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魔》唐春

18、第 18 章

　　第十八章

　　薄雾蒙蒙的清晨，温柔的阳光洒满树林，狭窄的碎石道上，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行走其间。

　　梵天走在前面带路，时而微微偏头看一下跟在他身后的男人，唐情看在眼里，低头望着走在他前面佛者的脚步，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

　　从昨晚的山洞到菩缘寺应该是一段不近的路，就不知道这梵天是怎么把自己带回来的，是抱着，还是背着呢？

　　然而，他终是离开了那噩梦一般的地方。

　　身心憔悴，只愿待在这安安静静的后山，脚踏踏实实的踩在碎石小道上，跟着佛者的脚印，走过佛者走过的路，不必担忧道路将带他到何方。

　　行了一段路之后，一阵清幽的莲香扑鼻而来，一直盯着梵天脚步的男人不由抬起头，挡在他面前的佛者让开了路，眼前赫然出现一池白莲，山高白云缭绕，丝丝缕缕飘荡四周，仿佛仙境一般让唐情有些难以置信。

　　再看那置身其中的白衣佛者，如果不是他们曾经十分亲近过，唐情还真以为梵天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佛了。

　　太阳渐渐升起，从云隙之间射出道道白光，阳光折射在清澈的池水中荡出条条光纹，莲荷花瓣上的水滴被照耀的如同珍珠一般明亮，随着云雾被吹散了一些，男人便看到了一个位于池中央的莲座。

　　“那是真的莲花吗？”唐情只知道莲花是佛教圣花，一些佛像下面也总会有一个莲花座，但那些莲花座都是假的，不过眼前这莲花座却怎么看怎么那么逼真。

　　“是。”梵天点了点头。

　　一旁的唐情看了看莲座，又看了看梵天，终是忍不住的问道：“你平日在那上面打坐参禅？那莲花不会沉下去吗？”

　　“心静，体自轻。”梵天向男人伸出手，轻声道，“我带你上去。”

　　唐情愣了一下，望着佛者向他伸出的手将自己的搭了上去，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忆里那外表慈悲，其实有些冷漠的佛者竟然变得如此亲近温和了。

　　双脚离开了地面，耳傍拂过阵阵清风，男人被佛者带到了莲花座上。

　　双脚踏在莲花上，唐情顿时感觉到莲花有向下沉的趋势，聪明之间向旁边踏了一步，莲瓣立刻陷了下去，清澈的池水眼见就要淹没男人的脚，失去平衡就要掉落水中的唐情连忙伸手抓住站在他旁边的梵天。

　　这一抓太过用力，差点把梵天也给扯了下去，好在佛者反应快，一把抱住男人的腰把人给拉了回来。

　　惊魂未定的唐情看了眼刚刚陷下去的莲座现在又浮了起来，此时他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梵天身上，可是这莲座也承接了他们两个人的重量啊，为什么现在却没有沉下去？

　　“梵天，你用的什么妖法？”唐情不满的问道。

　　“静心。”佛者缓语道，“大莲花者，有四义，一香、二净、三柔软、四可爱，如四德，谓常、乐、我、净。”

　　唐情微微皱眉，这神棍又开始讲经了，他试着伸脚踩了踩莲花，还是和刚才一样，一踩就沉下去，没办法，唐情还是只能紧紧抱着梵天不放。

　　其实……现在这种状况也不错，唐情用手勾住佛者的脖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对几乎与他贴面的佛者说道：“什么是四德？”

　　“四德之一，常，佛性常往不离，历三世而不迁，混万法而不变……唐情……”佛者无奈的一声叹息，只因为面前的男人不仅没有听他说话，还动手将他的兜帽给拉了下去，把玩起他的头发来。

　　“大师，弟子在听。”唐情戏谑的说道，“只是，圣僧喜欢抱着人给人讲经吗？”

　　“静心，心不为外界事物所诱惑，身体自然轻，届时你便可以自由坐在莲座之上。”梵天叹了一声，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唐情现在绝对不是一个能够把心静下来的人，佛者将唐情带离了莲座。

　　回到地上，梵天放开了唐情，只是那男人还是抱着佛者不放。

　　等了片刻，梵天也没有等到唐情把他放开，只能开口说道：“还站不稳吗？”

