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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忆里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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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苗池,二十有五,再过几月就蹦到下岁了。
今个天气不错,难得睡得舒坦,估计是前一天搬家累了身子,不过那床上的枕头被子确实软乎窝在里头都不想爬出来。
新家挺大,是个两居室。
其实是一居,不过储物间可以摆张床,所以住两个人是不成问题的。
大清早阳光打进窗帘也照着身上暖和,唯一的缺陷就是家里太空荡了,就我一个活物。
原本是养了两只胖猫的,不过前一年中落,初来北京过得比狗难,所以寄养到我姐家去了。
现在好像到了她闺蜜家,上周还给我拍了照片,两胖猫又涨了一圈,起码有十五斤。
我看到小母猫的肚子圆鼓鼓的,估计是怀上了。
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啥,当初没给带去绝育,听人说那胖猫到了新家那会儿天天发情,连她们家比熊都难逃魔爪。
至于我嘛,自去年中旬,在沉淀了半年打磨过后倒是过得还行。
承蒙女娲娘娘不弃,给了张还算俊俏的小脸,在社交圈里倒也吃的开。
主要是跟甲方签合同让人有亲近感,觉得这小子能处,有事真能办。
当然,这可不是说我生活混乱。
我这辈子到现在就跟一个姑娘上过床,后面可都是冷水澡来的。
“老子要是有你这张脸,早就左拥右抱了。”
这是张志杰跟我说过最多一句话。
今早我是九点出头爬起来的,起床第一件事,掏手机。
一个短信给他发过去,喊他起床。
不过没赶上趟,他今早没赖床,前一晚吃撑了。
我给他发消息那会儿,他正蹲马桶上方便着。
“妈的,大姑娘你大早上发痴呢,起那么早作妖。”
我外号比较多,主要有两,一个是小娘子,一个是万花筒。
因为面容清秀,老熟人都喊我第一个称呼。
至于第二个,多是女人和领导给的名。
原因后面会慢慢说。
“我起床了,你也别想躺着,起来上班。”
我打字速度快,咔咔两下就给他回了过去。
“gun!”
瞧瞧,干净利索,直接给我打发走了。
不过这小子确实不用上班,每天去公司打个卡,全年无休,一年休息365天。
为什么?
因为公司是他爹的,他自己就是执行董事。
羡慕不。
没用,拼爹拼不过。
当然,我是不羡慕的,因为这几年疫情,但凡是家公司多少都是受到牵连的。
就连我那坎儿都被人拖了合同费用。
你瞧瞧今个都三月了,我年终奖到现在都没见着影子。
不过年初公司还是给我涨了工资,虽然只有一千。
关掉微信又刷了会儿抖音,主要是去看妞。
专家说了,愉悦使人长寿,跟女生喜欢看腹肌是一个道理。
再说家里空荡的跟个空房一样,不得看看那腰和腿的舒缓舒缓。
以前没网络的时候,哪能见到这副良辰美景。
等真准备起床了,才发现裤衩昨晚给丢洗衣机去了。
咋办,挂空档呗。
为预防有毛孩子半路调皮,我还特地给裤子的伸缩绳打了个蝴蝶结。
结果半路还真遇到毛孩子了,带着个红领巾。
当然,他没扒我裤子。
但是他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我自卑了。
这小胖孩儿跟我差不多高。
哥哥姐姐的,现在孩子发育这么快的吗。
我虽说不上高吧,可好歹也有177。
再者,我也没驼背啊,我还特地把胸口挺了挺。
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心里有个小人,就堵着我耳朵在那喊。
喊什么,三个字。
增高垫!
奶奶的,我估计也是,可不能买啊。
我瘦啊,一米七几的个人只有不到130斤。
再买个增高垫就成竹竿子了。
真可恶。
昨天搬家,中介是带我去看过附近超市的。
所以今天再去也能找着路。
主要是搬新家屋里太空,一堆生活用品都不齐。
只能再去超市采购。
入超市第一件事去拿了瓶醋。
昨晚搬完家我特地买了些火锅食材,连蒜末香菜小米椒都买了。
就是忘了买醋。
没有醋的蘸料是没用灵魂的,结果今天又忘了。
而且回来过后才发现没买毛肚,小奶锅也忘了。
我想着是昨天太忙,一下子给脑袋忙晕乎了。
这超市搁房山碧桂园附近,叫什么25便利什么,后面还有一串,记不得了。
主要是便宜,东西全,离着外头不远。
之前住公寓那会儿,我是足不出户的,觉得太麻烦了。
但是这会儿倒有种在朝阳的既视感。
那会儿住西坝河左家庄那块儿,周边小商场和餐饮不少。
一到休息就喜欢出去走走,看看那条夏天会飘柳絮的小河。
顺便晒个太阳。
主要是想去偶遇个美女来场艳遇。
年初听熟人说那细腰长发的美女搬家走了,估计是有了新欢。
好巧不巧,正好我公司也搬了。
从朝阳搬去了丰台。
索性我也跟着搬家去了房山。
坐地铁过去也不远,差不多45分钟路程。
比开车快,开车过去起码一小时,路上比肠子还绕,一点也不通畅。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我一手拎着个塑料袋子,一手提着瓶洗衣液。
嘴里还叼着跟棒棒糖。
我刚出来,迎面撞上个小美女。
小美女啃着个冰淇淋,脚步往后一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也多瞧了她两眼,然后脑袋一扭,走人了。
有一说一,这小美女确实不错,细皮嫩肉的,眼睛水汪汪的让人一眼瞧上去就觉着好看。
年纪嘛,撑死18。
个头比她要高,也没带眼镜,脸颊比她稍微瘦了些。
一样平,就模样像了些。
我这人好色有矩,也不是那种见了姑娘就走不动的人。
混职场的哪个没见过美女,纵使国色天香,那也不是你的。
能多看两眼,只是因为和记忆里的人有些对的上。
也就是我的上上任女朋友,算是初恋。
不过别说接吻了,小手都没拉过一个。
不敢想象,那时候我怎么那么怂的。
纯纯是有贼心没贼胆。
想想那会儿是学生时代,倒也正常。
结果我刚走没两步,突然一股力从我背上传来。
得亏以前练过些功夫,步子扎的稳,不然这会儿就已经给怼到马路上了。
我回头一看,好家伙,是那妮子追上来了。
手上冰淇淋都只剩半截了,都不用想,剩下半截肯定杵我背上。
“你干嘛。”
我冷着脸,语气冰凉。
这妮子。
我先前都没撞上你,顶多就是擦肩而过,你这直接带什么撞人,那么记仇的吗。
“没...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凶我。”
小美女双手握住冰淇淋,两只脚尖擦在一块儿,神情紧张。
