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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昨日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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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小桃眼看头顶锁妖塔乌光渐盛,妖丹几欲破体而出。尖锐的疼痛如潮水般从四肢百骸涌入心口,饶是他极力压抑,面上仍是现出些许痛苦,如此下去,失了妖丹,定是活不成的。
可若是强行冲破妖丹的封印……那些法力低微的捉妖师的鲜血怕是会瞬间将此地填成血池。
眼看锁妖塔塔身光芒暴涨到塔尖,四周的空间也跟着扭曲起来。这幅景象,已经让围观众人明了。他们只等着这锁妖塔将钟小桃击杀。
“墨长老,钟小桃即便是妖,也不能就这么死了。”忽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安济山。
此话一出,围观众人皆疑惑:“安大天师,妖道理应处即刻死,为何阻止,还请明示。”
安济山没有做答,而是抬手迅速打出一道玄色符印,因为他注意到,墨守规整个人依然悬在空中,并未依言停手。
那道符印迎风飞涨,在钟小桃和锁妖塔之间形成一道灵力的屏障。瞬间,笼罩在钟小桃身上的可怕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钟小桃暗松一口气,又见那墨守规没能如愿收了自己,正不甘又阴挚地盯着自己。
随后,墨守规道:“家主,这是为何?”
“墨长老,难道你忘了整个天师山为何只有他能与我儿成亲。”
二人此番对话皆以秘法传音,并未让其他人听见,包括钟小桃在内。
安济山面上凛然,对殿下三百余来宾拱手,朗声道:“诸位,我天师堂识人不清,错将这妖族视为自己人尽心培养十数年,如今,我天师堂已经将一些事务交与他处理,若是他即刻死了,我天师堂会有些麻烦。不过请诸位相信安某,七日之内,定会给各族一个满意的交代。”
众人起初听闻此言,皆有些迟疑,毕竟数百年来,妖道二字代表了罪孽,见之必除,以保人间安定。
可而今是安济山发话,他也没有否认钟小桃的妖族身份,只说七日之内会给众人答复。
安济山不仅是天师堂的家主,拥有极高的威信,并且其身负大天师之能。
这个境界的捉妖师整个天师大陆一只手便数得过来。因此尽管众人对他未将钟小桃就地诛杀的作为怀有意见,却还是选择依从他。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说道:“大天师既然跟我等做了保证,我等静候消息便是。”
另一个长者满脸横肉的世家掌事说道:“这妖族就算是妖主,如此年纪,妖力尚且不足,翻不出天去。我等七日后来此,定要亲眼目睹这妖族粉身碎骨!”
至此,无人再出声,变故告一段落。婚礼取消,各族自是没有留在这的必要,纷纷告辞。不肖一刻钟,大殿上便只剩下天师堂族内之人。
钟小桃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不禁思索:“太突然了,这墨长老常年闭关,虽挂个长老的名,却甚少露面,更不主事。想必是自家少主大婚,他才现身。”
可,今日之事真是凑巧么……自己在天师堂的这十二年,并不是没见过这个长老。他既有锁妖塔这等宝物,为何如今才戳穿自己。
正在他低头猜测各种可能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双红色的喜鞋,是安雾隐,是那个刚刚全程看着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人身陷险境界,却不出一言的天师堂少主安雾隐。
钟小桃抬头看他,入眼的是一张些有些许病态的面孔,苍白的皮肤衬的一双眼瞳漆黑深邃,斜飞如剑的眉,线条鲜明的轮廓,端的是一幅极好相貌,只可惜从面上便可看出这人的身体不太好。
安雾隐一双墨色的眸子无比沉静的看着钟小桃。
“说吧,怎么回事。”安雾隐只讲了六个字。
钟小桃仰起头,注视着安雾隐,语无波澜:“没什么可说的,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安雾隐没再开口,只是眼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钟小桃。
钟小桃再无法直视他的眼睛,那双眼平静的让他心惊,这个人对着他钟小桃好像永远都是这样。他兀自低头想着,却没有注意到安雾隐原本平静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的光,如一方幽深的潭水,好似能将人吸进去。
钟小桃想说点什么,却被墨守规扯着衣领拉到面前,他抬起头,只见这人眼神阴沉,咬着牙慢慢说道:“妖既是妖,那便早晚有一天会被打碎妖丹,灰飞烟灭!”
