芽偏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街道，“那你耗着他干嘛啊？你要是不喜欢了你就直接跟他说，我哥不会死缠烂打的，你放心。”

　　这时，一阵风吹过，她的嗓音混杂着风声，轻轻的传来。

　　“杨葵，当初你将他拉下来，现在转头又能找别人，既然感情在你眼里那么廉价，那你一次次找他复合干什么？你他妈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没你这么贪心的。”

　　“对不起。”

　　“道歉顶个屁用！”古榆芽猛然扭头，盯着她，话锋一转，说:“古济舟在家里从来不做家务，厨房里的厨具他能认个五六件都算稀奇了。还有，他从来不开口找爸要多的钱，平时给的钱足够他日常开销，花哪儿了？好，这些你都可以不在意，那我问你，杨葵，你们俩兜兜转转了三年多，感情不可能完全耗没对吧？你为什么骗他？他每次叫你名字的时候，你不会感到惭愧吗？在这之前，我一直拿你当一个大姐姐来对待，你做了些什么？我哥在谁面前都是单字的叫你，我现在想起那一声声‘葵’都觉得可笑。你说你不喜欢他了，那你完全可以放过他，可你偏偏用这种方式来恶心人，要是我今天没撞见呢？你打算瞒他多久？”

　　不知从何时起，杨葵开始无声的落泪，到后面越哭越凶，最后抹了把眼泪看向她，看向她脖子上挂着项链，语无伦次地说:“榆芽，真的......对不起，我......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古榆芽扭过头，错开了视线。

　　两人静默了会儿，她望着远处，平息了下情绪，淡淡地说:“没劲透了。我有时候特不明白，我哥真心实意的喜欢你，为什么你要辜负一个对你完全真诚的人，但现在我不想知道了，你适合更好的，祝你幸福。”

　　说完她抬起手伸到后颈，一把取下那根项链，从杨葵身边经过，扔到垃圾桶里，然后进到厅内。

　　杨葵眼睫颤了下，无力的蹲下身子，从包里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弹出的一堆消息，全来自古济舟。

　　当时她在包间，依偎在那人怀里，就没回过一条消息。

　　这时，她的情绪突然崩盘，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过了会儿，她重新按亮屏幕，开始缓慢的打字，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陆陆续续打了一大堆话，又一个个删除，最后发过去简短的一句。

　　【别发了，我没事，分了吧。】

　　发完这条消息，她瘫在地上，痛哭流涕。

　　古榆芽在门口靠了会儿，听见杨葵放声大哭，想着她此刻狼狈的姿态，咬紧下唇，收敛好神色往里走。

　　她推开包间门，三个人一齐抬头看向她，那个男生反应最快，立马冲出去找杨葵。

　　齐嘉仪跟着站起来，焦急道：“你没吃亏吧芽芽？我到里面等的都快急死了！”

　　她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齐嘉仪看着她失神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说，跟着闭嘴。

　　回去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齐嘉仪小心地拉了拉施翫的衣角，小声跟他说：“哥，你等会能不能送芽芽回家？”

　　施翫疑惑地看着她，她立马解释道：“太晚了，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再说了，我送的话她肯定拒绝，毕竟不同路，而且，我还有门禁......”

　　他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应下来。

　　不一会儿，齐嘉仪朝古榆芽挥挥手，说：“我到家了。”

　　古榆芽静静地看着她进小区才收回视线，朝候车亭走去，见身后的人还跟着自己，她回头看了一眼。

　　施翫迎着这道充满误会的眼神，解释道：“顺路送你回去。”

　　她放下戒备，问：“能走回去吗？”

　　他“嗯”了一声。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

　　说来也奇怪，像施翫这么沉默寡言的人，竟然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秋天的晚风很燥，吹在脸上像是一股暖流涌过，树叶簌簌作响，月亮高挂在夜空，周围遍布着零散的星。

　　在一条无人经过的路上，古榆芽突然开口喊了他一声，然后问了一个值得考究的问题:

　　“你觉得犯错的人，会真心的忏悔吗？”

　　施翫看着女孩的背影，问:“喜欢听大道理么？”

　　她先是没反应过来，“嗯”了声，尾调上扬，接着才回:“你说。”

　　施翫:“刚才的问题，我说不准。因为你不知道对方是发自内心的自省改过，还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那，人为什么总是犯错呢？”

　　“太多了。私心、贪念、欲望、嫉妒......这些都可以拿来当作犯错的理由。人人都会犯错，有人会引以为戒，吃一堑长一智，也有人心存侥幸，死性不改，犯了一次觉得惩罚无关痛痒，紧接着又有了下一次，内心永远得不到满足。”他顿了下，“而且，你这话问的太广了，我不能给出正确的答案，真要说的话，追溯源头，就因为是人，才会犯错。”

