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记忆里的小瓦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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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最后，他恶毒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海亮，说：“我还要感谢你的离开，不然，姜清也不会躺在我的床上。”
海亮眼珠子动了动，看向林峰，他突然嗤笑道：“林峰，你左眼的淤青，是犯贱被人打了吗？”
林峰一把拽过海亮的衣领，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掐死他。
林峰恶狠狠地说：“海亮，你是不是还没长记性？需要再吃点苦头？好，我成全你。”他一把推开气势不输的海亮，在保镖的护拥下坐车离开。
海亮伸手正了正自己的衣领，面无表情地坐在塑料椅子上，他转头瞅了一眼后面瑟瑟发抖的面馆老板，说：“老板，面还没好吗？我快饿死了。”
“亮子呀，不是我不想帮，是有人下命了，谁帮你谁倒霉。我还有家人要养，实在有心无力，对不住啊亮子，你找找别人吧。”
海亮听到对面快速切断了通话，心里只觉得凉飕飕的。他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凌晨了。他四下望去，大街上空无一人，就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路灯下，好不凄凉。
“海亮。”有人突然喊他。
“……”海亮抬头，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二个都来看自己热闹。“姜清，这么巧。”
许久不见的曾经爱人，遍体凌伤的心麻痹多时，再次相遇不仅没有了当初的怦然心动，连其他多余的情绪也没有了。
姜清听到了海亮叫他名字眼眶一酸，竟落下泪来。他哽咽道：“你…你去哪了，我找你找了好久……”
他上前一步，似乎想拉住海亮的衣角，没想到被海亮十分干脆的避开。“当初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分手。”海亮挂着假笑，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姜清，你和林峰在一起了吧？”
“我不是真心的！”姜清解释道：“他威胁我，如果不答应他，他就不会放过你…”
“放不放过我有什么关系呢？”海亮直接打断他，冷静地说：“你不想做的事，不是什么也不能威胁到你吗？这不是那天你亲口告诉我的吗？”
“海亮！你有没有心！”姜清忍不住了，他看着海亮平静的样子，大声说道：“我找不到你！你不让我找到你！我很害怕啊！”他哭得更厉害了，鼻头红彤彤的，放以前海亮早就上去抱着他轻声安慰了，但现在他只会沉默地站在他面前，无动于衷。姜清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裂开了。
所以你就投怀送抱了？海亮刚想出口嘲讽，但下一秒他就盯着姜清的脸走起了神。
以前忘了，但现在一看，姜清和百生长得可真像啊。海亮忽略了姜清痛苦的表情，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都是巧合吗？世界上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人吗？
“姜清……”海亮忽然开口，他说：“你认识林百生吗？”
姜清一抖，诡异的沉默开始在二人之间弥散开来。
“我…我不认识。”姜清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他瞳孔微缩，对海亮说：“我得走了，下次见，海亮。”
海亮看着姜清匆匆离开的背景，心里越发怀疑。
隔天，他的手机就收到了两条陌生短信。
一条写着：给你们三天时间，拿不出一百万，就等着集体跳河吧。
另一条写着：这是我自己存的一百万，你先拿去应急。随之一条第三方转账信息就送到了海亮的手机上。
真有钱啊，不愧是姜家的孩子，即使只是个私生子。
海亮想着以前和姜家的人合作时，对方出手大方，倒不是对他放心，而是不差那一点钱。说起来，姜家掌权人去世快一周了，遗产分割的问题频频闹上了头条。姜家除了一个嫡长女，就只有姜清一个男的了，而姜家老爷生前就重男轻女，又走得突然，遗产问题之所以闹到现在，也与这脱不了干系。
海亮一个也没回。他只是戴了顶别具一格的绿帽子，打车去了一所位置偏僻的私立孤儿院。
“海亮，好久不见啊，姜清没和你一起来吗？”一进院子，孩童嬉笑的声音远远传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迎了上来。他握住海亮的手，一副十分激动的样子。
“周院长，好久不见。”
海亮疲惫地笑笑，周院长赶紧让海亮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你和姜清许久都没有来这里看看了，小朋友们都很想念你们。”周院长光亮的脑门反射着暖黄色的柔和灯光，海亮感觉到了一丝放松。
他悄悄松懈了身体，靠在老旧的背椅上。
“姜清太忙了，您知道的，他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需要处理。”海亮随便扯了个谎，周院长不疑有他，他站在窄小的办公桌后，感叹道：“以前姜清这孩子就好强，什么事都要抢第一，但他心好，经常帮助弱小的孩子……”
海亮打量着院长的神色，犹豫了一会，问道：“周院长，您知道百生吗？”
周院长突然脸色一变，他看着海亮，语气惊讶：“姜清跟你说了?”
