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手段》韩家十七

1、序

　　西域. 白都

　　墨色的浓云挤压在宫府上空, 掩去落日后残留的猩红.
　　十多位女佣上下奔走在内殿楼梯，二楼主卧室内两名身穿白褂的医生正为女主人的生产而焦头烂额。
　　身在侧院等候，宫家二媳蓝音此刻挺着大肚，不断听着进出的下人前来汇报情况。
　　“现在怎么样，生了吗？”
　　“还没，女主好像难产.”
　　“再去探.”
　　“是.”
　　自己的女佣一来二去，最后去了主院迟迟没再回来，蓝音等了又等，胸口起伏的频率加剧。
　　在旁思虑，女管家示意伺候的人全部退出，待屋内空了，她才走向蓝音距离她半米的位置停步，“二夫人，你来回走动的太快了，当心动了胎气。”
　　偏过头来瞅着这位心腹，蓝音眼眶暗红，她的手停在肚子上，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咽回去.
　　走回沙发处坐下，她很着急，“太爷呢? ”
　　“还在神祠，大祭司正在进行占卜仪式.”
　　“占卜.....你说占卜结果会如何？”
　　“这...我一下人哪敢妄议，得看神明的旨意.”
　　“不行，”又站起身，蓝音根本坐不住，“我不能等，如果银梦的孩子被神意认可，那我岂不是..”
　　“二夫人，你勿急，医生只说是双胞胎，男女还未定，兴许是两个女娃呢。”
　　“万一是一龙一凤呢？”
　　但凡有个男胎就必为长孙，蓝音揣着衣角几乎捏得变形，她深吸两口气，“荣妈，你可知....我是假孕啊.”
　　“二夫人，话可千万不要乱说！”急忙跪下，老管家最怕她念出口.
　　“她马上就要生了，这个节骨眼你让我怎么闭嘴？” 她早早跟随自己进入宫家并升任管家之职，蓝音自然对其信任，“若生出男孩来，我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二夫人....”跪在她身前绞尽脑汁，管家一时也想不出对策。
　　“原本我只是想争宠，看她常年病殃殃就算怀孕也不可能顺利产子，哪知她身子反倒越来越好，还怀了个双胞胎！”现在想来蓝音真后悔，后悔自己孤傲大意，没从一开始下手.
　　“眼下孩子即将出世，而我却是个假肚子，连个代替品都没有找到...荣妈，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说话啊，我该怎么办？”
　　“二夫人，你，你糊涂啊！眼下全城别说有跟你同期生产的孕妇，即使有，这血统不合他也成不了替代品呀.”整个人伏下，管家早就劝告过，奈何年轻气盛，蓝音听不进。
　　瘫坐回去，蓝音逐渐清醒。
　　宫氏历代继承人除了占卜问神意，成年之时还需到神祠进行成人礼，血统认证为必经一环. 最初她只想着银梦身体弱，只要先设计对方流产就能有时间应对.
　　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不仅被宫太爷保护的很好，还提前早产!

　　同时. 神祠
　　诺大的宫殿被长长的木阶向上铺垫，屹立在白都王宫之上的雪山之巅，阶梯两侧雕缕的腾蛇往上直通殿门，内里是琉璃水晶铺地、大殿四面墙壁刻画着数不尽的星宿与古符文字.
　　主殿正中香火炉烟正徐徐环绕，殿顶呈完全透明，抬首便能尽览星光皓月、混浊黑云。
　　身穿素衣面对盘浮于大殿正中的玉龙，宫太爷手持檀香拜祭，跪地正坐. 他身旁两侧乃直达殿顶的石柱，柱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图案，并有黄金朱雀深嵌环绕。
　　“今，主神为帝，请宫太爷作邑. ”大祭司一身泼墨长袍，手持古木杖盘腿坐在两柱中央的位置. 他膝下是嵌入水晶地石的圆形星象盘，星盘中心则有刻着图案古符的铜鼎.
