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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Chapter7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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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江来出院那天,楚秋白亲自来接。楚江来伤得重,比楚秋白晚出院了半个月。那一天很冷,下了一点雪,但楚江来不觉得冷,因为楚秋白站在他身边。
这些日子里,有好有坏,好事是,楚秋白没再继续拒绝楚江来的靠近和肢体接触,他们甚至在出院前一天的下午,在病房里接了一个短促的吻。
而坏事很快发生。
——这个吻把前来探望的楚蓉吓得石化在门口。
她张着涂成烂番茄色的嘴巴,像个下巴脱臼,口吐鲜血的白痴。
很快,楚蓉开始帮楚秋白相亲。
楚江来出院当天,刚进家门,就见楚蓉坐在他们家的沙发上,举着手机示意楚秋白看:“现在的年轻男孩儿都好帅!秋白,像你这样的,不论男女,想找什么条件的人没有,干嘛非得吊死在楚江来这一棵豁脖子树上?要我说,你赶紧把楚江来一脚踹了,我给你......”
楚江来从玄关走进去,冷着脸问:“把我踹了?然后呢?你想怎么样?”
楚蓉忘记他今天出院,挖人墙角被当面抓包,一下子愣在当场。
楚江来鄙视地看着她。
就这样的人还搞艺术品投资呢!张着涂成砖红色的嘴唇,更他妈的像智障了!
......
那年除夕,楚秋白的生日宴会办得声势浩大,场面格外热闹。一大帮亲友都挤到老宅子,帮他庆祝生日,庆祝他和楚江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那一天,楚秋白作为寿星,可谓众星拱月。他的情绪病好了许多,药没停,但至少不会再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偶尔还是感到身体不太听指挥,但再也不会觉得手或腿会随时随地、不分场合地掉下来。
因为在吃药,楚秋白并没有喝酒。
但亲友们的敬酒热情高涨,楚江来便自告奋勇替他挡,一晚上下来喝了许多,等到散场已然醉得神志不清,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那一晚,他们留在老宅子里过夜。
屋主韩瑞琴和朋友一起去伦敦跨年不在家。
楚江来不要别人碰,楚秋白只好一个人吃力地把笨重的狗崽子扶到二楼卧室,脱了外套和鞋,放在床上。
狗崽子“唔”了一声,醒过来。睫毛如鸦羽般颤动,露出迷茫的表情,却如闪电般击中了楚秋白的心。
楚江来喝得很醉却并不消停,挣扎着坐起来,“我还能喝,你们不要烦我哥!”说着,脸色大变,“哇——”地吐了一床。
楚秋白无言以对。
再把他搬进电梯,送去一楼客房,恐怕又是个大工程,再这么磨洋工下去,天都要亮了。
楚秋白万般无奈,只能哄着狗崽子自己走。
“床上脏了不能睡,你走两步自己去一楼睡好不好?”
“不要,我不睡客房。”
“不睡客房你打算睡哪儿?地板上吗?”
“我想和你一起睡。”楚江来一脸无辜,漂亮的眼睛里眼神失焦,迷离地问:“不行吗?”
“嗯,不行。”
“为什么?”
楚秋白捏他的脸:“因为你不乖。我不要你了。”
楚江来失望地捂着脸,“不要......我了吗?”
楚秋白点了点头,说:“嗯,不要了。”
那狗崽子低头沉默了片刻,突然扑了上来,将他扑倒在地板上。
楚秋白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闭起眼。但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发生,楚江来伸出手牢牢垫住他的背和头,让他得以软着陆。
“好重。”楚秋白推他:“起来。”
楚江来立马翻身坐起来:“我弄疼你了么?”
他的狗狗眼配上醉酒时的迷蒙,杀伤力实在过大。
楚秋白愣了愣,说:“没有。”
楚江来立马松了口气,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过来,像只听话的超级大型犬,得不到主人的指令,便永远很乖地坐在原地等待。
他靠着床沿,弓着身体低下头,像个西瓜虫那样把自己紧紧地缩起来,小声地问:“真的不要了吗?不能再考虑一下吗?”
楚秋白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确认前面楚秋白随口说的那些话。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不要,但看着楚江来小心翼翼的脸,楚秋白心里却还是生出怪异的不忍。
“我早就知道你不再像以前那么爱我了。因为我错得太离谱。但是我已经在改了。你看不出来吗?”
