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一张白纸》高不务

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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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涵雅很快就到了，简单地和赵陈白打了声招呼便开始收拾起东西。王涵雅是赵陈白的生活助理，从实习开始就跟在赵陈白身边，比赵陈白小三岁，平日里像一个永不断电的disco灯球。赵陈白很喜欢她，她就像一种力量的源泉，有她在，赵陈白总是能短暂地快乐一会儿。

　　可现在断了电一样的姑娘，沉默地整理着。赵陈白知道她也一定看到了那些报道。情不自禁地开口：“小雅，你看到了？那些报道。”

　　回应她的是一声闷闷的鼻音：“嗯。”

　　赵陈白笑了，慢悠悠地说：“我一直以为是她抛弃了我，把我丢在这里，不闻不问。也是那些报道告诉我，啊，原来是我抛弃了她。”

　　王涵雅终于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

　　“如果不是这些报道，我都快忘记她的长相了。我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是那条粘上各色油彩的裙子。印象里，她很高，也不喜欢靠近我，我看很难跟她平视，也很少看见她的脸。她总是在画画，所以，我想可能她的脸上也是油彩吧。

　　我能想到的大部分都是她坐在画架前的背影。但也有她牵着我的手，或者她站在儿童乐园外面的模糊人影。她很少出门，但偶尔还是会带我去小区门口的公园转转。那个时候，我的生命里只有她。后来，我学会了自己一个人跑出门，但是每次回来都会看见她一个人颓唐地坐在那里，头发散乱。我很害怕，也不敢再一个跑出门了，只能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小孩跑来跑去，在心里期待着她能高兴一点，带我出去。

　　可她在画架前的时间越来越长了，那条裙子也越来越脏，我听见她在深夜里呜咽，但只能装睡。我醒来干嘛呢？我又不能做什么。

　　有一天，她换了新裙子，带我坐了好久的车，去了一个很远的儿童乐园，但是她并没有让我进去，我们就在围栏外站了好久。那个乐园比我们那里的大很多，里面的小孩子也很多，有人在滑滑梯，有人在荡秋千，有人在吹泡泡，更多的还是在互相追逐打闹。

　　我扯了扯她的裙摆，我告诉她我也想要那个泡泡，她没说话，牵着我的手转身走了，我们又坐了很久车，回到了那个家，那晚她哭得很大声，跟那个儿童乐园里的孩子一样吵，我甚至没办法再装睡，只能起来抱着她的肩膀一起哭。我忘了那晚是这么度过的了，之后的日子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她身上的油彩颜色变得更深了，有时她还会用刀把画布划得破破烂烂，那些深色的烂布条就挂在架子上，有时是一天，有时是一周，然后又变成了其他颜色布条。

　　她割画的时候很用力，好像那些不是画布，而是人皮。我不知道她在发泄什么，但本能让我躲开，即使她从来没有伤害过我，可我还是不敢。

　　后来，她不画了，每天都穿着干净的裙子，带我去了好多地方，可我除了她那只牵着我的手，什么也记不住了。与之前那种静止一样的生活对比，这段记忆好像过于光怪陆离了，以至于我一直怀疑这只是我的梦罢了。

　　有一天下午，她让我坐在画架前。这也是我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她，只能看见半张脸，但我还是知道，她很美。她画了好久，一直修修改改，等她画完我都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是她抱我去了房间，这也是我印象中她第一次抱我。

　　后来，她每天都在扔画，有时要丢得太多，她还会叫上我帮她，我看着那些画躺在垃圾桶里，不知道为什么很开心。直到她的画都丢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我的画像，我也终于知道了我在她眼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