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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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施未曾察觉的这部分无论怎样暗流涌动都不值得在意。她之所以能够闲下来午睡，是因为一时想不出赚钱的好主意，胡思乱想还不如养精蓄锐。许是太急功近利，又或许是她眼界不够宽广，脑袋里好不容易钻出几个想法却都不切实际。
诚然武道大会的奖金十分丰厚，但她武学天分并不高，又是半道出家，和稷下学院的天才们不能比。时间紧迫，没必要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东方曜说的没错，她的目的的确不是魁首的位置。
她刚刚也在想要不然去求助老师，然而庄周除开救人性命这种要紧事之外什么都是不紧不慢，现在去问他，等到结果怕是要个一年半载。
不管是晒到身上恰好的暖阳还是吃进嘴里糕点的甜香，这些都无可避免的唤起西施的疲懒，她支起下巴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尽管这口气已经很轻，但还是换来了二人的侧目。
西施无意将自己的烦恼带给自己身边的人，但如果不说，刚刚因为一顿饭拉近的关系便会因为这一点不坦诚而变得微妙。她因为商贩的身份习惯维持各种各样的关系，更何况一刻钟前东方曜还在不明原因地闹别扭。
她便坦白地讲了。
长久的朝夕相处，东方曜再迟钝也看得出来西施今天很照顾他的心情，他不愿她这么小心翼翼，是以那点莫名的情绪早已消散，想着兴许那个牵手只是误会。于是就庄周不紧不慢毫无紧迫感这一点，他提出建议：“你可以偷他的鲲去卖。”
元歌：“……”
西施却跟他一拍即合，笑盈盈道：“好主意！反正就算卖了，他的鲲还会自己变成鸟飞回去……这种传说中的妖兽肯定值不少钱！”
元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西施的话音急转直下：“……才怪呢。什么馊主意，整个稷下谁不知道鲲是老师的坐骑，哪里卖得出去。”
她这样变脸的言外之意是，卖得出去就真的偷去卖掉了。元歌好笑地想。这个人完全没有道德负担，只有纯粹的利益相关呢。
东方曜虽然不懂经商之道，也知道偷鲲去卖这种事不切实际，他只是随口一说想让西施从无计可施的挫败感中走出来。是以对西施的指责没有意见。
西施又寄希望于元歌：“师哥，你有什么想法吗？没有也没关系，我只是问问。”
显然她同他说话还是要客气得多。
不同于东方曜，元歌对商贾之事算得上颇有研究。毕竟想让傀儡与世间百态的众人无异，便需要足够细致的观察和了解。商人之流自然也在其中。世人总说铜臭味不是没有道理，银钱大多是从下层人的血泪里来，纹银铜板的沟壑里填的是奴隶尸体的腐肉。
提起商人，提起商道，那都是踏在白骨上的。
想要赚钱，元歌有的是办法。
但很可惜，西施并不属于这类人。尽管她表现得就像钻进了钱眼里，无利不起早的样子，但金钱不是她的目的。元歌一眼就能看出她对金钱过度的渴求下掩盖着什么。同样的，就像他不能追问西施的往事，他也不能过分探究她的掩饰。这不是绅士所为。
她和大多数女子没什么两样，是柔软、善良的。
所以，他在她期盼的目光中摇了摇头：“抱歉，师妹。”
他的手段尽是腌臜之流么？当然也不是。比起顺水推舟地在这里就告诉她，远不如让她主动找上门来有成效。
“不过，我认识一个人。她或许可以帮你。”他微笑。
他如愿看到她的眼睛亮起来。
西施一向贯彻的理念就是“物尽其用”和“得道者多助”。否则费心维系的关系岂非如同脆弱游丝，毫无益处？几番相处，元歌真是个好人这个想法在她心里更加根深蒂固，她发自内心地笑出来：“真的吗？那真是多谢师哥啦！”
元歌摇了摇头，谦逊道：“不必客气。”
东方曜声音突兀地响起，又似乎是含糊不清的嘟囔：“我也能帮你，夷光。”
西施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要在这种事上与人争个长短，但还是点了点头，欣慰地笑了：“好吧，但是偷鲲可不行。”
东方曜忿忿：“……我不会的！”
西施当然知道他不会，不过调侃他也是驾轻就熟，顺手的事。她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继而将目光投向元歌：“这个人是谁啊？很有钱还是很有名呢？”