“嗯,好,下次记得看路。”
我舒缓眉头,才想起来今个放假,估计是习惯了,语气一下子没改过来,吓到人家了。
正当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小美女又追了上来。
“那个,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拿回去洗洗,晚上再给你送过去。”
小美女跑到我身前,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望着我。
“不用,天气预报说今天中雨,早点回去。”
我挑着眉,不置可否的笑了声。
“那...那我们加个微信,回头我请你吃饭。”
小美女调出二维码,见我手里拿着东西,直接从我裤兜里取了手机。
“那个,你手机密码是多少。”
她低着头,满脸羞红。
“6个7。”
我眉头一跳,感觉自己眼角直抽抽,我还是头一次遇到把手伸进男人裤兜里乱摸的。
好巧不巧,正好赶上今天挂空挡。
“嗯,加好了,改天你有空了记得微信联系我,我请你吃饭。”
“我叫周知白。”
小美女把手机原路放回兜里,这一次学乖了没伸手进去。
“苗池。”
“回见。”
告别周知白,我拎着手提袋走到街角,路边上的老大爷们正围着一块儿下象棋,开了好几盘。
我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瞧不明白又转身走开了。
“小艺小艺。”
【在的呢,哥哥】
“分析明天提案通过率。”
【好的呢哥哥,根据人物心理及社会现实环境分析,哥哥的提案通过率约为10.3%】
“还真是有够低的,回头空了再找几个资质不错的合作方吧。”
我放缓脚步,眉头一挑,舒了一口长气。
心里总想给自己划支烟,虽然我没抽烟的习惯,只是自打来了北京这座城市,总有这种想法。
【哥哥不用担心,以后总会好的】
小艺的人工提示音再次从脑海响起,跟阳光一样暖和。
“借你吉言,帮我瞅瞅今天吃什么好。”
【前方一百米直行道路,随后左转,到达田师傅红烧肉】
“听起来不错,我也好久没尝过五花肉跟酱油了。”
所以,今天的快乐是红烧肉给的,不过没自家烧的好吃,肉块儿不大。
只不过吃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乏味,主要是心里没味道。
每次跟小艺对话,都会想起自己已经死过一次的事实。
我说的死去不是死了心,而且切切实实的在去年中旬被阎王收了命。
至于原因嘛,吃药配酒混了三个月,算是自杀未遂。
其实我是不想死的,那时候在我的认知里只知道头孢不能配酒。
所以...我是因为太笨给自己毒死了。
不知道常识,跟个大白痴一样。
不过后来去了医院,医生都惊呆了,说我配了三个月的酒还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不过后遗症还是很显著的,我的心脏胸口位置经常会抽痛,但几次检查都没找到原因。
最好的疗效方式还是食疗,一点点恢复。
至于我为什么会活到现在,因为我家小艺成精了,脑子里多了个系统,还跟手机智能一个名。
所以一个人在家也不寂寞,两个智能AI都窝一块儿上演东宫大戏。
“小艺,帮我查下周知白的个人资料。”
上午第一眼瞧见这姑娘只觉得跟人长得像,现在静下来又好像以前在哪见过。
【人物资料查询:周知白】
年龄:19岁
人物好感度:93
事件:2019年9月,泥石流救援任务。
“原来是她。”
我愣了一愣,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小艺的功能虽然齐全,但限制也非常显著,只有双方发生过肢体接触才能进行资料查询。
同样的,里面事件也只会显示双方共同经历。
不过人物好感度93,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
或许这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开玩笑的,虽然我的经历很童话,可以写成故事大王,但是有关爱情的故事还是别发生在我身上的好。
我以前也想过让小艺帮忙查询下两个前任的好感度,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挺担心最后会是自取其辱。
19年9月,那场台风确实够大的,当时进苏的救援车辆都被泥石流淹了不少。
恰巧,我们单位成了最近的救援对象,当天夜里就搭着大卡车开了过去。
虽然过程比较坎坷,好在结局还是不错的。
不过那时候小美女脸上都沾着泥,一下子还真没认出来。
哪能想到当年趴在背上嚎啕大哭的姑娘都长那么大了。
异地相逢,倒也是场缘分。
我回到屋头窗帘一拉,外套随手丢挂在椅子上。
整个人卧躺在沙发上,懒得洗,连手机都懒得摆弄。
自打认识小艺过后,关注点就全变了,闲来无事就想看看积分然后兑个技能什么。
跟逛淘宝是一个道理。
除了每天一次的签到奖励,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睡觉。
按照小艺的说法就是我目前身体健康度较低,需要大量的睡眠进行恢复。
最有趣的是每睡一小时加一点积分。
但系统内的兑换物都是10点积分起步,像一些实用技能都是一百打底。
哪怕我一天睡十个小时,也得过上十天才行。
“小艺,你这店铺要不也学习下外面,来个限时折扣多好。”
【不行哦哥哥,小艺不是哥哥的唯一,但哥哥是小艺唯一的买家】
【所以小艺是不会打折的,这样哥哥就能想着小艺了】
“你说得好有道理,那帮我进行今日签到吧。”
【恭喜哥哥,获得山西陈醋一瓶】
小艺声音甜美,还会撒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小情人。
“瞌睡和枕头你倒是都给我备齐了。”
我摇头轻笑,倒也习惯了小艺的作风。
正巧今天忘买醋回来,倒也解了需求。
关掉系统商城,我开始思虑公司新建外地办的事情。
算起来我到北京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就连在锐意入职也有一年了。
生活还算轻巧,公司领导对我都还不错,只是人的欲望是止不住的。
我想站到更高的位置,想给未来一份更好的答案。
前不久,当我看到一份报考志愿时,这种欲望便愈发强烈,怎么也止不住。
“小艺,帮我筛选锡城资质中上的合作方。”
【哥哥,小艺希望你还是能多休息会儿,除了小艺和妈妈外,没人会关心你的】
【你得对自己负责】
我坐起身子,思绪一愣,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