“是…啊。”海亮顺势说：“那天他心情不好，就跟我说了一些。”
“百生……唉。”周院长重重叹了口气，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躺椅上，眉头紧锁：“百生，是和姜清一起被送到这的。”
他陷入了回忆：“当时我还只是一个实习生，有天有个漂亮的小姑娘带着两个小孩子来到这，她说她没有钱，想让孩子暂时居住在这里。我一时心软，便同意了。后来，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周院长不知不觉点燃了一根劣质的香烟，他看着海亮平静的脸，继续说道：“百生比姜清大一岁。后来就先被人领走了。领养他的人是他的亲叔叔。”
“为什么姜清没有被带走呢？”海亮问。
“因为那男人说他只一个人走。他是那个姑娘的哥哥，两边一人一半。”周院长笑起来，说：“说起来百生长得和他妈妈真像，长大后一定是个俊生。”
他熄灭了烟，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就是不知道百生现在怎么样了，他也好久没有写信到这里了。”
海亮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捏紧，他忍下心里的因为提到百生而涌上来的悲伤，假装附和道：“他哥哥一定会生活得很好的。”
“是啊……”周院长看着窗外奔跑打闹的孩童，说：“百生一直都很善良。善良的孩子总会得到上天的眷顾的。”
海亮怀着沉重的心情拜别了周院长。有好几次他想将一切告诉给周院长，但不知为何却总开不了口。他想，如果是百生，他也不希望让周院长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吧。
天空阴森森的，像是要下雨。海亮回到了他便宜的旅馆，躺在嘎吱嘎吱响的木床上。他双手垫在后脑勺下，盯着斑驳的墙纸出神。
窗外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一股潮湿的霉菌味钻入海亮的鼻腔，但他无暇去顾及这些。
如果当初被带走的人是姜清呢？海亮翻了个身，他想，是不是百生就会活得快乐一些？毕竟姜清虽然不受姜家待见，但姜家并没有苛责他的衣食住行，至少从这一点来说，姜清就比百生过的好上十倍。
但这对于姜清而言就很公平吗？他们都是人，理应拥有共同的权利。海亮闭上了眼，让疲惫的意识滑入黑暗。
也许……从他们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是不公平的。
“喂?”半夜，海亮被一通电话吵醒，看着手机上曾经烂熟于心的号码，思索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通。
“海亮吗？我……我可以去找你吗？”姜清在电话那头哭得撕心裂肺，他说：“林峰打我……我快要死了……他说如果我报警就直接杀了我……”
“你现在在哪里?”海亮翻身下床，问道。
“我在旅馆门口……”姜清哭着说：“我好害怕啊海亮，你能帮帮我吗？”
他怎么知道我住哪的?海亮啧了一声，他对着电话说：“你上来吧。”
姜清来到海亮房间外，看到门打开的一瞬，他就连忙扑了上去。
海亮刚想把他拉开，就听到姜清埋在他的胸前，声音颤抖道：“救救我，海亮……”
拉住姜清手臂的海亮一顿，出于某种原因，他没有强行扯开他。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瑟瑟发抖的姜清，“林峰为什么突然打你?”
