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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清冽 ...

  •   警用SUV车轮卷散路边残叶,挟裹疾风呼啸而至。
      从一开始崔海明这老东西就消极办事,完全不把市局放在眼里,原来是让他们识时务别插手。感情自己一直在用冷脸贴人家的屁股。赵衍狠狠锤了下方向盘。
      现在市局发布通缉令,全城追捕崔某。高速公路、火车站等其他交通线全部由警方层层把关,走国道上高架桥无疑是崔海明能苟且偷生的唯一出路。
      他人很聪明,没有去开停在单位旁的常用瑞虎以至太过嚣张显眼,而是偷偷跑回住所换乘低调谨慎反之动力性能强劲的雪弗莱轿车。赵衍不由在心里暗骂好一个金蝉脱壳。

      雨夜加暴雨,此等恶略驾驶环境,高架桥除了几辆价值不菲的商务车外便是朝六晚十当牛马的苦命社畜,地位财力相差悬殊。见此情景各位都选择纷纷避让。
      赵衍车技潇洒自如从夹缝中蜿蜒蛇形,前方红色尾灯练成片,他仗着有些车技遇到路霸挡路压根不减速,扭转方向盘挑衅甩到尾巴后。老练如景延年也默默握住车门扶手,生怕窗户再开大点自己会被惯性甩出去。
      尾灯在暴雨中淅淅沥沥摇曳成残烛火苗,眼前黑点在雨雾中显现,赵衍确认车牌号,毫不犹豫踩死油门连超数车,黑色车身受隔壁道前车灯影响化作支离弦的利箭,鹰隼般俯冲而去。
      前面人同样加速,眼看车间距渐远,赵衍暗骂一声,后槽牙不自觉咬紧。副驾驶景延年道:“保持匀速,在转弯栅栏口处逼停他。”
      赵衍会意,脚上不敢松力,打转方向盘打算从别处攻城掠地。
      崔海明似乎有自己一套原则,毕竟是比赵衍多活三十年的人,车距呈斜线距离拉近,直接一个甩尾闯到赵衍挡风玻璃的视野范围内,超车过程反套路而行可以拉近距离。雪弗莱后车轮在撞上来一瞬同前车轮猛烈撞击摩擦。
      “锵!”
      火花速燃很快让雨水浇灭。赵衍车身底盘高,重心不稳,险些在剧烈颠簸中失去平衡。
      前者变本加厉,知耻而后勇,虽自己底盘低,在气势上压一头,但论阴招还得到小人来做。
      赵衍明白他的企图,甩尾给对方重击,迫使其向道路边缘栅栏处急停。他还是低估崔海明的心理素质和求生欲。肾上腺素让崔海明在最后关头突然掉头,从后方绕出他们视线。
      要不说崔海明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坐到派出所长的位置。别人眼里的的确确不是个小官。公安局局长是实力和阅历,所长全是头脑和财力。
      “向右后方靠!”
      赵衍降下车窗,探出头锁定崔海民藏匿的死角。疾驰卷来的烈风将他的头发尽数吹起,俊朗眉目在雾中依旧清晰。
      雨夜路滑,高架桥路面更是跟明镜儿似的,赵衍双手扳方向盘也有些吃不住滑力,指节发白,薄皮下青筋凸起,却在崔海明不知不觉中下套,逐渐朝防护栏边缘靠近。景延年马上明白崔海明的用意,吼到:“赵衍!回方向盘!”
      好在反应及时,仅差零点几秒,SUV便会因高速行驶在轿车和铁栏的挤压中扭曲成废铁,最后被惯性甩出去。
      快速换挡,刹车油门反复交替回踩,赵衍扭死转盘,生死极限车轮在路面扬起足足两人高的水花,崔海明故技重施,后车轮胎从前方飞呲水浪。
      两股相抗的水浪霎时间呈齑粉,浓厚的水雾彻彻底底遮盖车内二人的视线。短短半分钟的能见度为零的驾驶,都是对路径熟悉程度的精度控制。
      不亚于盘山公路飙车。
      景延年指挥道:“在下一个转弯处逼停他!”
      被人兜头泼冷水的感觉确实不好受,给开车人造成心理压迫感和自尊心受挫,好让对方肾上腺素飙升,头昏脑热一脚油门蛮力干上来。
      赵衍虽没有崔海明相较的城府,但他还是熟悉些追逐战的对策,还没傻到踩一个坑之后着了魔般往里跳。
      崔海明明显没把这种小辈放在自己眼里,赵衍遇事不慌的冷静心态超出预料,减缓车速静观其变,哪知赵衍竟然趁老狐狸迟疑的片刻踩尽油门咬死两车距离。
      又是几声令人牙酸的巨响。
      黔驴技穷,崔海明臭骂一声用车尾巴甩积水。和稀的泥巴在雨水冲刷下缓缓从挡风玻璃滑落,赵衍嫌弃蹙眉,把握好速度径直咬住雪弗莱的后车镜,两车摩擦,擦枪走火。
      赵衍趁热,油门一脚到底,橡胶车轮磨擦发出的“次啦”声响彻天际,SUV宽大车身在路面横摆一道近圆的弧线,裹挟足以掀翻一辆小电驴的水浪挤兑在黑色雪弗莱头前,逼得崔海明连连后退。
      “你大爷!”崔海明狠狠摸了把脸,加大雨刷力度,扫干净车窗上的雨水,几片打落的金合欢飘飘荡荡积下来,耷拉在沟槽水里。
      赵衍熄火,几乎掀开车门翻身下车,一手持证件照一手握手枪快步走上前喝令崔海明,见他磨磨蹭蹭没动作,赵衍喝到:“崔海明!下车!”
      下车与不下车都是死路一条,放崔海明身上那是彻底亏了本的买卖。本来放在刹车板上的脚毫不犹豫转换到油门上,不起眼的小轿车短短数米起步以九十将近一百的时速超赵衍的方向撞过来。
      别说躲,连反应的空档也只是向后撤步,狂风掀起额前碎发,引擎轰鸣近在咫尺,豆大的雨滴和裂缝吹到赵衍的脸上早已没了知觉。
      “赵衍!!”身后景延年狂吼,已经来不及了,钢铁巨物撕裂空气呼啸而至!
      谁也不会想到,对面车道的迈巴赫会穿过隔离带,像夜间觅食的猛兽又像高速旋膛而出的子弹,摆脱重力以势不可挡的气势碾压过来,刚毅果决咬死雪弗莱的车头,直接甩出数十米远!
      这一把彻彻底底让崔海明感受到失去对轮胎掌控权的无力感,十根粗胖的短指叩住方向盘,老脸油脂爆出,昏花的双瞳凸出眼眶依然架不住打滑。