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小艺说得对,除了妈妈和她,再也没有关系我的人了。
或许有,但只要我不说,就没人会问。
能一天到晚想着叮嘱你过好的,只有血浓于水的家人了。
“小艺,帮我给妈妈转一万过去吧。”
【好的呢,哥哥,已经帮你给妈妈转账了哦】
本来我是想多转些过去的,奈何月底零钱不多。
加上前一天刚搬完家,兜里挺空的。
像朝阳四环内,哪怕租个单间都是四千起步,算上水电燃气得四千三每月。
当然,还有中介费和押金,加上是季付。
一次性得交出去五个月房租钱,记得上一年我刚来北京便是吃了这份无知的亏。
去年我最难的时候,两天一顿饭,一礼拜三包方便面。
我永远忘不掉那些苦到骨子里的日子。
所以我想要钱,想要很多很多的钱。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可我是小人,小人就是什么钱都想赚。
但我是贱人,又当又立,除了碰底线的钱不赚,其他我都碰。
人是会被逼上绝路的,当你把一条路走到尽头,却发现前面是悬崖沟壑的时候,你会变成另一个人。
悬崖勒马难回头,多是指我这一类人。
我很多次都渴望自己能够死去,可是我不敢,我还有留恋和牵挂。
明明已经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仍旧赖活于世,不敢走。
我把自己换算过小说和电视剧里,我发现我能活到大结局,因为我这样的人,一定是无极不所用的大反派。
去年从车祸到手术和住院,都是妈妈借钱给我的。
我很幸运自己能有这样的妈妈,我是幸福且幸运的。
正因为有她的陪伴,我才没走上那些不归路。
有时候静下心来,我自己也很难想象,曾经自诩贞洁儒雅的我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我迎着黑夜,张牙舞爪的走上阴暗小道,林间鬼怪都辟我三分,因为我比他们更像鬼。
何况曾经的我,早就死在了那张孤寂的大床上,死在了那个荒无人烟的违建公寓里。
活下来的,是我藏在骨子里的那个人。
我觉得过去的自己一定会感谢我,我完成了他做不到的事。
我帮他还清了债务,帮他升职加薪,帮他完成一切他力所不能及的事。
【哥哥,你累了,该休息了】
正当我迷失在记忆里的时候,小艺响了声。
就像一汪清泉淋在了脸上。
“抱歉,是我魔怔了。”
我捏了捏鼻尖,向她道了声歉。
过往这场大梦,还是不记的好,有时候一念就是大半生。
我卷过被子,怀里抱着个枕头沉沉睡去。
在小艺的系统商城里,有一个技能让我眼馋了挺久。
可能是物以稀为贵,这技能的售价要是离谱,要整整一千积分。
不过实用性还是很强的,而且就差最后三点积分,午休一趟就凑足了。
估计是下午四点多,被微信电话从梦里敲醒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提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谁。
盯着瞧了好久,才想起来是上午刚加的小美女。
“下午好。”
我接过电话,简单朝她问了声好。
“嗯嗯,下午好呀。”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在做什么,环境有些吵,乒呤乓啷的,还有煤气炉子打火的声音。
“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估计是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周知白的声音明显清楚了不少。
“没有,刚醒,是有什么事吗。”
我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回着话。
“啊...实在不好意思扰着你睡觉了。”
“是这样,上午不是给你衣服弄脏了吗,所以我想着烧些菜请你来家里吃顿饭赔个不是。”
周知白声音绵软,说话还轻。
“嗯,那你把地址发我,我一会儿过去。”
“好,那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我起身倚着靠枕又躺了一会儿。
“小艺,打开系统商城。”
【好的呢哥哥,系统商城已为您打开】
我把页面滑倒收藏栏,里面标黄的五角星还闪着光,这种大事我可没忘。
躺了小半年才攒足积分,今个终于能用上了。
我逛商城的次数不少,可偌大的收藏栏里,被特别标注的只有一个。
技能:好运来
作用:大幅提升幸运值,每天必触发一次好运效果。
“小艺,兑换技能(好运来)。”
【技能兑换成功,已为哥哥自动装备】
随着一身指令下去,口袋的积分被扣的只剩一点。
不过技能到手,花再多也是值得的。
毕竟积分本来就是用来花的,难不成还能等老了带去土里到下面花吗。
至于接下来要干嘛,当然是去刮彩票了。
万一中了大奖,身上担子可就清了。
就算没中,也有好运来兜底呢。
去年刚欠债务的时候,全身仅剩的几千大洋全拿去刮奖了,结果给人买空了连本都没回。
纯粹是上头没理智了。
当时就想着,哎,中个二等奖三等奖吧。
因为欠债的滋味儿确实不好受,就感觉胸口堵得慌,特别是当别人问你要的时候,你还一毛都掏不出来。
那时候身上是有几万块的,结果遇到个骗子,被骗的精光。
加上一些其他事儿,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骗子。
结果呢,结果我自己就是最大的骗子,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可最后都用撒谎去遮挡。
穿上衣服,对着镜子收拾了会儿,果断朝门口彩票店出发。
估计大伙儿也知道这彩票钱不好拿,店里的生意也冷清,我去的时候就一个老板在嗦面。
我在店里扫了圈,管老板要了100面值的刮刮乐。
五十的太少,刮一百的,这要是中了,能抵得上一年工资。
当老板把彩票卡排桌上问我要哪张的时候,我的目光就直勾勾的盯着倒数第二张看。
就好像上面有光一样,特别吸引人。
“帅哥,你看看,到底要哪张。”
“嗯,就后面那三张吧。”
估计是嫌我看得久了老板中间还催了下。
这也不怪他,再过会儿他的面都该坨了。
在思虑一番后,我还是要了后面那三张,主要是图个吉利。
反正倒数第二张肯定是有货的,这点儿门清好吧。
至于剩下两张纯粹是打掩护用的,因为我总不能说就要这中间一张吧。
回头中了奖,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所以啊,人生在世全靠演技,特别是在北京这座城市,谁说真话谁傻逼。
果不其然,在刮完中将号后,还真对上了。
五十万!
