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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女儿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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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将养了一段时日,林霁伤了的元气可算将养回来了,太医也建议常下床走动,她便一日两趟地在宫里散步。一边散步一边听着内侍给她念奏章,处理事务。
其实她养病的这段时间,朝堂上也是井井有条。即使没有林霁,陈徵他们一干人等也能一手将林霄鸿撇下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天色近晚,林霁正想回宫,路过一个名叫兴庆殿的地方,突然想起自己曾把花潋滟的妹妹接进宫安置在这,便抬腿进去看看。
一进殿门,林霁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宫女们都守在外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都怎么了?”林霁问道。
这时一个掌事宫女样式的人走上前来,答道:“回陛下,花姑娘在里面沐浴,但是已经一个时辰了。姑娘也没留人在内伺候,我们不敢擅闯,又怕出了什么事······”
林霁闻言,走上前去,叩了三声门,无人回应。
“姑娘平日沐浴也是一个时辰吗?”她问道。
宫女摇头。
林霁挥退了宫女太监,让太监退出宫外,宫女退出殿外,自己则再次用力叩门。
还是毫无反应。
林霁飞起一脚,将反锁着的木门踹开。此时她身边的侍从已经全部退开,她独自一人走进屋内。
响起一声短促的尖叫。
林霁往声音来处看去,看见了浴桶里的小女孩儿,安慰道:“是朕,别怕。”
她回过神来,赶忙说道:“花娥参见陛下。”
“怎么了?”林霁找了个地方坐下,柔声询问道:“听宫女们说你在里面呆了一个时辰了,是这里哪不合你心意吗?”
花娥摇摇头:“我只是睡着了······”
林霁暗想:原来是虚惊一场,还以为这女孩儿是遇到什么不测。果然是这段时日里老是打打杀杀,太紧张了。
林霁拍拍她湿漉漉的头发,说道:“那朕在外头等你,带你一起在宫里逛逛。”
也不怪林霁会觉得奇怪,她从小便是锦衣玉食,众星捧月长大的皇室公主,沐浴的时候也是一大群人服侍。而花娥却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还将门从内反锁。其实即使她不锁上,门外有那么多的宫人看着,也没人想或能够擅闯。
不多时,花娥便穿好了衣裳出来了。林霁方才在水汽氤氲中一打眼,没怎么看请,现下仔细打量,这两姐妹还真是相像。甚至花娥面容棱角分明比花潋滟更甚。
“走,”林霁自然而然地牵起花娥的手,说道:“带你四处看看。”
花娥的掌心微微冒汗,但是林霁就好像并无所感,依旧牵着她往前走着。两个人就这样逛到华灯初上,林霁才送花娥回来,一直送到兴庆殿门口。
花娥性子沉闷内向,一路上林霁努力找话聊一聊都难以炒热气氛,于是两人在回兴庆殿的甬道上也是默默无言。
突然,花娥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脚步一停,想往林霁身后躲。
林霁还牵着她的手,有些疑惑。叫人往前探去,照亮了前面的一小段路,才看见原来是宋羡云站在兴庆殿门口,估计是来逮林霁的。
果然,看见了林霁的身影,他便回身快步走上前来,数落道:“几时了还不回宫,等你吃完饭呢。太医是让你走动走动,但也没让你成日走动吧。”
宋羡云越靠近,似乎花娥就躲得越靠后,若不是林霁拉着她,她估计就要夺路而逃了。
“花娥?”林霁疑惑道:“这是我的······朋友,不是坏人。”
林霁想了想,十二三岁的孩子可能不懂婚姻的意思,还是朋友最好理解。
花娥听到林霁点她,这才从林霁身后探出头来,向宋羡云行礼:“宋公子好,陛下再见,我这就回去了。”
林霁窘了,原来花娥认识宋羡云。
但这孩子,怎么行径如此不同寻常呢,看着也不像是天生性情孤僻的缘故啊,难道是怕黑?还是惧怕高大的男性?
