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怨》舞婼

54、风波暗流动

　　荀逸鹤摇头笑道：“任何好酒到了你的口中都成了暴殄天物，当真是粗鲁至极。”说笑间嫌弃地远走了几步，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话，“凡事尽力而为莫要强求。”便飞身离开了幻海宫。
　　禺疆没有理会他，抱着酒瓶来到大厅。这酒真好，甘醇香甜，甚至连一丝酒的力度都没有，小诺儿还真是贴心，担心老爹会喝醉，在每一种酒中都添加了不易醉的灵草，只是此刻他很渴望酩酊大醉。
　　浑浑噩噩间没有在意脚下，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禺疆便躺在地上懒得起来了，一口气将瓶中的酒喝了个干净，闭上眼努力的让自己不去回忆从前，然而那些记忆却分沓而至，源源不断的折磨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有风吹来，他仿佛听见了那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呼唤——
　　“玄冥哥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巡海？我也想看看无边无际的大海。”
　　“玄冥哥哥，阿珠姐姐说龙宫里很热闹，比乾炫宫热闹得多，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玄冥哥哥，我想要一只荀上神的白鹤……”
　　一声声清脆的呼唤，像鼓槌般敲打在他的心上，直敲得他泪流不止，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曾经啊……
　　“禺上神，怎么在这里睡了？我扶你回房。”花如音从房中出来看见了躺在地上的禺疆急忙上前搀扶他。
　　禺疆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我不回房，这里舒服些，我能听见丫头的声音。”
　　话音落，顾采依走了进来，禺疆听见了她的脚步声，立刻翻身站起，摇摇晃晃地走到采依面前，一把将她抱住，“丫头，你回来了。”
　　顾采依知道他心里也难过，便没有推开他，伏在他肩上小声抽泣起来，将心中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哭了出来。
　　禺疆感觉到肩膀上有泪打湿，顿时清醒了许多，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如果难过就哭一会儿吧。”
　　顾采依无声地哭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叹了口气，“玄冥，你愿意娶我吗？”
　　她的话有些令他猝不及防，忽然有些悲哀，他知道就算是娶亲此生也不能娶她，毕竟天规有曰仙凡不可恋，更何况她非仙非凡，几乎算是游离于六界之外的人，虽然她的万寿无疆与他相匹配，但是海神娶妻是要记录在天庭的阴阳卷上的，禺疆知道她也不过说句气话，但依旧诚恳道，“当然，如果你肯下嫁。”
　　“我们可以不可以成一次亲？”顾采依眼中蓄满泪水看着他，带着祈求的语调。
　　禺疆明白了，她这是要在卫楠惜面前演一场戏，好让他彻底死心，真是难为她了，“好。”
　　“玄冥谢谢你。”顾采依真诚地说道，但是心中却被淡淡的惆怅填满。
　　禺疆轻笑一声，将手搭在她的肩头，“采儿，你不开心。你心中根本就不想做我的妻子，虽然我们不过是假意成亲，但你依旧不愿意。”
　　内心的真实想法被他看破，顾采依只好承认，“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这不是有没有准备好的问题，是你内心深处渴望嫁给的人不是我，是卫楠惜。”禺疆一针见血地说出了事情的本质，令顾采依一阵心惊，她原来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对卫楠惜是怎样的情感，直到此刻被他言中，她才惊觉自己心中是如此的难以释怀，想起与楠惜在一起的时光，她的心里一阵难过。
　　“可是，我们是不可能的。”采依压抑着心里的难受，强颜欢笑，“为何要提起他来，你是故意想要让我生气吗？如果可以我真心的想要做一回你的妻子。”
　　玄冥将顾采依拥在怀中，一只手抚摸着她的秀发，心疼道，“傻丫头，你知道我看到你这样有多难过吗，如果你还有一个来世，你可以堂堂正正心甘情愿的嫁给我吗？”这样无助的采依让玄冥心疼至极，让他想到当年至纯至善的女娃来，只是他的女娃已经再也回不来了。感受到胸口一阵温热，他知道她一定是又哭了，一只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地安慰，“有委屈尽管哭出来，我永远都是你的玄冥哥哥。”