生得这么高大,脸蛋又俊美得过分,显得很不近人情。
可是,湿润着眼睛的小狗真的......好可爱。
他哽咽着,发出可怜的呜咽,说:“我知道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很变态。但是,是因为太喜欢你,也想你喜欢我才那样的。十四岁那年,我就知道我喜欢你。可那个时候,我已经竭尽所能表现出正常了,但你还是不喜欢。不允许我进你的房间,也不允许我再上你的床。”
“所以,我想,如果有一天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我一直陪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好。全世界都不理解你为什么觉得痛,唯独我知道......这样的话你就会依赖我,喜欢我,离不开我。我很蠢,想要治愈你就故意弄痛你。”
“对不起,但我是真的爱你。”
“楚秋白,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拥抱,用力过猛,勒得楚秋白透不过气。埋在他颈边不断呼出的热气和湿润的泪水,让灵魂都在战栗。
“楚秋白,我爱你。”
哭泣的告白没得到回复,于是一遍又一遍。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楚秋白被巨大的力道勒得缺氧,浓烈的酒气笼罩下来,让他也觉得醉,脑子里一片空白,本能地去推抱着他的手臂,“你别——”推拒的话一下子停住,他错愕地对上楚江来微红的双眼。
“你不是说过,我是心灵残疾吗?心灵残疾也是病。既然你这么喜欢帮人看病,那就让我做你的病人吧,秋白哥,如果你不能再爱我的话,那你就治疗我吧。”
不,这不是告白,而是......哀求。
心被某种无名的酸楚情绪涨满了,楚秋白呆呆地看着他,看他的眼睛,看他的泪水,半张着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狗崽子的眼睛终于湿透了,眼泪从眼眶里滴滴答答地流下来,痛苦地呜咽着,问:“秋白哥,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是不是?再也不会爱我了是不是?你铁了心不要我了是不是?就算我道歉,说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也不会继续留在我身边了是不是?”
楚秋白当然也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自己的这本可以难念到这个程度。
他没有说话,楚江来醉醺醺地抱着膝盖哭了一会儿,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月光把他漂亮忧郁的轮廓照得深邃。
他仍旧像星星那样灿亮,充满光辉。
眼睛轻轻地闭着,可能因为喝了酒,呼吸沉重又绵长,酒气扑鼻。他的脸还是这么漂亮,直到现在楚秋白也仍会觉得惊艳。
这样惊人的美貌匹配着同样令人惊讶的烂个性......上苍实在是很公平。
楚秋白屈起手指敲了敲这狗崽子的脑壳,见他没醒,叹了口气,凑过去很轻地吻了吻他的脸颊。
“不是。”
......
对付喜欢乱咬人的狗崽子,必须让它受到永远忘不掉的教训,才会长记性,不敢再犯。
教训还不够。
因为在爱情方面,楚秋白是真的蠢。即便对方的一切手段心机都有迹可循,可以破解,但他自己飞蛾扑火式的奔赴却根本无法防卫。仿佛只要能继续爱下去,就算被毁灭也没关系。
而楚江来一向聪明,更习惯为了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一旦发现楚秋白吃软不吃硬,就会立刻不要脸地求他缠他,同他装可怜。楚秋白的强硬不过是虚张声势,即便知道这很可能是装出来的可怜,却依旧没办法不心软。
......
时间过得很快,冬天很快过去,春天稍纵即逝,转眼已接近五月。
为爱守身如玉的秦鸮追那小鸭子追得并不顺利,难得铁树开花,却连花钱都买不到爱。楚江来觉得离谱,但尚未学会同情。
陈禾的脾气还是老样子,一言不合便把陈蕤之拉黑,陈蕤之捐了许多东西却仍在他的黑名单里坐牢,无奈之下只能从法兰西回国,把人堵在京市办公室休息间的床上。
而那个张若文,听说一直没醒。第一次睁眼,已经入夏,乔抑岚把他照顾得很好,他逐渐恢复了肢体和语言功能,可惜记忆残缺,谁都认识,却唯独不认识乔抑岚。
楚江来自己的恋爱谈得十分坎坷,但看到大家也谈得乱七八糟,个个都魂不守舍,便也放心了。
宗明因绑架、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杀人未遂等罪名,数罪并罚被判无期。狱中他接受了心理检查,发现其患有重度偏执型人格障碍。这类人时常处于戒备或紧张状态,往往无法正确判断事情发生的因果关系,对事态的前后关系缺乏正确评价,总爱根据怀疑来寻找偏见的根据,对他人抱有幻想的敌意......
宗明的刀在楚秋白的手掌上留下一条竖着的疤,横穿割断了整条生命线,但意外地让爱情线看起来格外的长。
回家后,楚江来拆掉了影音室,把它和书房打通,多出来的空间里多放了一张书桌,以便未来等楚秋白愿意回家,就能够在楚江来看得到的地方伏案工作。
自从回了棠城滨江,楚秋白就再也没在三十三层过过夜。即便如此,那里仍处处都留着他生活的气息。
楚江来像囤积坚果的松鼠,坚持不懈地从三十二楼把楚秋白的私人物品往三十三楼搬。——用旧的杯子,缺了口的碗,甚至还有他穿旧了的睡衣和用空了的各种瓶瓶罐罐。
有一次,楚秋白无意间在楚江来的浴室里发现了半瓶他用过的沐浴露,深觉无语。拎着罪证去书房找到楚江来,骂他是捡破烂的小狗。
楚江来正在开视频会议,被全场一百多个同事围观。
但他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地笑了起来,愉快地承认道:“我是啊,我是你的小狗,所以只捡你的破烂。”
视频另一头,一百来号人面面相觑。
秦鸮拍着桌子,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忍俊不禁地问:“楚江来你什么时候做的小狗?我怎么不知道?绝育了没有啊?”
接下来的十分钟,发言人都因为太过震惊而忍不住地结巴。照本宣读,却仍磕磕绊绊,犯了不少低级错误。
楚江来一反常态,很和蔼地纠正他,语气温和,甚至称得上是鼓励:“不要慌,慢慢说。”
发言人被顶头上司诡异的温和与宽厚惊得一下子站起来,头砰地撞在台灯上,扶着额半天都没能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