      深夜洪泽的雨没要停的意思,无休无止。崔海明的车不防滑,“砰!”车身狠狠砸到防护栏上,留下一个深坑,踩离合的脚连通半边身子余震后才有酥酥麻麻回血的感觉。崔海明还在庆幸劫后余生时又是一波猛烈的撞击。
      风化多年的防护栏缺少专业护理和更换,自然承受不住重达上千公斤的脱缰轿车。
      “咔嚓——”
      当即,栅栏断裂,崔海明眼睁睁看着那辆车撞断围栏,垂死挣扎的余地不留,受车头重力控制,任凭他杀猪的嚎叫,方向盘左右摆转也无济于事,只能任由掀起浪花的江面砸碎车身。

      迈巴赫没雪弗莱点背,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引擎盖整个撩飞出去,驾驶座凹陷,车主人插进安全气囊昏迷不醒。
      人是警车加五辆摩托加急送急诊的,车也是陆老头子亲自跑4s修的,崔海明泡发了的尸体是赵衍带队找蛙人顺河流追踪一晚上捞的。
      “我当年赤手空拳追劫匪脑袋差点让给开了瓢的时候没见过你这么上心。”
      赵衍从洗漱间出来,领口颜色深了大片,接过郝仁递来的毛巾囫囵擦干净脸,便听见他缓缓吐出一句话:“凌赫商业帝国林崞述养子,集团首脑人物,富商界顶流,一辆迈巴赫Exelero七千多万。”
      七千多万、七千多万、七千多万……他象征性摸摸头发,连带下几簇,凝眉:“是该好好招待。”
      郝仁拍拍赵衍肩膀:“行了,外勤组在会议室等你呢。”
      两人前脚后脚溜进会议室。