“因为他发现我给你转钱了。”姜清抽泣道：“我本来在洗澡……他突然冲进来，按着我的头就往墙上撞……”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b子，竟然背着老子给海亮转钱！?”林峰宛如一个恶鬼，扯住姜清湿漉漉的头发，将他的头朝墙壁上撞去。
“住手！住手啊！”姜清痛苦的挣扎起来，他额头流出的血液很快滴在地上，和未关的水流一起流进下水道里。
“我他妈每天供你吃供你玩，你竟然还敢给我戴帽子！！”林峰怒不可遏，他一脚踹在姜清腹部，将他踹翻在地，姜清在剧烈的疼痛中蜷缩起来，似乎快要晕过去了。
“妈的，等会老子来跟你算账！”林峰接了个电话，骂骂咧咧道：“你敢报警，我他妈就先弄死你！”
海亮让姜清先放开他，撩开姜清的碎发，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赫然出现在姜清的额头上。
“处理过伤口了吗？”海亮不自觉温和了语气，他看着和百生相似的脸，一种怜惜的心情悄然出现。
“没有……”姜清几乎要沉醉在海亮专注温柔的眼神中，有多久他都没有享受到这种温柔的对待了?
姜清从心动中清醒过来，是了，自从失身给林峰后，就再也没有了。
“过来，我先给你消一下毒。”海亮从行李里摸出碘酒等消毒工具，这些都是他下地后常备的东西，现在正好用上了。
姜清闭着眼，感受到海亮轻柔的动作，他又想哭了。
“对……对不起。”他咬了咬牙，说：“等会我就会回去的，不会给你再添麻烦了。”
“你还要回去?你不怕林峰吗？”海亮消完毒，给姜清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他说：“你还是报警吧，林峰没那么大势力。”
真的吗？在这个城市里，林峰几乎是只手遮天。二人都心知肚明地沉默下来。
“说起来他也挺幸运的，一个旁系的能被主家赏识，逐渐走到今天。”海亮站起身，收拾好工具，说：“如果你要回去，那就多小心点吧。”
“嗯。”姜清胃里沉沉的，他有点想吐，可能林峰那一脚把他的胃给踹坏了。
“对了。”海亮貌似不经意问道：“你没和百生继续联系了吗？”
“你！你都知道了？”姜清瞬间抬头，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谁告诉你的?！”他尖叫到。
这未免也太激动了。海亮心里觉得不对劲，他套话道：“林峰没和你说吗？我想起百生了。”
“他怎么会??”姜清后退一步，捂着嘴，喃喃道：“他不可能告诉你的……当初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你什么意思？”海亮沉下脸，他看着姜清说：“你当初和我在一起，是林峰指使的?”
“是…”可能是惊魂未定，也可能是因为什么其他不可言说的原因，姜清苍白着脸，颤抖地说道：“林峰看上了你的钱，他打听到了你失忆之前的事，找到了我，说要帮助我，让先我去做你的情人……”
“所以你们是竹马的事也是编织来骗我的?”海亮怒视着姜清，逼问他说出更多真相，他说：“你是带着目的来接近我？我当初破产是不是也有你的一部分手笔！”
“是！不是！”姜清承认了又否认，他哭着说：“我从没有想过害你，林峰只是让我带份资料去找他，他能暗中给你更大助力……”
他被海亮一步一步逼到墙角，最后忍受不住似的蹲下来抱住头，大声喊到：“我爱你！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的！”
海亮眼里闪过一丝同情，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那你知道百生被林峰害死了吗？”
“什么？”姜清愣住了，他呆滞的看着海亮过于冷静的脸，说：“你说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突然发起疯，双手拉扯自己的头发，叫到：“不可能的！林峰说过他早就把百生送外国去了，他明明过得很好的！！”
“你觉得林峰是那样的人吗？”海亮冷静得几乎残忍，他冷酷地说：“如果百生过得很好，为什么这些年来，你都没有和百生正经有过联系呢？”
他这话是瞎编的，海亮心里没有底，他其实十分紧张，如果话说错了可能效果将大打折扣。
但显然这些对姜清来说十分有用。
是啊，如果百生还活着，为什么这些年来从没有亲自和他联系过呢？他们感情明明那么好，明明他让林峰把自己的联系方式早已交给百生了啊！
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一直都做着百生早就已经死了的梦呢？为什么让林峰带他去见百生又一直被各种理由搪塞呢？他真的太蠢了，太天真了……