　　将手中檀香插入神龙下方摆于神坛的香炉，宫太爷回过身面对大祭司跪坐，两人面对面而立，中间仅隔着星象图盘。
　　“您面前现有二十二根甲骨，请选则其三翻面，务必遵从您心中的第一直觉，切莫犹豫。”说着，大祭司用手推动地石上的星盘，以逆时针的方向朝宫太爷转动90纬度后停下。
　　依次从二十二根骨排中选取，宫太爷每选一根翻面，内心的忐忑便会加巨。
　　期间透过透明的殿顶查看星象，乌云始终汇聚不散，月亮周边也涂着半圈腥红，大祭司隐隐觉得不安。
　　且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待宫太爷选完甲骨，将其摆好，看到那三副牌面的图符，他下意识地揣紧权杖。
　　“大祭司，我已经选好，你看神意如何？”
　　“我现在还不能回答，得听到钟声方能确定。”
　　落地响钟，意喻孩童出生.
　　“可我看你面色不佳，是不是已有什么前兆？”他眼中闪现而过的似惊慌，又似恐惧，宫太爷悬起了心久久不能放下。
　　“按目前的卦象和此时的星辰变化来看，神意确有不吉，且恒星的位置模糊不明，兆意也显示单数，并不是双数...”话到这呢喃，大祭司不得其解。
　　“单数？怎么会呢，御医之前的检查，我孙儿可是双胞胎啊。”
　　“这个..... 只是卦象如此，真若双数，那便万事大吉。”
　　“大祭司，神意会不会有误？”
　　“不会...不过要看孩子的生辰时间再定，只要...”
　　“只要什么？你快些说.”
　　“只要孩子不是在早子时之后、丑时之前落地. ”
　　“那不就是，要在凌晨1点之前……现在什么时间了？”
　　“快1点了，还有十分钟。”进入神祠不能携带任何物品，因此大祭司仅靠观察星象做判断。
　　数字的限定让内心顿时如波涛般汹涌，宫太爷告诉自己再等等。
　　从害怕，不安，到焦灼，他等了很久才听到从远处传来的钟声，而时间早已超过十分钟.
　　心口当场绷紧，他几乎是瘫坐着。
　　“大不吉，宫太爷，神意恐降亡祸啊.”弯腰叩首，大祭司紧紧捏住古杖。
　　不一会儿，宫氏负责传讯的专员跌跌撞撞地跑进大殿，连冲带跌地在殿中扑通跪下 。
　　“太，太爷.....”掐着嗓子，来人发颤的声音夹杂牙关打架的细响。
　　“说—— ”撑住膝盖站起，宫太爷赤着脚快步来到他跟前，“生了吗？”
　　跪着直咽口水，传讯员半天没答。
　　“快说！”
　　“回……回太爷……生，生了.”
　　“你这是什么腔调，给我好好说话！”一脚将其踹倒，宫太爷大怒，他从对方结巴的语气感受到了恐惧，
　　“到底生了个什么东西？！”
　　倒下去又匍匐回来继续跪着，传讯员硬生生憋住哭腔，“不是东西，是...是个少爷.”
　　“是个少爷？”
　　“是的，生了个少爷. ”
　　“一个？”宫太爷的面色惨白。
　　“嗯....就一个，一个少爷！”最后这句靠吼，传讯员哭出了声。

　　【宫府】
　　“不，不好了！二夫人，不好了！...”跌跌撞撞地跑来禀告，入宫府五十年，老管家第一次五色无主。
　　“怎么了，是生了？”听到钟声后如坐针毯，蓝音见她那样, 心下更慌，“是女孩，还是一龙一凤？”
　　“不，不是."
　　“那是男孩？”
　　“都…都不是.”抖着手，老管家抬手擦去额汗。
　　“什么叫都不是，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干什么了这么慌？”
　　“是，是生了一个男孩. .”嘴巴直哆嗦，管家转身把房门给关上。
　　“男孩？你刚不是还说……等等，一个男孩是什么意思？”蓝音有点理不清。
　　“就，就是生了一个男孩！”咽口水，要不是亲眼所见，老管家死都不会相信。
　　“她，她不是怀的双胞胎吗？死了一个去？”
　　“没，就生了一个！”
　　在老管家的反复强调之后，蓝音倒抽凉气，细思之后噤若寒蝉。
　　“太爷这会儿从神祠赶回，急召了御医前去确认，说是因为双胞胎需求的营养太大，母体过于弱供应不上，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双胞胎在肚子里，强的那方…把弱的给吃掉啦！" 越说越害怕，老管家直抹脖子上渗出的冷汗。
　　瞪圆了双目，张大嘴巴.
