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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回 榻前忍把仇恨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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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沂!!!通知鸣金,准备收兵!王爷不大好!”
“什么?!”原本正厮杀得汗流浃背的秦副将回头,见自家王爷这会儿完全瘫在秋惊寒怀里没有动静,顿时大骇,掉转马头拼了命地挤过来横枪相护,“王爷怎么样?”
秋惊寒捏着陆行都的手腕把了一会脉,随即叹道,“需尽快止血,否则性命堪忧。”
“王爷本就气血双虚,此番遭受大劫,恐怕……要调养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不忍说出口的是,陆行都身子七劳八损的,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如今瞧着还好,只不过是这人吊着一口气罢了。
年纪轻轻,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秋惊寒看不透,也没有心思去了解,他本就怀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去接近陆行都,只消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至于旁的……那就是别人的造化了。
秦沂吹了声响哨,很快就让原本分散在各处的将领慢慢聚拢了过来,形成一个包围圈把陆行都很好地保护在里面,且战且退地进了城门。
经此一役,联军元气大伤,恐怕很长时间内无法再对尧都发起进攻。陆行都以一人之力斩杀六王,更是成为了街头巷尾过度美化的传闻,“战神”之名不胫而走。
但此时处于风暴中心的本人却全无意识地被秋惊寒抱进陆氏在京城的别院。
“快……快拿着玉牌去太医署请王医正,切勿声张!如果让尧都老爷们听到风声,定饶不了你!泓承,你过来!帮我把王爷的铠甲脱了……”
“我来吧。”秋惊寒把陆行都放到榻上,首先褪去他身上的重甲露出不断渗着血水的白色中衣,修长的手指移到胸口顿了顿,随后一把撕了开来。
陆行都的状况糟糕透了,他新伤旧伤叠加在一块,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已经都有些发炎溃烂了,看上去十分可怖。
秋惊寒先是有条不紊地给他上药、包扎,随后清理干净再把人挪到床上半躺着。
并肩王此时双目紧闭,面色惨败,嘴唇干枯皲裂,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一般,无处不透着衰颓的气息。因为过于虚弱,他甚至都有些出气多进气少了,需得秋惊寒在胸口大穴上下了两针,这才勉强回缓过来。
“王爷起烧了,尔等去打些热水过来,我要予他净面和擦身。”
“这……去吧。”秦沂略有些迟疑地看着秋惊寒的背影,最终还是点头退到了一旁,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对陆行都做出各种轻薄举动。
“你——放肆!!!手放在哪儿呢?!快拿开!!!王爷千金贵体,岂容你……”
“王爷心口的瘀血已经很严重了,若不抓紧揉开,日后只会堵塞得愈发严重,轻则出现昏厥、咯血症状,重则失去行动能力。”秋惊寒头也没抬,只关注自己手上的动作,他先是在陆行都的左胸部位按压了两下,随后小心翼翼地托着绵软的后颈把人抱起来些。
“王爷何时能醒?”
“左右不过这一两日罢。”
“什么?!开什么玩笑?”秦沂蓦然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伤得这般严重,怎可能昏睡一两日便醒?你当我们王爷是铁打的吗?”
“他心里有事,无法放任自己沉睡这么久。不信……秦副将就等着瞧吧。”秋惊寒分明是个莫名出现的人,却比秦沂这个总角之交还要了解陆行都,仿佛二人已相识多年。这不得不说称得上是一桩奇事了。
“你……”
“王爷,您出汗太多,容易虚脱,就让在下来服侍您更衣吧。”眼下陆行都正人事不省,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感知,秋惊寒终于不再披上假面,他环抱着王爷的肩膀,在秦沂看不见的地方露出宛若淬了毒似的阴寒眼神,也不知思量了些什么。
在陆行都颈侧的脉门处,有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始终按着,只消稍微用点劲,就能让人命断于此。但秋惊寒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陆行都诚然该死,但不应过早丧于他手,否则将会打草惊蛇。于是,秋惊寒在动作停顿了一瞬后,便不着痕迹地移开手指,捡起散落床榻的里衣给人换上合拢。末了,还在前襟处细细地打了个结。
“平安扣,寓意长命百岁,希望王爷不负所托。”
说这话时,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与陆行都的鼻尖相距不足半英寸,仿佛下一刻便会亲上去似的,看得秦沂若有所思。
姓秋的,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接近王爷又有何企图呢?
还没等秦沂想明白,伤重的并肩王殿下,便在鸡鸣时分于晨钟里缓缓地清醒了过来。他未及睁眼,身体已先一步复苏,神智昏沉间只觉得胸口仿佛被块巨石压着透不过气来,四肢绵软酸痛似有千钧,就连眼皮亦是沉重得几乎掀不开。
由于太过难受,陆行都的眉心已渐渐拧成一个“川”字,毫无血色的脸上难得浮现出脆弱的神情。他两只眼球此刻正在薄薄的眼皮下转来转去,迟迟挣不开桎梏,口中呓呓也不知是说些什么。
秋惊寒附耳过去,才勉强听得一句,“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娘亲,儿子不孝,迟早步爹的后尘……”
“啊?这……王爷!王爷醒醒!醒醒……呃……是……是我……放……放……咳咳咳!!!”秋惊寒着实没想到这人即使神智昏沉也能如此警觉,竟在还没有睁眼的情况下突然出手掐住自己的咽喉,致使自己眼前发黑险些憋过气去。
“王……王爷好生厉害……刚醒就这么有力气。惊寒……自愧不如啊……”秋惊寒一下一下地轻抚着自己的喉珠,神情莫辨,眼眸里分明闪着明亮且奇异的光芒,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猎物。
“你方才……可听到了什么话?”
“什么话?不就是殿下幼时服药畏苦,向娘亲讨糖吃罢了。这也值得您杀人灭口?”青年语气太过寻常,面无异色,以至于陆行都几乎要信了这番说辞。
二人平静对视,暗潮汹涌,来回交锋间,都像是要把对方拆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