海亮看着姜清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打开门跑了出去。他没有去追他，而是以一种难诉的眼神看着姜清略显佝偻的背影。
应该快了吧。海亮心想。
“臭……臭b子。”这边富人区，林峰应酬时喝醉了酒，步伐踉跄的走进他专门为放姜清买的一栋别墅。
屋里黑漆漆的，林峰一边诅咒着姜清一边摸索着开灯。
他按下开关，但灯没有亮起来。林峰烂醉如泥，一时之间大脑反应不过来，虽然心里不对劲，但他还是扯着嗓子喊到：“姜清！你个破烂，还不滚来给老子换鞋！”
“林峰。”姜清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林峰努力想仔细一看，酒精的影响下他只在眼前不远处看到了个模糊的人影。
“你搞什么？”他语气不爽，“关灯干什么？”
“林峰，我问你，百生去哪了?”姜清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像往常那般柔和的问道：“我想百生了，你带我去见他吧。”
“嘿嘿。”林峰打了个酒嗝，其实最近他的心情除了海亮一事外都挺不错的，于是他松懈道：“他早死啦，被我那个死老爸用了后想不开跳河了。真是没用，你就和他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姜清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一簇寒光从上面一闪而过。但林峰无暇去思考这些，他这会一边做着独大的美梦，一边对姜清喊到：“你呆那做甚呢?还不过来服侍我?你以为你是谁啊，要不是新鲜你那张脸，我早就把那…那个小模特带过来了……”
他步履不稳地朝姜清的位置走去，轻蔑地说道：“你和你哥就跟你们妈一样，都不过是个供人发泄的玩意儿……”
“噗嗤——”利器插入□□的声音在下一刻骤然响起，姜清惨然一笑：“林峰，你给我下药那天说要好好对我一辈子。一辈子太长了，我受不起。”
“额！”你疯了！疼痛让林峰清醒了一瞬，但酒精已经麻痹了他的身体，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清一刀刀用力刺入自己的内脏，鲜血四溅，就像他砸姜清的头时一样。
确认林峰没气后，姜清停下了动作，他僵硬着手，拨打了110。
“喂？是110吗？我刚杀了人，我要自首。”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内心毫无畏惧，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像个没有生命力的娃娃。
林峰一案很快上了热搜，随着调查的深入，更多底下的东西也逐渐浮上水面，李茂在出院那天得知自己不仅拿到了工资，也不用给那见鬼的一百万了。
他高兴得一拍海亮的胳膊，说：“时来运转，哥就是命硬！走，请你吃饭！”卢娜在旁边收拾出院的东西，她的脸上笑盈盈地，感激地看着海亮。
“不了，你才出院，好好休息。”海亮婉拒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走到桥边去，看着桥下平静壮阔的河面，心里一片安宁。
姜清被判了死刑，姜家没有捞他，毕竟无足轻重。海亮也不打算去见他最后一面了，手段不光彩，他心里对姜清也存着几分愧疚。
所以……百生会觉得怎么样呢，海亮眯着眼看着河边远处高高悬挂的太阳，他试图去想象百生的样子，但是除了个大致轮廓，细节的地方确实也想不起来了。
他放弃绞尽脑汁去回忆，海亮听着河水的拍打着河岸的浪声，突然觉得这一生都挺没意思的。
过去也好，现在也罢，大仇得报，其他的都算不上什么了。
海亮心里突然出现一种渴望，他看着桥底平静但汹涌的大河，比了比上下距离，身体前倾将双手撑在了栏杆上。
他耐心等待了一会，见没有人像传统桥段里那样突然冲出上前阻拦，便微微一笑，从容地翻过不到一人高的白色围栏，闭着眼向河里栽去。
他死后会看到什么呢？是瓦砾小院，是外婆，还是百生呢？
对于海亮而言，这些都不重要啦。一个人离去，可能会给周围人带来短暂的悲恸，但太阳每天照样高高挂起。世间纷芸，不过弹指一瞬。一生迷茫地追寻，到头来，不过还是赤条条的来去。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记忆里的小瓦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