　　从未听过这么骇人的事件，蓝音好半天才缓过神，“那太爷现在什么反应？”
　　“这么可怕当然是大怒啊！据说在神祠神意就已经给的不吉，太爷觉得那孩子是魔鬼灾星，下令要将其火烧，主治御医没及时发现一并处死，连女主都要被除名族谱了.”
　　火烧？除名！
　　顷刻间多种情绪来回冲刷，摸了摸自己的假肚，蓝音突然笑了。
　　连老天都在助她！
　　她惊，她怕，但更多的，是逐渐涌上心头的喜。
　　“二，二夫人，眼下宫府上下都心惊胆战，你怎么还笑呢？”
　　“呵，我当然要笑，”喜啊，蓝音狂喜，“如果知道要烧死那个孩子，银家的心腹定会让她抱着孩子逃离.”
　　“二夫人，你在说什么呀?”
　　“去，你马上去！去帮她，一定要让她带着孩子逃出宫府去.”
　　“二夫人，我.. 我不明白."
　　“那个孩子不能死。替代品，有了啊.”孩子和血统，蓝音迎刃而解。
　　扑通，双膝一软跪在她脚边，老管家打着哆嗦直摆手，“二小姐不可，万万不可呀! 那可是个灾星！”
　　“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你快按我的意思去做。”
　　“可是小姐，你，你不怕吗？那孩子他..”老管家光想都不敢去看，更别说以后带在身边抚养。
　　“我当然害怕...”可当对权力的渴望远超过恐惧，蓝音就觉得还能承受，“大不了日后再想办法除掉他，养大一个孩子总归需要时间的。”
　　“………………”
　　“先除掉银梦稳固我的地位，有了那孩子，我便可以成为女主，成为未来的家主之母！”俯下身提醒她，蓝音嫁入宫家也好，假孕也罢，不正是为了那个第一女夫人的位置，至高无上的象征！
　　默默与她对视，看清了她眼里对权力的渴望和解决掉忧虑而闪动的喜悦，荣妈咬咬牙，重新站起身。
　　“好吧，我这就去安排.”
　　.
　　“夫人，夫人！”
　　张皇失措地跑进主卧，银家两名女佣阿若、阿云一人拿着大衣，一人怀抱婴儿。
　　“夫人，大事不好了！”
　　产后脸色苍白，眼中还带有血丝，银梦头发散乱，憔悴得好似一阵风便能吹倒，“孩，我的孩子.”
　　“夫人，小少爷很好，我们快走吧！”
　　“是啊夫人，我伺候你起来，”阿若掀开被褥，慢慢扶她坐起，随后把大衣披在她身上急忙服侍她穿好。
　　“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太爷下令要烧死小少爷，我们快走吧！”抱着刚刚出生的小孩，阿云胆战心惊。
　　“什么？为什么要杀我的孩儿！”晴天霹雳，银梦不可置信，“他才刚刚出生.”
　　怕她体弱受不了惊吓，阿云暂时不好向她说明，“来不及了夫人！我们先带着少爷逃，回头再向你解释。”
　　“是的夫人，管家已经安排好车偷偷送我们，得赶紧走，不然等医生来小少爷就没命了！”
　　说话间阿若已经帮她穿好了大衣和棉鞋，“现金都放在你大衣口袋了，我们快走。”
　　强忍住产后撕裂，迈开步子在她的搀扶下离开，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时间紧迫，银梦来不及细问.
　　很快在忠仆和老管家的接应下，她成功赶在医生到来之前坐上离开宫府的小车，怀中紧紧抱着刚刚出生的婴儿。
　　暴雨接踵而至，一个闪电划破半空，雷声猛地在车窗外炸开.
　　轰隆隆——
　　一下从梦中惊醒.
　　陡然坐了起来，蓝音浑身冷汗.