      “由于雨水长时间大量冲刷,该路面已不具有充分的痕检价值,但可以从全息模拟看出崔海明的车不受其他车辆干扰自行坠毁的,不过从车厢暗格里,我们发现这个。”台上技侦部的滔滔不绝,“还原致幻分子式,发现与死者毛发提取出来的高度吻合,确认为同一毒品类型,均是杜冷丁衍生化合物。”
      技侦那边赵衍认识的人不多,讲话的人叫不上全名,但他记得景延年暗中使坏给人家取名叫刘秃子。
      陆局揉揉太阳穴:“尸源和死者身份有线索了没?”
      不能说头一回,近些年没碰上一个星期找不到死者的案子。接警中心和各辖区分局没有符合人员,亲属更是没着急报案的。
      好不容易弄出来个嫌疑人还让给泡发了。陆钰一个头两个大,程然适时拿出文件:“我们调查这年来外籍人士,里面有六名女孩符合基本条件,其中一名叫陈楚楚值得重点关注。”
      外籍。赵衍呼吸一滞,他的想法和程然的不谋而合,既然这样,崔海明消极办案的问题就说得通了。
      陆钰问问什么,程然回答:“定居半年,让扫黄扫了三次,差点栽进戒毒所,后来尿检发现只是毒品包装袋上有她指纹,关了几天就放出来了。”
      窝在墙角的赵衍发话:“陪同人员有谁?”
      十八九岁的女孩从只身一人外省大老远北上,只身一人不光家里不放心,也没那个胆量,所以赵衍才问有没有一块儿跟上来的。
      赵衍不说话还好,听程然回报感受到某人怨恨的视线,抬起头对上陆钰吃人的眼睛。眼周围没脂肪的支撑纹路尤其深,不愧是干刑侦提拔上去的高官,感觉都不一样。
      “此人名叫张晓晨,在一家私人会所当陪酒,但这些天她请假回老家,缘由是母亲病重。”
      一晚上时间能把个人资料完善到这种地步,随口提出的问题程然也能对答如流。
      “请假”赵衍摩挲下巴,不经意问一嘴:“从几号开始?”
      “七月十三号。”
      好巧不巧,第二天恰好是菜市场受居民举报蔬菜变质,发现尸体腐烂物质加速无氧呼吸立案,确认有人死亡。
      赵衍深挖,他有一种预感,虽不能说完全正确:“能查出当天所乘坐航班的购票记录和购票时间吗?”
      程然打开电脑,修长的指节在键盘快速敲击:“当天下午五点三十五分,68L。”
      怎么咂摸怎么不对味,屁大点刚成年的小兔崽子专挑离家乡远的城市飞,还是跟朋友而不是父母,关健不是来上大学,是到远方城市做底层工作,放哪不能干?还能少两人机票钱。
      “有漏洞。”赵衍用手指敲敲桌面:“她们为什么选择做这类工作,虽说在本地也能,毕竟不光彩,父母当然不支持,就算去厨房端盘子洗碗呢。摆明了不想让父母插手自己的生活脱离父母控制。母亲生病打个电话关心几句,她家又没遗传病史,来回往返的机票就够她工资的了,而且私人会所保密性相对都很强,凭什么让你一个从外地跑来的黄毛丫头当陪酒,单凭对你可怜?!”

      市医院。
      “邵文,我们刚下飞机就收到你出车祸的消息,”林阿姨早哭成泪人,这还是缓半晌,“叮嘱你开车小心点小心点,就不停,没装出个好歹算你命大!”
      林阿姨说话带有江南女子婉柔风韵,吴邵文最见不得她掉眼泪,比她混世女儿难哄多了。
      “好了好了阿姨,我没事,昨晚洪泽下雨了,内风湿关节炎有犯了。”
      林崞述想顺网线把吴邵文爆揍一顿,林阿姨受不得提这事,收回去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真是苦了你了,讨债人真是要杀人呀,抄起钢棍往人家腿上打,现在还顶着钢钉呢……”
      吴邵文听见电话对面林叔安慰的声音,闷闷的听不清说的什么,心口莫名软。
      小护工在他挂完电话后才跑进来:“吴先生,警署那边来人看望您,请问您接下来有要紧事吗?”
      他摆手。

      门口赵衍手里抱着果篮,莫名涌现不好的预感压在胸口。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七千万对他的无情打压。
      病房门从里面拉开,赵衍赶忙直起腰身,以现有最佳状态面对传说中的商业巨头。
      飘窗窗户大开,窗纱被风扬起一个鼓包,阳光趁机撒到病床上人苍白的面颊,鼓包落下,窗帘严丝合缝挡住阳光,病人恢复恹恹的状态。
      赵衍简单打招呼,一板一眼道谢。兴许昨天人家晚上高兴喝多了把车开出隔离带碰巧撞开崔海明的车,剩自己在这自作多情。
      哪知富商抬抬手掌,说道:“不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赵衍暗自庆幸没会错意,不然自找尴尬抹不开脸面。
      他对集团头脑、商业翘楚这些称呼的人有刻板印象,啤酒肚地中海油嘴滑舌满脸流油必须占一样,观察伤员,完全是大学毕业去公司实习的精干学生模样。
      除了有点辣条音。
      他把水果篮放到床头柜:“对于您的爱车,我们警方深感抱歉,七千万的确不是小数目,希望您能宽限时间,我一定补偿您。”
      七千万对于普通警察来说,特别公正廉洁的,是个天文数字,每月的死工资和奖金,一辈子都还不完。
      赵衍主动搭腔:“我给您削苹果。”
      吴邵文猜透他的小心思:“讨好我,让我不能厚脸皮追着你要钱?”
      他打哈哈过去,随口糊弄过去,没伤对方自尊心,哄好债主顺便把自己压别人一头。可吴邵文也是靠实力说话的人,头脑也是有的,没被赵衍嘴甜糊弄过关。
      趁他低头挑苹果,吴邵文随口问:“您贵姓?别要钱的时候抵死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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