钟小桃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徐徐开口:“老头儿,你这么大岁数了,别这么激动,小心闪了腰。”
墨守规见他不惧反笑,眸中越发阴沉。那眼神中不单是冷厉,还有一点让钟小桃琢磨不出来的东西。
紧接着,钟小桃被安济山用法力束缚住,毫不留情地丢到了困妖笼中。
是他强行冲破了一成妖丹的封印,用妖族秘技脱了身。
只是他强行冲破封印,未曾稳固,便奔逃了万里,半路力竭,于是像一只被箭射中的大鸟一样落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好不狼狈。
……
钟小桃躺在柴堆上,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事,不禁深深皱起了眉。
天师堂子弟遍布天下,即使在相隔万里的地界,他也迟早会被发现,度母村不是久留之地。
钟小桃本打算跟樵夫二老打声招呼,可老樵夫大清早上山去了,他只得跟樵夫老伴告了别。不免瞎胡扯一通,说自己虽死了丈夫,但既已经嫁到夫家,就是丈夫的人,要为丈夫守寡,即便是吃尽苦头,也要回去。
这一番贞烈之言差点讲的钟小桃自己也信了,自然又是让老婆子流了几行老泪。
老婆子见他坚决,便也不留他。担心他路上再遇到坏人,叫她到村西头的茶水铺子找老板买匹马,若是路遇危险也好骑马逃跑。
钟小桃闻言,心想:买马倒罢了,寻常人伤不到他,代步也不需要,没人的地方直接起飞便可。
他跟离开时将身上的金银放在木桌上,外加院子里小山般的柴堆,算是他一点小小的回报。
钟小桃朝村东走去,到村头的时候,一家茶水铺子吸引了他的注意,还未进门,便听得里面一人兴致高涨的声音。
“貌美的寡妇终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老樵夫一家积德啊,那寡妇新嫁娘若是没得他家搭救,怕是如今已经只剩一堆白骨,哪来的这能生九个白胖娃娃的福气呢。”
钟小桃总觉这话怎么听起来得哪里怪怪的,他正好口渴,便掀开门上的帘布走了进去,一进去就见到一众人围坐在一块,中间是个身穿淡青色布衣,手持竹扇的年轻书生,此时他口中正在滔滔不绝。
这人正是说书张。
他随便找了个边上的位置坐下,道:“店家,来碗茶水。”
话音刚落,整个铺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钟小桃一愣。
他抬起头,就看见原本围坐一起的众人,此时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那书生模样的人最先开口,只见他摇头晃脑,口中抑扬顿挫道:“啧啧啧,不得了,哪里来的少年,竟如此貌美。”
钟小桃:“???”
又见那书生冲自己拱手道:“在下姓张,不知这位小兄弟是?”
钟小桃道:“在下穆兆,在此歇脚。”
出门在外钟小桃一向用这个名字,这为他省去了不少事。
茶铺的店家原本窝在一旁算账,此时笑呵呵地上前说道:“小兄弟这是要去哪里,我这里有品相上乘,日行千里的良驹,小兄弟你要不要买一匹。”
一人插嘴道:“冯老二,你这见人卖马的毛病还是改不了,你那两个马崽子,哪一个卖得出去了,都一年多了,还不如杀了卖肉。”
店家不理他,依然顶着一张灿烂的笑脸:“客官,不管你去哪,就是离这最近的辛都城,若是步行,最快也要七八日,你不如……”
“哎呀呀,那辛都可去不得呀!”店家话音未落,一个声音便打断了他,钟小桃循声一看,是那书生。
钟小桃问道:“先生,在下是外地人,欲进城拜师求学,你刚刚说去不得,是何原因。”
说书张煞有介事道:“小兄弟,不瞒你说,这辛都怕是有去无回啊。”
“还请先生明言。”
说书张赶忙摇了摇手中折扇,道:“这人活一世,千万不能造孽啊,这辛都城主为了名声,做戏故意将妖物放进城中,只等百姓受够了妖物的侵扰,才出手为百姓解困,只为了一个美名。”
“不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被人拆穿,上天降下天罚,叫城主一家生了瘟病,瘟病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月,城主府内死绝了,城中也是尸横一片了!”
钟小桃见他言之凿凿,心说:“你这是道听途说还是自己编的故事。”于是挑眉看着他,道:“竟有这等事?”
一旁边有人附和道:“可不嘛,那城里逃难的都跑到二十里外的陆家村了。”
书生摇摇扇子道:“小兄弟,那辛都可去不得,快快回家去吧。”
钟小桃略一沉吟,后道了声谢,起身出了茶铺。一出铺子,便看见那店家竟不知何时先出来了,手中还牵了一匹不知从哪来的马。
钟小桃不禁笑了,这店家还真是锲而不舍,同时他也知道这马为何卖不出去了。
这所谓的千里良驹,卖相可着实不怎么样,不禁瘦弱,毛发还有点皱。
钟小桃笑着说道:“店家,这马我是不需要了,不过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店家原本听说他不买马还略微失望,此时又高兴的洗耳恭听起来:“什么注意?”
“首先,在下刚刚经过这里,未曾得见这马儿,你将这马儿藏得如此严密,路人如何知道你这有马儿卖。”
“有道理啊,好好好,我今后白日里便将马儿拴在路边,那……然后呢?”
“其次,便是将这马儿杀了,卖肉。”
店家:“???”
钟小桃看他一幅一言难尽的表情,‘啧’了一声道:“你这人着实固执,这马儿眼见着如此瘦弱,还白白吃了你一年的草料,你留它何用?”
钟小桃说完摇了摇头,上前摸了一下马儿的脸,竟然给这名不符实的马儿起了个十分威风的名字:“就叫你飞天吧。”
飞天喷了一个大大响鼻,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