　　他讲的极为认真，古榆芽听的僵了下身子，在心里反复琢磨他的话。

　　因为是人，所以犯错的总是人。

　　动物会犯错吗？

　　小狗将家里的沙发咬的不成形，主人觉得它做错了，因为它咬坏了一件物品，但是在小狗的世界里，它不懂得是非对错，它只有从主人的情绪变化中才能感知到，继而表现得好像在忏悔。

　　气氛安静了会儿，她又问：“那你呢？你会犯错吗？”

　　“如果你是指今天这种情况的原则性错误，不会，其它的，还不知道。”

　　“学长，你讲话好中肯。”

　　“是吗？”

　　“嗯。”

　　对话戛然而止，道路两旁的树叶被风刮得沙沙作响。

　　很快，到了小区门口，古榆芽转身看向他，轻快地说：“今天谢谢你。”

　　“客气。”他说完转身离开。

　　古榆芽定在原地看少年离去的身影，因为个子高的缘故，他走路时身子微微弓着，显得整个人很慵懒，跟没睡醒似的。

　　路灯下，少年的影子被拉的很长，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她才转身进小区。

　　*

　　第二天中午，她带着古母做的便当去了古济舟的出租房。

　　到那后，她给古济舟发了条消息，过了十几分钟，人才回来。

　　古榆芽看着他满身的消沉，默不作声，自如地揭开盒盖摆在桌上，说：“哥，吃饭了，做了红烧狮子头，土豆炖排骨，滑蛋虾仁、还有南杏猪肺汤，都是妈亲自下厨给你做的。”

　　古济舟没应声，踱着步子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他看了眼女孩空落落的脖子，问道：“你项链呢？”

　　“扔了。”

　　古榆芽鼻子向来灵通，此刻她撑着下巴看他，平静地说：“古济舟，你抽烟了。”

　　“你哥被分手了。”

　　“我知道。这是你抽烟的原因？”

　　“算是。”他叹了声气，说：“不抽了。”

　　过了会儿，他又问：“那男生叫什么？”

　　“不知道，路人甲乙丙丁你挑一个。”

　　古济舟被这话逗笑，说：“就你会抖机灵。”

　　他胡乱扒了一口米饭，又舀了一勺虾滑，满足道：“好久没吃到徐女士做的饭菜了。”

　　古榆芽见他那故作轻松的样，兀自说道：“有个学长曾跟我说过，是人都会犯错，有人一心向善，也会有人一心向恶，善恶我不去分辨。”她话锋一转，语气冷下来：“但是，原则性错误就是失德。你心窝软，顾及旧情，糟践自己，这些都随便你，但你不要去原谅一个伤害你的人，为了不值得的人付出感情只会白费你的时间。”

　　“哥，希望你能明白，家人的私心永远都是希望你开心快乐，而不是因为一个外人委屈自己千百次，还得不到一个好结果。”

　　古济舟咽下一口米饭，静静的听完，嘴角勾着一抹笑容，伸手揉她的脑袋：“行啊你，都能轮到你来开导我了，我这个当哥的实属羞愧啊！哎，那位指点你的高人在哪？我也找他请教请教去，自此，封心不再爱。”

　　古榆芽打掉他的手，白了他一眼：“正经点儿，我跟你说的听进去了没？”

　　“听进去了，啰嗦小榆芽～”

　　古榆芽倾身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用力一拧，瞬间传来一阵哀嚎声：“哎哎哎！错了错了！!我可是你哥！！！”

　　她放开他，抱住双臂冷哼了一声，傲娇的说：“谁让你没大没小。”

　　？

　　艹，强词夺理第一人，古济舟恨啊怨啊……

　　古榆芽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好心提醒道：“再戳下去米粒要成浆糊了。”

　　“我得问下徐女士，我俩到底谁是收养的，这张嘴欠的。”

　　她不以为然道：“我跟你彼此彼此，双剑走天下罢了。”

　　这话把古济舟的好奇心提上来了，问:“什么剑？”

　　古榆芽故作神秘，贼兮兮地看向一旁，然后“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这一系列举动把古济舟弄得找不着头脑，着急地问:“啥剑你倒是说啊！”

　　古榆芽立刻凶回去，说:“你再嚷？”

　　古济舟立刻噤声，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下她满意了，看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说：

　　“——你犯贱，我克贱。”

　　？

　　艹，敢情失个恋还被小屁孩羞辱了，这谁能忍？

　　他起身要逮人教训时，小兔崽子早就溜到别处去了，说她拔腿就跑，这词用的一点都不夸张。

　　古济舟站在那里，叹了声气，在心里埋汰自己，又吃了个哑巴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