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难养》柳八斤

51、坐骑

　　送走龚咏雯张谦夫妻俩，高离把家里的猫粮猫砂存货重新拿出来，猫盆洗干，铺上猫砂。可可被关得时间长了显然有点暴躁，她在猫包里面“喵呜喵呜”地叫着，因为体型太过肥大，连转身都做不到。

　　连陆凌这种不喜欢小动物的都看不下去了：“把那只肥猫放出来吧？你听它叫得像要杀了它做猫肉煲似的。”

　　高离还是犹豫：“我怕它攻击你。”

　　陆凌男性的自尊受到了伤害：“我能怕一只猫吗？——就算我现在变小了一点儿，也不至于打不过一只猫，放它出来吧！”

　　高离于是打开猫包，可可一溜烟地就窜出来了。它左右看看、嗅嗅，自个儿跑去盆那边吃猫粮了。

　　“你看吧，没事的。它对我根本没兴趣。”

　　高离稍微心安了点。明天她是准备去公司的，如果这只猫对陆凌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话，她就不用担心了。

　　次日一早，高离照例把早餐准备好，铲了猫砂，换了干净的，又备足了粮。她转头看了看陆凌：他以前睡的猫窝这下还给它真正的主子了。卧室只有一间，床只有一张，他们现在每天都是字面意义上的“同床共枕”。

　　陆凌每天熬夜查资料，怎奈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有限，他想找的有价线索极少，但每次一想到要一辈子以这种身体形态活下去，他就登时有了头悬梁锥刺骨的毅力，继续在书堆资料里埋头找下去。

　　因为晚上熬夜太晚，他倒头睡下，人事不知，直到第二天气喘不过来，只觉得一个温软毛绒的东西压在脸上，憋得他没法出气。他不自禁打了个喷嚏，与此同时，可可受惊地“喵”叫了一声，整个身体的毛发竖起，弹跳到了床脚边，一边警惕地望着这个小人。

　　陆凌撑起身子，一人一猫对视，他瞬间就清醒了。

　　在正常人类面前，这只油光水滑的大肥猫活泼可爱、憨态可掬，但在现在的他看来，它的危险系数和大老虎没什么两样。

　　它盯着陆凌，绿色的眼珠，瞳孔竖着，后背弓起。陆凌就算不是动物专家也知道这是猫科动物攻击猎物之前的表现。他一阵毛骨悚然，缓缓抬起手来。大肥猫立即警觉地从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两只前爪的指甲都露在掌外。

　　“——别紧张，小宝贝儿！”陆凌心如擂鼓，尽量用平和的语调对猫说——虽然他也不知道它是否听得懂，“我也是人，只是长得矮了点，我和你的主人属于同一个品种……”

　　大肥猫把脑袋伏低，眼中凶光毕露。

　　“……我可不是你的敌人，也不是你的猎物，你的猫粮不是都帮你准备了吗？为什么跑来找我的麻烦，小心我告诉高离把你扔出去……”

　　大肥猫可可对这个喋喋不休的猎物失去了耐性，它舔了舔两只前爪，抖索着肥肉在空中跃出一个半弧，朝陆凌扑了过去。

　　小命休矣！

　　陆凌大惊失色，现在再跑已经来不及了，再说他也没有傻到以为这么个三寸小人的身体能跑得过一只看起来虽然足有二十斤但跑步跳跃的时候相当灵活的大肥猫。情急之下，他就势将毯子一裹，从头到脚遮住身体，连一丝孔都不露出来。

　　可可扑了个空，显然有些生气，“呼呼”地直吐气。陆凌闷在毯子里头，听到可可的声音不敢松懈，横下心来，从床的一角拖着毯子滚到另一角，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

　　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一下子像压了块重石。这只好奇的大肥猫隔着毯子坐在他身上左踩踩、右看看。陆凌大气也不敢出，心里一百个地后悔当初应该教唆高离把这个肥猫一脚给踢出门外。好在可可虽然是只好奇猫，但不是只有耐心的猫，它见脚下这坨玩意儿怎么弄都不动，很快失了兴趣，跳下床来，“喵呜喵呜”地叫着离开了房间。

　　陆凌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确认没猫之后才拉下毯子，露出两只眼睛来。猫对他已经没兴趣，自个儿跑下楼吃它的牛肉味猫粮去了。陆凌松了口气，拼命把身子从蛋卷状的毯子里拔出来。他飞快跳下床，跑到隔壁去找出了之前放着的绳子——就是那娃娃专用的情趣物品。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他把绳子圈成圈子，一边抗在肩上，一边夹在腋下，蹑手蹑脚从二楼爬下，看到大肥猫点着脑袋在猫盆里吃得正欢。