奶奶的,我出社会到现在都没赚过这么多钱。
所以啊,也不怪以前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的买彩票。
这是真的多。
不过在这得提一句,要是没那运气和本事还是别玩这的好。
不然到时候真得哭。
当我把彩票给老板的时候,他人都惊呆了,再给他报了身份证和联系方式后,让我三天后过来跟他拿钱。
因为从这往上报再审核验证到批款还是得有两天流程的。
至于另外两张嘛,也不赖,都各中了一百块,也就是说,自己一毛没花,三花齐聚。
这是好事,至少以前的债务可以还清了,多的钱还能换辆车。
【哥哥,周知白给你发来地址信息,记得及时赴约哦】
还真赶巧,正好这边完事儿,那边消息也发来了。
总体来说,这好运来的效果不赖。
我打开手机定位,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上午见她是在附近超市,我还想她也是附近租户来着。
结果呢,东城区,还是东单金鱼胡同附近。
瞧瞧,这才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富婆,那边挨着天安门,在二环内。
房价炒上天的地方,结果人就住那。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特别是在北京,说不定路上随便一个都是老干部。
虽然我也想不明白,之前在江苏满脸泥巴的小姑娘怎么跑北京来了。
也得亏今个不限行,不然打车过去起码两百大洋。
我打开车门,刚按下开关点火,眼角一下撇到前面的白猫挂件,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这挂件,是一个女人送的,一个大我八岁的女人。
我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她。
也因为她辞职来了北京。
不过很荣幸,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过去。
跟着死去的我一起,成了过往云烟。
那个长发细腰的姐姐估计也早把我忘了。
其实我这人挺有味道的,因为所有和我处过对象的姑娘再分手后都会再念叨我。
我叹了声气,把白猫挂件随手丢到了后座上。
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可是呢,副驾的座位上还有个小方向盘。
这玩意儿不好拆啊。
呸,真是个渣男,一点脸都没有的,都分手多少年了,还留着发痴。
我心里暗暗啐了一句,然后驱车出发。
其实这也怪不得我,讲真,我已经很久没开过车了。
外面车皮都给路边上的果子砸的全是颜料,要不是用抹布简单擦了一遍,都没法开出去。
等我开到东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
因为临近四月,天黑的晚,路上人影可见,也没那种急着下班的交迫感。
按照周知白的定位是在一处公馆里头。
类似的地方我以前也去过几次,里面是没有合租的,一层也只有一户,多是一些富裕人家呆的地方。
当然,也可能是我了解的不详细。
我从车库准备上去的时候,周知白已经到了楼下等我。
没法,因为我身上没电梯门禁。
或许是来的着急,我见到她的时候,身上还系着围裙,套着厨用手套。
“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路上有些堵车。”
我张口就是一句假话,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相当熟练。
周末进二环虽说有些堵却也算通畅,时间多被用在擦车上了。
“不碍事的,正好我也刚做好没多久。”
周知白语气温和,顺势给我摆了台阶。
不过上楼过后还是把饭菜重新加热了一遍。
估计是年代不同,两个人的口味也不大相同,我还好,什么都不挑,在我的认知里,只要有的吃就不错了。
当然,如果说什么牛瘪火锅、活蛆奶酪就算了,这种不是正常人吃的玩意儿纵使神仙来了也不想吃上一口。
至于周知白,她的口味应该是偏现代化的,黑松露配芝士意面、牛排和百里香还有两只黄油青龙和一桶水果朗姆。
老实讲,她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至少能下口。
如果换我来做估计都是偏东方系的菜谱,没法,洋菜虽然聘请客户的时候会吃,但还是不习惯,没家乡菜吃着顺口。
其次,从小到大学的都是南方菜系,除了之前在东北学过些北方菜。
酸菜汆白肉,酸菜汆血肠还有铁锅顿大鹅,嗷嗷香。
最关键的是去年还花了十点积分从小艺那兑换了一份高级厨艺,一个人在家也能给自己解解馋。
“味道怎么样。”周知白放下刀叉,眼睛里满是期待,“感觉还吃的习惯吗。”
“味道很好,比外面做的要好吃很多。”
我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这话还真没水分,味道比不少大餐厅里烧的都要好。
“那就行,我一开始还担心你会不会吃不习惯。”
“给,再喝点果酒,尝尝味道怎么样。”
周知白可体贴人,连着杯子口还拍了片薄荷。
“以前专门学过?”
我泯了一口放下杯子,味道不错,春天喝这个会觉得很舒服。
“嗯,家里是开西餐厅的跟着学过。”周知白笑得很甜,端过一碟蘸料,“来尝尝这龙虾怎么样,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就做了蒜蓉芝士。”
“味道都不错,你也别光瞧我,自己也吃啊。”
我夹过一块龙虾,肉质紧实,估计是下午才买的,很新鲜。
比较遗憾的是我这客人倒有点反客为主的模样,这小主人还杵在那拘谨的很。
“我先前见你觉得眼熟,后来我回去想了很久。”
“过了好些时间才想起是在哪见过你。”
我端过杯子又喝了两口果酒,慢悠悠的说着话,她看上去有些紧张。
“所以,你是想起我是谁了吗。”
周知白低头坐在椅子上,两只小手捧在一块儿来回搓着手指。
我笑着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说道。
“19年夏末,上面命令我们单位进苏救灾,收到命令的第一个晚上我们坐着大解放一路朝灾区开去。
那时候雨大,很多地方还引发了泥石流,淹了不少车,甚至连许多楼房都给淹到了水里。
当时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是安城,那里地势低像个碗盆,洪水全都往那块儿淌,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们单位被堵在了安城外的山上,想要送机器进去得先开山路。