　　环顾四周，发现是自己的房间，她又梦到了7年前。
　　晃晃头，却晃不走那些令人发慌的画面，她抓紧头发，发觉满头的细汗。
　　当年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孩子被管家顺利换掉，偷偷救下，银梦也被追到雪山后，因丧子变疯。
　　自己则成功上演生子，偷梁换柱，有了自己的孩子，即宫氏长孙。
　　为了守住秘密，她不惜杀掉荣妈灭口. 宫太爷也因为那件事一病不起，且病情愈加严重，到今年已是无药可医。
　　得到想要的所有，换来的却是噩梦缠身，多年来没睡过一天好觉。
　　打开台灯，拿起放在床头的怀表看看时间，蓝音下床拉开落地窗帘与玻璃门，走到阳台外透气。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对面的高墙洒下朦胧昏黄的光，那是宫家主楼，宫太爷的住所.
　　它金碧辉煌，庄严, 神秘，又带着接近死气的安静。
　　待心情平复，她又听到敲门声，有人在卧室外侯着。
　　想不出这个点会有谁，蓝音理理乱掉的头发，走去房门口微微拉开半点门隙，是女佣。
　　“什么事？”
　　“女主，主楼那边传话来，太爷召您过去。”
　　“好，我换身衣服就去，你先下去回话。”
　　“好的。”点点头，女佣恭敬地退下去。
　　站在原地思虑半晌才重新关紧房门，蓝音选了件最素的外衣穿好，随后前往主楼。
　　正值深夜又刚过雨后，气温凉瑟如冰，积水正顺着屋檐悄然滴落.
　　主楼内灯光明亮，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保镖和守卫. 蓝音顺着金碧辉煌的长廊踩着白玉地石，再绕过两道镶金拱门，沿着8米长的台阶直奔二楼的家主寝室。
　　进屋前由守卫验身放行，再脱鞋踏入.
　　地板以蓝田暖玉凿成，蓝音即便赤足也能感受到温润，何况还铺着地毯.
　　卧室寝殿内六尺宽的复古沉香木床横跨中央，金色的床帐由上而下优雅坠立，宫太爷半靠在床头，腰背下叠着两个天鹅绒垫，他面色苍白、眼窝深陷，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憔悴.
　　床边还有他的律师司岚克和宫家御医赤西，两人见蓝音来，齐齐向她点头，随即退到床尾边站着。
　　小心翼翼地来到床前屈膝跪下，蓝音后臀压住后脚跟正坐，“太爷，我来了。”
　　缓缓睁开双眼，深棕色的眼珠往下落到她低在跟前的额顶，宫太爷动了动身子，眉头立刻皱成“川”字形.
　　稍等片刻，他尽量控制来自五脏六腑的疼痛，“蓝音.... ”
　　“我在，您有什么吩咐，我听着。”
　　“允儿今年，是有8岁了吧？”
　　“是的.”
　　“嗯. 昨夜我做了个梦，梦见了我儿子，他还是穿着当初离家时的那身军装，胸前中了子弹，血淋淋的，”说着眯起眼帘，那个梦 宫太爷好像做了一辈子似的，
　　“梦里他问我过得好不好，我说我老了，病入膏肓了...怕是过不去这个深秋.”
　　低头静静听，蓝音两手交握放在膝盖间揣着。
　　“然后他问起了我那大儿媳，问起那个被烧掉的孩子..”
　　明明是朦胧的梦境，醒来后的现实却比残酷更加打击，宫太爷嘴唇微抖，眼眶里隐隐有热意。
　　指甲深深嵌在掌心因为揣着而看不明，蓝音抬起头，满眼心疼，“太爷，您千万不要自责，若夫君还在，他也不会责怪您的。”
　　“咳——”掩嘴干咳，细密的汗珠爬上额头，宫太爷咳得厉害，反复吐纳.
　　当深陷的眼睛再次盯住女人，深不见底的眸光是发现了真相要问罪，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两耳被那咳嗽声给充斥，蓝音即使不与他对视，也能感受到那极致的压迫.
　　欲上前却瞧见宫太爷做出制止的手势，医生赤西移出的脚步又挪了回去。
　　“太爷，您要不先躺一躺，会好受些..”赶忙起身，蓝音想扶他躺下。
　　反握住她的手臂深呼吸，宫太爷还能忍，“不用了. 七年前的事，你可还记得？”
　　“我记得太爷.”