　　顾采依抬起头来，泛红的眼睛看着他挤出一个微笑，“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会有来世，但是我答应你如果我有来世，我定会还你一生。”
　　“好啊，拉个勾。”玄冥孩子气地伸出手来。
　　顾采依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指，很郑重地说，“一言为定。”
　　玄冥将三日之后定为二人的婚期，既然是演戏，那么就越快越好吧。省得夜长梦多。
　　这桩婚事不过是在卫楠惜面前演的一场戏，故而并没有那么隆重，若当真堂堂海神禺疆成亲的话，只怕这天地六界各路仙家英豪都会来参加婚宴，不热闹上十天也不算的。这是这演戏就没有那么较真了，婚宴只请了禺疆的三五个好友，诸如荀逸鹤父女，白石郎，以及山神，水神，土地公等。
　　当然最重要的客人非卫楠惜莫属了。
　　那一日卫楠惜坐在木阁二楼的临窗的位子上望着屋外的风景发呆，碧月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他这副模样已经两天了，自从顾采依走后，他便如同一副雕塑般整日坐在这里发呆，一言不发。碧月心疼地从他身后拥住了他，“楠惜，你不要这样，你的伤势刚刚恢复了，若是再复发了，我可怎么和师父交代。该喝药了。”
　　卫楠惜回过头端起桌上的药碗一饮而尽，然后回过头继续望着窗外发呆。
　　碧月流着泪说道：“楠惜，我很喜欢从前在方壶山学艺的那个你，那时候你没有这么多的忧伤，总是和我有着说不完的话，你记得吗？”她俯身蹲在他的膝盖旁，将头枕在他的腿上，“我的名字还是你取的，你说我尾像碧色的弯月。楠惜……”
　　卫楠惜神思不知游向了何方，静静地听着碧月说话，乖巧的像个孩子。
　　“你初来方壶那年，还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小少年，时光真是飞逝啊……”
　　碧月话音未落，卫楠惜忽然一个转身将她护在了身后，然后他的手中便多了一张蓝色的卷轴。卫楠惜站起身看向四周，“阁下是谁？”
　　碧月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四处查看。
　　一个湘色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笑盈盈看着卫楠惜说道：“卫公子何必大惊小怪，我又不会伤了你，禺上神特命我来给你转达消息的，明日便是他和采依姑娘成亲之日，介时他会差人送来喜酒，你们二人在木阁上就能观望到他们成亲的画面，因为他会把那幸福的时光利用海市的形式昭告天下的。”
　　来人正是花如音。
　　卫楠惜满腹狐疑地盯着她，“你怎么会术法？你不是花如音。”
　　花如音笑道：“我在幻海宫待了两三年，平日里禺上神也会教我一些简单的术法，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能破解的了暮影山的结界，绝非等闲之辈两三年就能有的本事，你究竟是谁？”卫楠惜快速的抽出沐风剑指向对面的人。
　　然而花如音微微一笑一个闪身消失不见了。
　　回忆着她临走时那个诡异的微笑，卫楠惜不禁担忧起来，“糟糕，采依有危险。”一边小声嘟囔着握着沐风剑跑出门去了。
　　碧月也急忙跟着他奔了出去，“师兄，你去哪？师父说了这半年之内你不得离开暮影山。”
　　然而卫楠惜却全然没有听见她的叫喊神，满心都是对顾采依的担忧，一路疾驰飞奔着往山下赶去。
　　好不容易来到山下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他伸手在面前的空气中摸索着，一道坚实的看不见的石壁阻隔了两个世界，卫楠惜趴在坚实的界壁上狠狠地捶打了两拳。
　　碧月看见他停在山脚下，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走上前去将他搀扶起来，“你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吃饭，哪里有力气撞开这坚实的结界？跟我回木阁好好地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
　　卫楠惜一面喘着大气一面自嘲，“看来我如今当真成了废物一个。”
　　“任谁受了重伤都会变成废物的。”碧月不悦，不允许他如此说自己，“人家不过是个送请柬的使者，如何就能危及采依的性命了？更何况就算有危险，她身边还有禺疆上神呢，而且荀上神也会来襄助一二，你还是放宽心好好地养好自己的伤势吧。”
　　“你不明白，他们就算再厉害也难挡暗箭，刚刚来的那女子隐藏的太深了，玄冥和禺上神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个恶人。”卫楠惜焦急的辩白。
　　碧月尽职尽责地将他拉回木阁，又贴心的将饭菜摆在了他面前，“赶快吃点东西吧。你若是实在不放心，吃完饭后我亲自去一趟幻海宫替你传达消息。”
　　“也好，只好辛苦你跑一趟了。”卫楠惜望着她笑了笑，心中却有了另一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