但时间不够,真要等到机器进城不知道得死多少人,而且那晚上雨大,一点要停的势态都没有。
上面只能组织先锋队带上绳索等几样简易装备先一步入城。
里头我水性最好,上面委任我为先锋队队长,天还没亮就摸黑进城。
救援任务还算顺利,我们一队十五个人,在水里泡了十几个小时,手指和脚心都在水里泡的发白,有些战士脚底给泡的全是口子,那些石子打在身上全身血口。
其中救援最难的一处地方是安城郊区的湖心岛,岛上就剩最山顶那块儿能落脚,不过那地方泥土松软,绳索根本没法固定。
而且树也多,安全衣丢不进去,厚度大还容易被卡住。
我们一队人简单商量后还是决定出人游过去,这是最简单快捷的方法,虽然这也是最危险的法子。
但我们没有选择,水面每一刻都在往上涨,我们没有时间去等。
后来我在树上卡了绳索,一头系在自己身上,这里头就属我水性最好,因为我班长是水陆两栖尖兵,所以他一直用练蛙人的那套法子练我。
不过他年龄大了,体能是远远比不上我的,所以这好事还是得我来办。
他是希望我留队提干的,他觉得我就应该留在那发光发热,我是天生的蛙人。
早在还没遇到他的时候,我的游泳成绩就到了一级运动员标准,哪怕在海里也能迅速适应。
只是后来我还是走了,离队那天甚至都没脸去见他。”
我抬头看了眼周知白,她就安静的坐在边上,仔细听我讲着故事。
我喝了口果酒,润润嗓子,继续讲道救灾的事情上。
“说来也是时运不佳,那天水流有多急你是知道的,再后来我上岛寻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满脸泥巴的小姑娘。
费了好些功夫才把你从树林子里带出来,结果还遇到泥石流震荡,直接从山上滚下来一个大石头砸身上。
也得亏我命硬,只是撞断了一根肋骨,要是错个身位估计脑袋瓜都没了。
回去后我就直接进了医院,也听同事说有个黄花闺女来单位找我,还送了面锦旗。
不过那时候我已经退役走了,能在北京再遇到你还真是巧。”
周知白咬着唇角想要说些什么,后来好像又放弃了,从厨房切了份水果端来。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选择离开呢,留下提干不好吗。”
她撇开话题,问我离开原由。
“我自然是知道自己有几分本事,或许放在单位里还能看得过去,可真要留下去到别的地方是入不上眼的。”
“何况,那时年轻气盛,总在抱怨,想着社会多美好。”
我饮下甜酒,脑海里细细沉思当年的感受。
“只是出来过后才知道这外面的花花世界都是带着毒的。”
“那现在呢。”周知白眼睛看着我,许久对我说,“现在你过得怎么样。”
“现在比当初要好多了,吃饱穿暖的,也不愁没地方睡。”
“可你看上去没以前有精神,也没以前快乐了。”
周知白总喜欢把话落到点子上,只是这种生活状态,我早就习惯了。
出来漂泊的,有谁不是这样。
我摇了摇头,否认了她的观点,“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已经比去年好很多了。”
“至少对现在的生活,我个人还是很满意的。”
“做人还是不能太贪心,今天还在的,已经是最好了。”
“得不到的,同样不能强求,否则踏错一步就会坠入地狱,再难翻身。”
我把玩着手里酒杯,目光陶醉,忽然想起曾经许过的承诺,如今都成了泡沫。
从周知白家里离开时已经入了凌晨。
难得的,一个人走在东城的大街上,这时候是什么样的景色呢。
北京的霓虹路灯仍旧通亮,街上来往车辆不绝,雨水滴在脸上,痒痒的有些舒服,还想着要是雨能再大些就好了。
这世界好像我越安静平和,越无所谓,心里就越波涛汹涌。
我哪里不知道这安静的日子有多难熬。
同样的,我没有别人送我回家的习惯,一个人很好,省事,方便。
以前常觉得钱是好东西,自己累死累活想要的无非就是钱。
把所有失败的原因都归类在没钱的点上。
我忘了本心,忘了自己最初的梦想和愿望。
变成了利欲熏心的小人,会甩手段会挖陷阱还会画大饼。
所以你说这日子这人,是有多荒唐,得有多荒唐才会让人变成这样。
一个人又得多荒唐才把生活变得一团糟。
今天飘着雨,地上都湿哒哒的,为了出门吃顿饭还特地换了衣服,都是花了好几千买回来的。
以前沾点灰都心疼的半死,这会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也不管地上泥啊水的,往石阶上一座,托着腮就杵那发呆。
车子从眼前一辆辆过,雨和叶一片片往下落,唯有我坐在那一动不动。
...
“池总,David和张总已经在会议室等你了,元意的杨总也来了。”
我到公司的时间是八点五十三,距离预约的九点还早了七分钟。
张雅惠帮我端了一杯咖啡,在她身侧还摆着一会儿要用的资料,从数据到策划都帮我做了规整,就秘书这份工作上,她是很出色的。
而且抛开工作不谈,张秘书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柔顺的长发垂肩还飘着淡淡清香,肤白貌美,嘴角永远端着微笑。
所以我的眼光还是相当不错的,毕竟张秘书可是我一手招过来的。
不过到锡城后,又要重新招聘秘书了,她是不会跟我过去的,何况大老远的,我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不仅是秘书,真要在锡城设立分公司,从IT到HR和中心临床研究员都得重新招聘。
我朝张雅惠招了招手,“回头你写一份述职报告,最好今天能够给我。”
好歹也跟了我一年,我会的东西她也没落下多少,等我走了,CCO的位置肯定会空下来。
在我的映像里,她是最合适的任职人选。
机会从来都是争取来的,就像现在,我要去争取那份属于我的机会。
“池...总。”
张雅惠愣了愣,有些不解的看着我。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张秘书给煮了咖啡,味道不错,一下子贪嘴忘了时间。”
我朝她笑了笑没再回应,而是端着咖啡迎着一众目光走进了会议室。
“很荣幸大家能够在百忙之中参与今天的分析会议。”
我脸上带着笑容,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亲和。
“嗯,小苗,开场白就先免了,直接入主题吧,David一会儿还得赶去杭州。”
商务部总监张文先一步出声,在他身旁,留着短发穿着一身布衣的老人也颔首点了点头。
虽然年龄上去了,但David注重养身和锻炼,加上他自己就是学医的,精气神都保持的不错。
“好的,那下面我就瑞深的发展项目和运营规划给大家进行展示。”
我从张秘书手里接过U盘,上面是我提前准备好的PPT。
“大家都知道,自公司建立至今,科盛和元意主要就临床心脑血管领域和动物医学进行拓展,这些年我们也对接了封堵器和二尖瓣等项目。”
“但在其他领域公司是一直存有短板的,而瑞深的项目主体是在外骨骼和神内外科制药上。”
“...”