　　“好，最近有消息传来，说银梦被找到了，我已派人将她接回.”
　　“太爷，您这是……” 被他牢牢抓着手臂无法抽回，蓝音僵住下半身，只觉得惊雷划破头顶。
　　笑出声，宫太爷眉头的川字拧得更紧，“你放心，因为丧子她已经疯了，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到地下的时候，能够有颜面见我死去的儿子。”
　　话罢松开抓着女人臂膀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是..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接下来我所说的你要认真听，一共三件事.”
　　“是，我听着。”跪回地上正坐，蓝音这次前倾了身子俯首.
　　“第一件，银梦回府之后，身份可以无，但你必须善待.”
　　“是.”
　　“第二件，遗嘱我已交代司岚克律师拟好了，宫氏我会传给我的长孙宫允.”说着宫太爷朝站在床尾的律师摆手。
　　点头，律师司岚克走到蓝音身边，拿出一直夹在腋下的黑色文件，“女主你好，太爷病重不方便多说，这边就由我代替转达详情. 太孙宫允是宫氏嫡传子嗣，也是太爷唯一指定的继承人.
　　但因目前年龄尚小还无法直接继任，所以遗嘱一共分为两份，其中一份是我手里的这个：【政务暂代管理委托书】，此书由蓝音女士所持，即日起生效，限定期为11年. 在太孙成人礼之前可帮其暂代管理宫氏的一切事务, 11年到期后本遗嘱内容自动作废.”
　　说完，律师司岚克把黑色文件递给她，“以上是你这份遗嘱的内容，请保管好。”
　　楞楞接过，蓝音继续听下去才慢慢明白全部.
　　“另有一份是【宫氏新任家主继承书】，包含宫氏名下所有财产家业归属，亦是白都国最高王权[宫氏]的掌权接替，由宫允先生全权继承.
　　遗嘱会在宫老先生离世后立即奏效，且封箱送往神祠存放, 由大祭司看管. 待太孙宫允20岁成人礼当天由太孙本人开封. 届时一并废除除宫允先生以外的任何宫氏暂代管理人或监护人.”
　　话罢，是接近半分钟的沉寂.
　　明晃晃的两份遗嘱各自分成，意味着女人仅有11年暂代权，11年后宫允成人，一切悉数归还.
　　宣布完退回床尾，司岚克只忠于宫太爷，也必定会按其吩咐办事。
　　蓝音也这才恍悟，为何另外两个不是宫姓的人会一直待在这个房间，原来他们都是证人，也会是在未来盯住她的人。
　　痛苦在长时间的语言后有所平缓，宫太爷俯视已拿走第一份遗嘱的女人，“这第二件事，你可有什么疑虑或者为难的地方？”
　　“没有，我怎么会为难呢，允儿那孩子聪明，将来定当不会辜负太爷的期望.
　　我这个做母亲的，竭尽所能培养他是本职，即便您不吩咐我也会督促他，好让他能够尽早接管宫氏，您请放心。”俯身半趴，蓝音以最虔诚恭敬的姿态回应他的安排。
　　点头，宫太爷已是时日无多，“第三件，我死后你从银氏姐弟的后代中选一名聪明的孩子入宫府，赐他宫姓放在允儿身边，大了当个执事. 此人可永久留在宫氏，不必入族谱.
　　允儿没有兄弟，自小孤僻，对他兴许有益。”
　　“好的，我会谨慎物色人选，您放心。”
　　“嗯.....你退下吧，我累了..”虚弱无力，宫太爷闭上眼 静静靠在床头，病痛的折磨让他丧失了作为男性的活力。
　　他本可以是长寿之躯，只因当年那个腹中的噬兄灾星，也确实是个灾星，竞让他如此短命。
　　“是，那我先告退了，您晚安.”
　　一步步退出卧室，等完全脱离他们的视线，蓝音扶住长廊的墙壁，腿是软的。
　　她以为...差点就以为太爷知道了当年全部的真相！
　　吞咽口水努力平复情绪，她慢慢往前走，手心死死抓着遗嘱，面上绷得紧紧.
　　一会儿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她仿佛被魔鬼抓住了脚踝，拚命奔回自己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