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浅梦》好大一朵小蘑菇

14、（十四）颜箐

　　宫中的消息总是传得飞快，没几天，未来的陛下要迎娶一位男妃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每个角落。
　　朝堂上群臣吵翻了天，跪求殿下谨慎行事，务必三思，甚至还有官员以死相逼，那几日的早朝可说是热闹非凡。而年轻的殿下力排众议，说一不二，将群臣的反对置若罔闻，又亲自到礼部确认各种细节，甚至还花了大力气，从遥远的西域取得并蒂莲的种子亲手种下，要在大婚之日放于床前，以表深情。
　　这些事，桩桩件件都被传得有板有眼，但事件的主角却躲在殿下的寝宫里，看着自己日渐圆润的脸蛋有些发愁。
　　那日之后，卫殊像是要向所有人昭告自己的决定一般，不再一味将他藏起来。而是鼓励他多到宫中各处走走，还大张旗鼓地送来无数山珍海味，古玩珠宝，甚至还按照皇后的仪仗，拨了无数下人来伺候，誓要让瑾璋每日从睁眼开始就不用自己动手，衣食住行全部包圆了。
　　瑾璋以前虽也算是个小少爷，但生在人人平等的时代，即使有管家佣人服侍，也都是用钱换服务。更何况那些佣人也知道他是个脾气软，好糊弄的人，做起事来也没有多用心。
　　在卫殊雷厉风行的命令下，派到他身边的奴仆全都将他毕恭毕敬地供奉着，瑾璋有种自己拿杯子喝水都会把他们吓得跪地求饶的错觉，几日下来，再温顺的小猫也要炸毛了。
　　一向听话的他牟起劲来跟卫殊据理力争了好几次，卫殊开始时不肯撤人，后来实在扛不住瑾璋少有的主动献殷勤，终于把下人都撤走了，仅留下一位名为殷儿的圆脸小姑娘跟在身边。小姑娘不过十几岁的样子，笑起来眉眼弯弯，十分可爱。
　　人撤走了，可东西还是流水般往寝宫里送，瑾璋吃不下，便全便宜了殷儿。
　　“殷儿，你再替我吃一点吧，肚子塞不下了。”
　　瑾璋趴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剩了好多的饭菜发愁。
　　“瑾公子，您努力下，再吃一点，都廋得没边啦！这封妃大典就在十日之后，您是我朝第一位妃子，殿下情深，吩咐了要往隆重了办，那规矩可繁琐着呢，此时不多保存体力，那日坚持不到结束可如何是好。”
　　“这保存的体力都足够我再去杀一次影虫了......”
　　瑾璋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努力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菜，深觉再吃下去，卫殊该抱不起自己了。一想到卫殊想抱自己却抱不起来的错愕表情，瑾璋忍不住轻声笑起来。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领事太监掐着嗓子高喊的通报声，将殿内温馨和谐的气氛瞬间破坏殆尽。
　　“颜郡主驾到———郡主得知殿下不日即将成婚，今日得了名贵天参一支，特带来恭贺佳期，烦请尽快通传。”
　　殷儿一听这个声音，圆脸就皱了起来。她赶忙将瑾璋扶起，附在他耳边说道：“公子，可能来者不善啊，您要认真应付，避免徒生变故。”
　　瑾璋一头雾水，虽来宫中多日，但他除了卫殊和殷儿，几乎没和其他人说过什么话。且卫殊之前就下过命令，为免去他被来往恭贺的繁琐礼节过多困扰，没有他的首肯，一般人不可进入寝殿。
　　而今日这位颜郡主竟直接就进来了，来到正殿才着人通报，实在是十分令人费解。
　　但人已到了正殿，瑾璋也不能让她干等。于是匆匆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迎了出去。
　　见到颜箐的第一眼，瑾璋就愣住了。
　　在他的时代，连基因都可以被修改，更不用说人的容貌。自己的姐姐已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母亲年轻时更是被誉为明珠般的美貌。但今日得见颜箐，瑾璋还是被惊讶到了。
　　眼前的女子眉眼柔和，精致的五官却带着英气，两种风格在她的脸上融合得浑然一体，叫人一看就移不开眼睛。
　　她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但站得很直，带着不可侵犯的气场，看到瑾璋出现，她微微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行为举止端庄大气，从内而外散发的自信光芒十分动人。
　　瑾璋没有太多与女子打交道的经验，也不清楚颜箐前来所为何事，只好慌忙点头回礼，礼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阵沉默后，倒是颜箐先笑了。她从旁边的侍女手上拿起一支宝贵的天参，莲步轻移，婀娜多姿，慢慢走到瑾璋面前。
　　“久仰公子大名，今日得以拜见，甚感荣幸。”
　　颜箐的声音也很好听，清脆如风铃。
　　瑾璋还未来得及道谢，可这悦耳动听的声音，在下一秒就变成了恶魔的吟唱，让瑾璋差点忘了呼吸。
　　“这宝贵的天参，我共得两支。一支送来给瑾公子，另一支，已差人送到卫殊那。我与他年少相识，青梅竹马，我们还年幼时，便由父母们做主定下婚约。可虽为父母之命，但我们，也是两情相悦。如今他即将登基，最近各种事务繁忙，所以我特地命人将天参熬成汤药，让他喝了好提神聚气，免得忙坏了身体。”
　　瑾璋还没把青梅竹马，婚姻这些说辞消化完，就看到颜箐一脸幸福的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有个声音在瑾璋的大脑里疯狂地大喊，离开这里，不要再听了。但他的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动弹不得。
　　眼前这美貌惊人的女子似是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一字一句接着说：“按照婚约之契，我将成为他唯一的皇后，封后大典本应在你封妃之前。但如今，我已有身孕，可胎像未稳，肚子还没显怀。卫殊他担心封后大典过于隆重，若我强撑对孕体无益，因此特将你的封妃大典提前，好让我安心养胎。”
　　“瑾公子，您为男子，应该无法理解妇人生产时要面临的危险。但我还是要特地来感谢您，同时也很欣慰卫殊愿意这般为我，他终究没有辜负我两之间多年的情义。”
　　“待孩子出生，还希望瑾公子可以辅助我共同管理后宫。皇家血脉要开枝散叶，殿下日后定然还要再招新人。而我们作为从最初便陪伴在殿下身边的人，既为妻，亦为臣，不管是哪个身份，都很应该为他分担，让他少些烦心事，才能在朝堂之上安心治国。”
　　颜箐拉起瑾璋的双手，将天参放于他的掌心。瑾璋已经无法思考了。女子的双手轻柔，但瑾璋却觉得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割破血肉般疼痛。
　　“瑾公子，日后我为皇后，亦是他唯一的妻子，我与他一体同心，共荣共损。因此，我希望他身边的人都安分守己，都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只有有了自知之明，才能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尊荣。”
　　“瑾公子，您说，我这话有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