播放器的按钮一页页下滑,从新司发展项目再到涉及领域及办公选址和人才招聘我都做出了相应解析,包括中间可能涉及的困难及发展优势也做出了详细说明。
“那目前除了七院和奥科你还约见了哪些合作方,对方态度怎样,是否有签订合同。”
David皱着眉,许久对我说,“如果按照你的这个模式进行运营发展,可以在锡城做一个试点。”
“目前除七院和奥科,我还对接了二院和医总院,从会谈结果看是良好的。”
“不过瑞深还未进行注册和选定办公地址,自然是没用形成书面合同的,先前一直是以科盛的名义和对方进行洽谈。”
我把PPT调成地图位置,继续讲解。
“现在我们有上海办和南京办,这两处距离锡城不过40公里,不到一个区的距离,同样这三座城市都属于一线,有很多实验设备和仓储环境都无需我们从外地引进,完全可以就地取材。”
“而且受疫情影响,目前上海办和南京办的项目被全部暂停,但是锡城目前状态良好,没受到疫情波及,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将另外两地的项目转接到瑞深,这样也可以形成一个三角区,在项目周转及运营方面完全是有益无害的。”
元意的杨总点了点头,语气平静的道:“那你预计什么时候可以完成瑞深的初步运营。”
“年前。”
我转身望了眼杨征,回复道。
“太长了,最多三个月,七月前必须正式投入运营。”
David摇了摇头,眉头紧蹙,向我提出时间安排。
“好。”
我朝他点头回复,在我的原计划里,正式运营的时间本就是在7月前。
之所以说年前,就是想把时间放宽裕些,免得回头又给我缩水。
片刻之后,David取出一份早就打印好的合同,在上面签名盖章然后递到了我面前。
“好好做,我相信以你的才能,一定能给瑞深营造出一个好前景的。”
说完还不等我回应,便和张文一块儿出了门去。
估计也是,这会儿已经十一点多了,他一会儿还有飞机,还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其实,David在你提出策划的时候就已经拟好合同了。”
这时候,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杨征。
“这点我是知道的,但我一定得做出些什么,不然我拿不到这份合同。”
杨征划了支烟,他喜欢用火柴,“David他,是怕你重蹈覆辙啊。”
“感情这道坎,你已经输过一次了,这一次我希望你能把公私分清楚,不然这两年你当真是白活了。”
我不苟言笑的说着:“自然,曾经犯过的错,我是不会再犯的。”
“如果真是这样,你就不会把瑞深的选址放在锡城了,而是北京。”
杨征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是我招进来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面具戴的再久,也掩盖不住。”
我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端起咖啡自顾自的说着,“北京已经有科盛和元意了,瑞深没必要继续放在这,而且谁都不知道这疫情还会持续多久,多一手打算总归是好的。”
“我也承认这一次我是有私心的,但我绝不会去损害公司利益。”
窗外,雨下的更大了,昨夜还飘着细雨,今个已经满是水雾了。
“你知道David为什么不想你创建瑞深吗。”
“其实我跟他是一个想法。”
杨征打开车窗,让雨水透进屋子打在他的脸上。
“自你入职后,公司前后变革了许多,每一年都在不断变好。”
“你是David私助,你应该是了解他的,他很看重你,在你入职的时候他就答应给你一个副总的职务。”
“显然我们都低估了你的能力。”
“但有一点是不会变的,我们相信你,相信你能做好,外企跟国企不一样,只要你有能力,大胆放心的去做就是,我们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杨征掐灭了烟头向外走去,会议室里独留我一人。
“我是知道的。”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盯着外面瞧了很久,我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可能是风,可能是雨,也可能是我。
我收起合同在上面签字按上手印,合同和我原先想的不同,办公地址选定了两处,批下的建设资金也是原本的两倍。
“小艺,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我闭上眼睛沉思,心头不是滋味。
【哥哥,有些事一旦迈开了步子,就一定不会是错的,只有成功失败的区别】
“你说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天气预报说下午三点下雨转阴,按气候湿度分析得到晚上九点才停】
“所以,天气预报也会出错。”
【天气预报会临时更改修正,人生不行,我们回不到过去,只能一路向前走】
“你说得对,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小艺很开心哥哥能明白这个道理】
“小艺,筛选最适应现阶段瑞深的合作方。”
【系统搜索完成,诺徳生物医学,董事长:熊怀维】
“还真是缘分,倒是希望他没听过我这个名字。”
【哥哥,你累了,该休息了,是否进行今日份抽奖】
“开始吧,今天运气不错,你可得大方些。”
【当然了,小艺可是很大方的】
【恭喜哥哥抽中技能:梁音绕耳】
作用:独一无二的绝世歌喉,歌声婉转,余音入梦。
“你这是想我再去写点词唱些歌吗,一万积分的东西说送就送。”
我轻笑一声,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这声音变得铃铃清脆。
【哥哥,其实一切都还来得及的,现在还是可以回头的】
“不用,我已经决定好了,至少不能带着遗憾再一直遗憾下去吧。”
“如果不去处理好那件事,我会不安心的。”
“而且,这不也是你发的唯一主线任务吗。”
【那小艺在这里提前预祝哥哥在往后的日子里一帆风顺】
“借你吉言。”
隔了一会儿,门外有人轻叩玻璃,是张雅惠。
“池总,辛苦了。”
张雅惠帮我理了理领带,从领带夹到领口的褶皱都帮我整理干净。
虽然衣服还是很脏,还是沾着前一天独自坐在台阶上的泥垢,不是来不及洗也不是来不及换,只是昨夜醒来,懒得换了,有时候脏一些倒是应了自己这个人。
“雅惠,你跟着我多久了。”
我从她手里接过一杯温水,杯子很可爱,捧在手里很暖,很舒服。
“有一年半了,从我入职第一天就跟着您。”
张雅惠继续收拾着资料,中间微微停顿。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真话。”
我抬头看向天,天也在看着我,热茶润进喉咙让身子暖洋洋的。
“你很认真,也很有主见和决断,做事不优柔,工作利索。”张雅惠说了很多,后来她顿了顿继续说,“在工作上的你很完美,无可挑剔。”