　　这只死肥猫太危险了！看它血盆大口，一舌头可以卷一勺的猫粮，没多久盆子就干干净净了。陆凌心想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千奇百怪的灾难都没死，可不能死在这只肥猫嘴下。他贴着墙根，悄悄摸进了厨房。

　　可可吃了猫粮，在旁边的饮水机喝水。作为一只体重惊人的猫，其实它的反应已经比一般的猫咪迟钝多了。

　　陆凌爬到厨柜上，走向高离家的筷筒，正要伸手时，背后传来“喵”一声。

　　陆凌：“！”他还没作任何反应，但脑后一阵风拂过，半回头时已看到一个硕大的黑影扑向自己。来不及细想，他抓住筷筒里不知啥餐具，不管不顾地往后一戳，与此同时，一声简直可以称之为凄惨的猫叫响彻了整个别墅。

　　可可跳出陆凌一米远的距离，小舌头拖在外面呼哧呼哧喘气。

　　陆凌低头一看：得！不幸中的大幸，他胡乱之中居然抓了把叉子在手上。慌乱之中他用力很猛，那尖利的细齿刺进肥猫的身体虽然叉它不死，也痛得它差点吓破猫胆，一时间不敢再扑过来了。

　　不锈钢的叉子对陆凌来说太重了，两条胳膊平举着都显得有点吃力。可可紧盯着他，像是疑惑这个小人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样才能把他抓到。

　　“喂！你听着，我也是人，你最好放弃把我吃掉或者当玩具的念头，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否则我可用叉子叉你了！”

　　可可歪着脑袋，发出了意味不明地“喵”一声。陆凌听龚咏雯说过这猫从小家养，那它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像是犹豫了一阵，觉得这小人不足为惧，可可踩着猫步再次走近，肉掌里藏着的尖爪子已经露了出来。

　　陆凌急了：“你再过来，可别怪我杀生了！”眼前的猫不是猫，而是一只吃人的老虎。

　　可可冲了上来。

　　头顶瞬间像遮了一片密云，陆凌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判断：这么大一坨，我可打不过！他把叉子叉过去，那肥猫这次学聪明了，居然能在半空中侧身让过，叉子只擦到它黑色水滑的毛发。

　　“我的天！”陆凌眼看一招不成，丢下叉子，撒腿就跑。他顺着柜边滑下，让可可扑了个空，然后马不停蹄地往浴室里逃。

　　可可愣了一下，也跟着跳了下来。陆凌跑进浴室，返身刚要关上门，肥猫一拱一拱地也想要拱进来。

　　“你别进来！”他边说边关门，正把肥猫的脑袋夹在门中。

　　“喵！”可可发火了，拼命扭着身子要钻进来。陆凌灵机一动，将肩头的绳子卸下，绑住了它的脑袋。

　　可可将屁股一甩，将浴室门撞开了，正要扑向陆凌，他见逃不掉，干脆反手抓着它一水的皮毛跨坐到它身上。

　　“喵！”可可炸毛了！疯了似地奔了起来，陆凌像是骑着一匹大马，上上下下地颠簸。他把绳圈套紧，当做缰绳，低身伏在猫身上，可可东跑西跑，想着要把身上这个小人甩下来，可没想到陆凌像块狗皮膏药似地贴着它就是不下来。这是当然的，下来了还有小命吗？！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陆凌被这只肥猫也弄得恼了，一人一猫在屋子里上窜下跳，打碎了杯子和碗碟，碰翻了相架、水壶、书本。

　　高离回来的时候吃了一惊：房间里像是被扫荡过的战场。她愣了足足两分钟才踏着一地的碎屑破瓷往屋里走，心里想着难道家里又进贼了？

　　“陆凌！”她叫道。

　　楼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循声望去，过了一会儿，从楼上走下一只黑色的大肥猫来，猫身上坐着个小小的人，拎着根小绳儿，神气活现。

　　高离：“……这什么情况！？”

　　陆凌笑眯眯地说：“我找到了我的坐骑。”

　　“喵！”可可很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高离惊悚：“你是怎么降服它的？”虽然当初是因病才把可可送去龚咏雯那里，但到底还是养了一年的猫，习性还是了解的，这可不是像布偶那个品种的温顺乖猫儿。

　　陆凌还是笑眯眯：“我是何人啊，降服一只猫而已，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他好像已经忘了过程是如何艰辛刺激，那只猫差点用爪子抓破他的脸，差点用尖利的牙齿咬住了他的脑袋。

　　高离望着一地的垃圾碎片，无奈地说：“如果你能把这些碎片也轻而易举地收拾了就更好了。”

　　陆凌走到高离面前，做了个翻身下马的动作，悠悠地从可可身上走下来，拍了拍它的头：“乖，一起来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