　　一直盯着梵天看的唐情立刻回过神来，忙放开了佛者后退几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怎么就觉得那佛者脸上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圣僧，那些佛门弟子要是天天看着你，还有心思参佛念经吗？”本来不经意的盯着人看就已经让唐情有些尴尬了，此刻还看到那妖僧笑话他，唐情也不甘示弱的拿梵天开玩笑，“其实你只要把兜帽拿下来，往街上那么一站，只怕全天下的人都会心甘情愿的跟你进佛门。”

　　“胡闹。”这一次，佛者难得的没有给唐情讲佛经，讲大道理，半是无奈的说出两个字，梵天转身就朝前面的树林继续走去。

　　唐情跟了上去，孜孜不倦的继续调侃这僧人：“大师，你不觉得这个方法很可行吗？比起你苦口佛心的去感化凡人，还不如直接用你的个人魅力，将全天下的凡夫俗子都归入佛门，怎么能说我胡闹呢？”

　　走在前面的梵天连连摇头，顺便也把兜帽给重新拉起来。

　　“臭和尚，我在跟你讲话，你走那么快做什么。”想想曾经这妖僧逼他听佛经的事情，现在的唐情大有“报仇”的快意。

　　“男儿坦荡荡，大师何必如此娇羞，喜欢把脸给遮起来。”唐情心情愉悦的跟在梵天身后，一边讲着，自己都忍不住一边笑了起来，“大师，弟子还等着你来感化，你逃什么。”

　　唐情讲的越厉害，梵天走的越快，唐情也就追的越紧，到了最后，唐情都快追不上前面那被自己逼得“逃跑”的佛者。

　　“哎呀！”

　　走在前面的佛者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停了下来，看到唐情跌坐在地上忙转身走了回去，伸手将地上的男人扶起来：“伤到了哪里？”

　　本来一脸痛苦神色的唐情突然一把将梵天抓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戏谑的问道：“圣僧，你长的这么好看，人又温柔，是不是有不少人向你表白过？”

　　“莫要胡闹了。”佛者望着眼前这演戏的男人，只能发出一次又一次无奈的叹息，他可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不过看到现在笑得开心的唐情，梵天却也觉得欣慰，如果能让唐情把那些伤痛都忘却，那梵天也不会介意唐情拿自己开开玩笑。

　　“和尚，你真是跟块木头一样无趣。”

　　“你想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吗？”梵天微笑着说道，“明日我会下山一趟，如果愿意，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不要转移话题，说真的，有没有人跟你表白过？”唐情对这圣僧的“情史”很是好奇，就算梵天是个出家人，但也不可能从生下来就是和尚吧？

　　未出家之前呢？梵天本名叫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出家为僧……唐情发现他对梵天这个人是越来越好奇。

　　见梵天不回答，唐情也猜到几分了，于是便揶揄的笑道：“是男是女，长的好看吗？”

　　“静心。”梵天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想回答就算了。”唐情也不是真的想知道曾经有什么人跟梵天表白过，只是看到这淡定的佛者就忍不住想要去戏弄一番。

　　“大师，你是自小就出家吗？”唐情好像有问不完的问题。

　　梵天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

　　“你为什么要出家？”唐情又问道。

　　梵天停顿了一下，望着他们刚刚走过的道路，叹道：“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你也曾犯错？”唐情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眼前平和温柔的佛者曾经也是一个凡人，也曾犯过错，不过到底是犯了什么罪，才会促使梵天出家呢？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梵天继续说道，“罪从心起将心忏，心若灭时罪亦亡；心忘罪灭两俱空，是则名为真忏悔。”

　　唐情笑道：“大师莫不过辜负了哪个姑娘，自认罪孽深重，才了断情根，入了佛门吧？”

　　梵天笑着摇了摇头，藏在兜帽下有些猩红的眼流露几许无奈的伤悲，此一生，他曾犯下的罪孽，无法洗尽，亦无法忘却。

　　“和尚，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们不是整天说什么放下执念，得道成佛吗？”看出了梵天的一些不对劲，唐情走过去搭上佛者的肩笑道，“大师，你怎么还没能放下你的过去呢？”

　　“是我执念了。”被唐情的声音从过往的回忆里拉回现实，梵天惭愧的说道。

　　“大师，你过去是什么样的，能告诉我吗？”唐情耐不住好奇的问道。

　　梵天望着不停问自己问题的唐情轻笑道：“有那么一天，缘到了，我自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