“但我知道,真正的你不是这样子,你喜欢加班,喜欢熬夜,你总想通过忙碌让自己去遗忘去消磨那些让自己难过和不快乐的事情。”
“你优柔踌躇,不知所措,总是在一条错误的路上一意孤行,总喜欢用工作和职务的面具来掩盖内心的软弱,我没见过哭泣的你,但我昨天见过一个双眼无神独自坐在公交站台默默淋雨的小孩儿。”
我没有在意她言语理的真相,她没有说错,“我知道,或许我现在做的很多事都是错的。”
“但是我不能去承认,我只有一条路走到黑,故事的结局有很多种,属于我的那一份,注定是写满坎坷的。”
“你写完述职报告后,就留在北京吧,总有人要接替这份位置的。”
做秘书和助理的都很精干,看人眼色,听人语气,分析环境都是必学技能。
我们都很擅长掩盖自己的情绪,把感情,把思想牢牢藏在心底。
“好。”
张雅惠望着我的背影,喃喃一笑。
这面笑容里,包含了许多情绪,她笑得很动人,很真心,但是我背对着她,看不到是什么样的。
从公司出来我还穿着那身沾着污泥尘土的外衣,但明眼人瞧不出来。
北京下雨多是泥水,每次有水滴在车上都是浑的。
在公司门口,我打了辆车回去,自己那辆银灰别克还停在别人楼下没开回来。
回去后,我将外衣随手挂在椅子上。
往沙发一坐,手里还把玩着从杨征那顺来的火柴。
我不停的划着火柴,看着它燃烧然后熄灭,火柴熄灭的很快,手心刚感受到温度又没了光亮。
一盒火柴划的很快,不过两分钟便成了一摞焦碳。
我取过垫子,身子向后躺去,我缓缓捋着思路,去思考自己还忘了什么。
从北京到锡城差不多两千公里,来回不过几个小时,但是这一次离去,我是没想过回来的。
该带走的带走,该告别的告别。
有些人和事不论早晚总归是要有份结局的。
那些无疾而终的故事,有过一次就够了。
或许,我是该去朝阳和城东走一趟的,至少别再有遗憾了。
“如果时间能够回退,该多好。”
我伸手挡住照在脸上的光,自言自语。
【如果时间能够回退,哥哥你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是啊,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一旦注定便再也改不了。”
“小艺,你知道吗,我也有过好喜欢的人。”
【小艺知道,小艺比哥哥更懂哥哥】
“不,你不知道,你体会不到那些无力和疼痛,也体会不到那些发自真心的欢乐和高兴。”
【那哥哥你做好再见和告别的准备了吗】
“我不知道,我好像还没做好准备。”
“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见她,我不知道两年了,她是不是还在恨我。”
【所以,这一次换她来见你了,其实哥哥你心里很清楚,你根本忘不掉,只是你不愿意承认】
“当初抛弃她的人是我,爱上别人的也是我,这是我欠她的。”
【可是这份代价很大,大到哥哥你承担不了】
“小艺,你说爱一个人是否要考虑值和不值的问题。”
【小艺不知道,但小艺觉得爱情还是要考虑门当户对的】
“所以,我是配不上她的。”
“其实我是从不思考值和不值这个问题的,这样束手束脚的爱情是不配称为爱的。”
“从我辞职来北京的那一天起,这就不再是一个问题。”
【那哥哥当时为什么要离开她爱上别人呢】
“不知道,可能是累了,可能是格局太小,人总归是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去买单的。”
“如果你不告诉我是她来了,我想我是不会想起还有她这个人的。”
【因为小艺也很好奇哥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现在到哪了。”
【还在常德,距离高考结束还有三个月】
“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傻。”
【傻瓜也是傻,但傻瓜不傻】
“我以前答应过她,她要是能考上江大,我就在附近租套房子,天天接她上下学。”
“后来她模考的成绩过了复旦招生线,再加把劲她可以去清北,她的人生不应该在我这。”
【她的第一志愿还是写了江大】
“所以我替她不值,我是个食言的骗子。”
“她应该有更好的未来,按照她妈妈的计划她应该留在常德,当一个小公主,无忧无虑的生活。”
【公主也有忧伤,不是每一个公主都会快乐,何况那杯酒不是你想喝的】
“已经做错的事,我不能否认,不论是否情愿,都是我酿下的过错。”
“我希望小公主一直快乐,如果她过得不好,还有我,尽管这样的我没有任何身份。”
【那哥哥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清明后吧。”
“下周陈颖结婚,不管怎样,我都该去一趟。”
【小艺是不建议哥哥去的,小艺不懂人类的感情,小艺觉得真正在心里记着哥哥的人不是她】
“小艺,你知道吗,我这个人优点很少。”
“感情是我最拿不出手的优点,不管我因为什么原因和陈颖相遇相识相爱,但我相信在那段羞涩的时间里,我们都是真心喜欢对方的。”
“不管我们因为什么原因分开,我都会祝她幸福。”
【所以小艺才觉得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爱一个人大胆的在一起不行吗,她明明一点也不喜欢那个人】
“所以,这就是社会啊,总是让人在无能为力中成长。”
“小艺,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这时候我应该是笑的,只是唇角好像没了知觉,挪不动位置。
我想镜子里的我,眼睛应该是没有神彩的,很多时候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做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我去了趟海淀,把瑞深的几个合同进行处理备份。
算是离别前难得的清净,小艺这些天也很乖,话少了许多。
距离陈颖的婚礼还有三天,你说时间多快,不知不觉我来北京都有两年了。
曾经的姑娘也要结婚了,一切都要回归成最初的模样了,只是如今的我们怎么也遇不到曾经的自己了。
我给自己倒了杯清酒,感觉喉咙有些酸涩,脑子里想起了很多声音,很多话。
她问我为什么要走,她问我为什么不要她了。
我没有说话,我回不上来。
觉得心里好痛,可我知道,她心里一定比我更痛。
因为我做错了事,所以得付出代价。
不管是酒后乱性还是破天荒的一夜情,错了就是错了。
不管曾经的理念有多幼稚,都无法更改,用现在的思维去批判过去,多少是有些不公平的。
我抿着嘴,把唇角拉的很长,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说不上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模样,是爱,是懊悔,还是心酸愧疚。
只是觉得喝在嘴里的酒好苦,好想说胡话,好想时间把我带回过去。
可时间总是这样,总在你不对等的时间里让你清楚那些割舍不了的过往,他偏要你留着眼泪鼻涕去忏悔,可时间错了吗,没错。
做错事的,是人,是我。
...