这样渴切的目光让他心中的悬丝也悄然收紧，他与她对视：“嗯，很有钱也很有名。”
“至于是谁，过三日你来找我，我再给师妹答复，如何？”他微微笑了，“毕竟求人办事，也需要时间。”
面对师哥这样的温柔又细心的好人，西施突然有些歉疚，且不论前些时候在演武场上为了蝇头小利故意攻击师哥的傀儡，这几日又总是麻烦他。以前不算熟稔的时候还算心安理得，因为她始终觉得不那么相关的人怎样看她都无关紧要，远不如捏在手里的银钱重要。而慢慢熟悉之后她就无论如何也不想白白占人便宜了。
她不想让元歌觉得她是利欲熏心的人。
可是，当他们目光相接时，西施看着元歌如同深崖寒涧的眼底，又不无怀疑地想——这份担忧是否多余？他们二人相比，谁才是那个不可丈量深不可测的人呢？
这份探究止于元歌倏忽的垂眸。
少年略红的耳尖让西施意识到自己盯着师哥看了太久，实在失礼。她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懊恼自己无端的猜疑，对方才元歌提出的帮助道谢：“那就麻烦你了，静候师哥的佳音。”
元歌静静地眨了眨眼，瞳孔因过久的对视产生的轻颤已经平息。他头一次觉得被观察也如此令人兴奋。
他扭头看了一眼天色：“时候也不早了，我该走了。”
西施也站起身走到他身旁，抬起笑脸：“那我送送师哥吧。”
元歌自然不会拒绝，略颔首。
今日的课业在早上便结束了，所以西施换下了学院的服饰，湖蓝的裙摆在夕阳与银杏的绿叶中随着走动荡起微微的弧度。她手腕上缠紧的轻纱理所当然地扫到身旁元歌的手臂。就像它的主人曾经也理所当然地靠近他。柔软、缥缈，却不可忽视、不可轻视。
他们就这样并肩而行，静静走过那条小径。
这样安静舒缓的氛围在西施的平常生活中也是很难得的。就算揭过叽叽喳喳的东方曜不提，她的工作性质也不会让她有这样难能可贵的片刻。小径很快走到尽头，她忽然有些不舍。
“再见，师哥。”她背着手，用微笑和道别打破平静。
“嗯，再见，师妹。”元歌也转身与她道别，似不经意地瞥了她身后一眼。便离开了。
西施转头去看，看不清表情的东方曜抱着臂倚靠在大门边。依稀看得出是抬头望着这边。
她想起自己刚刚确实有些忽视他了，他这样自满的人会有些小脾气也正常，哄哄就是了。她走近，才看清他的表情很奇怪，既不是生气也不是苦闷，而是介于二者之间的一种纠结。
“怎么啦？你今天好奇怪。”西施选择了直接问。
“你有没有觉得，师哥别有用心 ？”他似乎对说别人坏话很不擅长，这句话问得磕磕绊绊、声如蚊呐。
东方曜看西施不说话，连忙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警惕一些没错的。”
“我知道。”西施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重复：“我知道。”
东方曜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这个“我知道”指的究竟是什么，是知道他不是故意嚼人口舌还是知道师哥别有用心？
他忽然觉得，自己对夷光的了解，太过于肤浅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她主动告诉他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他不懂她为什么不缺钱却一直在敛财，不懂她除了课业和赚钱以外的思想，这份似有若无的失落在旁人主动问询就能轻易得到她的解释之后愈发清晰。
西施觉察到他的清晰变化，拍他肩膀的手僵了僵。她不明白，为什么在她安慰之后他的古怪反而演变成了难过。
“我不懂你。”他直白地说。
西施眨了眨眼，感同身受地说：“我也不太懂你。”
东方曜的情绪来去都快，她这句话又不知道戳到他哪个点了，他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我很好懂的，你问我我就会告诉你。”
西施妥协，不甚在意地敷衍：“嗯，好吧 ，你问我我也会告诉你的。”
天色将晚，东方曜也不会久留，他在这些事上出奇地有分寸。
西施送走这尊大佛，才走到角落的墙根下，隐蔽的草丛阴影里静静坐着一个小小的、可爱的木头人偶。
她摸上关节的丝线。它颤动着。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