林霁想起花潋滟的话,便想的通了。她与花娥呆了一个晚上,窥见这些蛛丝马迹,也能大概猜到花娥曾经的艰难处境。
翌日上朝,大臣们照例开始每日一提的子嗣之问,往常林霁不是没空听就是敷衍过去,这次她却一反常态地接了话茬。
提出这话的大臣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突然想起上次林霁接过话茬的那位······先赏后罚当庭就没了性命,不禁开始瑟瑟发抖。
林霁奇怪地盯着那个大臣,猜想他年纪大了,这就站不住了?便叫人搬了椅子上来,没想到那大臣更惶恐了,一个劲儿地用袖子擦拭着额角留下来的汗。
“朕说,储君之事已有着落,短则三月,多则半年便自有定数,众卿不必忧心。”
众大臣都摸不着头脑,一齐打量着林霁的肚子,也不知道个所以然。
晚上林霁和宋羡云并肩躺在床上,宋羡云奇怪地问道:“你把林珏的事情捅出去了?今天莫名其妙很多人来恭喜我喜得贵子。”
“我只说储君之事自有定数,这群人便来恭喜你了?就像从前召开大朝会,他们便料定我是要废后,而不是削藩。”林霁答道:“我说的储君,是准备在新科科举中挑选人才。”
林霁为了这次关乎储君人选的科举特意撰写了新法,将科举面向所有人开放,并不拘泥于男女老少,寒门贵族,是否有官身。在乡试会试殿试的基础上亲自出题,并且将中枢亲信下放到各地,亲自督察考试,务必杜绝官员私相授受,以权谋私的行为。
当然,因为任何人都有资格参与此次科举,很多朝廷的官员也参加了这次科举。他们猜测,林霁再次登位后一定会对朝堂原本势力进行清洗,而契机大概就是这次科举。
安思痛本来安于现状,只希望拿着俸禄给林霁干活,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最后关头也还是让林霁半赶半劝报了名。
林霁以同样的方式去劝殷寒,没想到后者却依旧坚定道:“不去。”
殷寒撇林霁一眼,看她脸上的神情,好像确定了什么,补充道:“陛下选储君,我凑什么热闹?”
林霁扶额,想也不想便叹气道:“宋羡云这个大嘴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宋公子可冤死了。”殷寒嘴角一撇,笑道:“臣是对陛下知根知底的人,陛下又提储君又开科举,臣若再不明白,还怎么忝居于这个位置?”
“好吧,”林霁释然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也正因为殷寒没有参加科举,所以全权负责此次科举。数日后,他抱着各地通过会试报上来即将殿试的名单,给林霁过目出题。
彼时林霁正在御书房奋笔疾书,制定新法。
殷寒把东西放下,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出去了。
日头西斜,林霁发现了案头的名单,拿起来一看。
与她想象中的差不多,陈徵、安思痛、李茗姣均在其中,她在末尾还看到了赵免,那个当年在瑜城被上司欺负的小小父母官。
殿试当天,林霁御笔写下考题: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她带着锦衣卫亲自监考,看着或熟悉或陌生的一个个面孔奋笔疾书,墨香充斥着整个大殿。一时她心思微动,梦回路转,想起当年自己初登基时,与李茗姣、安思痛两人坐在案前,听郑楚客上课时候的时光了。
那时她们中也是有人这样咬着笔杆,在纸上画着无意义的圆圈。
如今,林霁已经坐在了郑楚客的位置上。她越是坐在龙椅上,越是万人之上,她就越惶恐。这也是她写下这个考题的原因,她希望能有人真正理解她的感受。
殿试后的文章被一齐收上来,由林霁翻看钦点。与往常不同的是,林霁只大概翻了翻,遮去姓名,从数十份中挑出了十张她认为最好的,叫来殷寒。
“将这十篇文章张贴在皇宫外面,让贫民百姓和达官贵人都看看,发给他们每人一朵海棠花,让他们投给觉得最好的文章。这事你亲自去办,切记一人一朵。”林霁吩咐道。
一日后,十篇文章隐去姓名,张贴于皇宫之外,未防止消息泄露,作此文章的十人也从写完放笔那一刻便被留在了皇宫之内,免去私相授受的可能性。
十日后,谁胜谁败,乃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