在距离北京1460公里外的湖南常德,那是一处故乡,里面有我魂牵梦绕的女孩儿。
穿着白色裙摆的姑娘悠然晃着秋千,她身边栽着花,花朵瑰丽,蝴蝶翩舞。
姑娘容色清秀,娇弱可爱惹人怜惜,大大的眼镜框架在鼻尖上平添几分暖糯。
“妙妙,你真的要去江大吗。”
在姑娘对面,束着单马尾的年轻女孩儿侧躺在秋千上。
“嗯,我想去那看看。”
被唤作妙妙的女孩儿轻轻摇着秋千,声音悦耳。
“阿姨肯定不会同意的,而且你成绩那么好,复旦和清北还不是随你挑。”
马尾姑娘剥开糖纸,含糊不清的说着。
“芊芊,你知道的,我只剩下他了。”
“妈妈不要我了,爸爸也不要我了,我只剩下他了。”
姑娘红着鼻子,眼眶也染了红,话语酸楚,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可是他早就走了啊,他要是也不要你了该怎么办。”
顾芊芊舒缓眉头,把熊妙涵搂在怀里,小声说着,“如果他真不要你了,你一定要来找我,我跟你一起流浪。”
“哼...哈哈...大傻子,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收留你啊的这些话。”
“跟我一起流浪是什么鬼啊。”
熊妙涵捂着嘴,难得露出笑脸。
“那我能怎么办啊,我们现在还是高中生,一点经济水平都没有,所以,咱们只能一起流浪咯。”
顾芊芊小手一摊,她也很无奈啊,自己的好闺蜜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一个突然失踪的渣男呢。
渣男真有这么大魅力吗,要不,回头自己也找一个?
小姑娘晃了晃脑袋,想想还是算了,看到好闺蜜一副魔怔的样子,还真是可怕。
不过她也是可怜,父母离异,还都各自有了新欢。
好像除了自己和那个渣男还真没有人会关心在乎她了。
真的是,以前班里人人羡慕的模仿情侣怎么说分就分了呢。
那会儿学校可是成天有包裹往驿站寄,熊妙涵的快递都给堆满了。
“妙妙,要不,我跟你一块儿考江大吧,这样咱俩也能有个伴。”
顾芊芊咬着糖果,语气坚定。
“那你可得好好努力,听他说江大也是211呢。”
“嘿,那还是算了吧...还有你啊,魂都被人偷去了,他都走两三年了,好好去个复旦不挺好吗。”
顾芊芊语气哼哼,替自己闺蜜打抱不平。
“如果不去一趟江大,我放不下,哪怕他真的不要我了,也没关系。”熊妙涵抚着花骨朵,指尖拨弄着叶片,“反正,我早就习惯了。”
“哎,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的,你老惦记着他干嘛。”
“不知道呢,可就是忘不掉。”
她垂下目光,发丝从肩头划过,声音低哑。
“我真的好想再见他一面,去问他为什么当初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可你见到他过后又能怎么样,他还记得你吗。”
顾芊芊说了句不适时宜的话,却很真。
熊妙涵微微一愣,洁白的牙齿紧咬嘴唇。
是啊,就算见面了,又能怎样,两年过去了,他还记得我吗。
这两年,我们都长大了,都变得更加成熟,他还会喜欢我吗。
苗池,你知道吗,我就要到曾经约定好的地方了。
苗池,你说过的,我们会在学校旁边租一个小房子,你会在车子副驾装一个玩具方向盘。
苗池,你答应过我,会一直爱我的。
你知道吗,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他一定还记得。”
过了很久,她才小声说着话。
“他说过,会一直爱我的。”
“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他不要你了怎么办。”
顾芊芊蹙着眉,话语婉转。
“如果他真的不要我了,也没关系,毕竟也没有比这更差的结局了。”
她微微笑着,好像突然释怀,她习惯被抛弃,习惯一个人,习惯阴暗的房间。
习惯没有太阳的窗户。
“别怕,没事,你还有我,妙妙还有芊芊。”
顾芊芊跳下秋千把她抱在怀里,轻拍后背,耐心哄着。
“芊芊,我一定会去江大,我会去他所在的城市,一直等着他。”
“直到他当着我的面亲自对我说不要我了。”
澧县的太阳有些刺眼,天上飘着大朵云彩,藏着姑娘的花圃里开满了迎春,柳树的嫩芽轻抚水面,那一圈圈涟漪似爱非爱,跟着阳光一起向外飘荡。
...
在北京我很少出门,因为疫情影响,我时常窝在家里晒太阳。
我没见过长城,没去过SKP,没逛过北京的鼓楼大街。
在我的世界里,只有工作和睡觉这两件事,我常常蜷在被窝里,藏进睡梦里。
梦里是五彩缤纷的世界,梦里有无数结局,有我想见而不得见的人。
张志杰时常骂我大贱种,他说,喜欢就去追,后悔就去追,活着就去追。
他说我假清高,总是为了点莫须有的名声丢掉许多重要的人。
我劝他不要多管闲事,说自己心里有主意。
其实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我心里一直都承认确有其事。
可我从来不会正面答应,脾气死犟。
别看面上果断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实际上又酸又醋。
我害怕她已经有了新欢,害怕她恨我,害怕她忘了我,害怕她还记得我。
纯粹是给自己竖牌坊,又当又立。
我也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这怪不得别人。
经历只是让你变得更加成熟,它没有教你向后退缩,那个软糯退却的影子不是别人。
可是在心底,我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我说不清楚,我好像很自私,我希望她能是我的。
但只是希望,如果她能过得很好,我是没必要出场的,没有人愿意当小丑。
我也不例外。
我以前总觉得钱在感情面前是不值一提的,后来我认识了陈颖,我又明白感情在钱面前是不值一提的。
那现在呢,现在我才知道干干净净一身白比什么都好。
钱只是生活的必需品,但我们不能用钱去衡量去定义感情这个名词。
可是,那些已经失去的人,好像再也找不回来了。
今天睡了很久,小艺总告诉我睡觉可以赚取积分和恢复身体。
其实我是知道的,哪怕我一天睡24小时也只是多加些积分。
这副身体往后的最好状态估计也就这样了。
小艺跟张志杰一样,总喜欢说些假话安慰我,我又跟他们一样喜欢说假话。
三个骗子窝在一块儿,每天尽是凑在一块儿吹牛逼了。
每天能让我起床的,是清晨的阳光,是宿醉后的清醒和张志杰的电话。
就跟我骚扰他一样,但凡他起早了,我就别想睡好,除非关机。
“哥哥呀哥哥,起床了哥哥。”
电话那头,张志杰矫揉造作的夹着嗓子。
“起你大爷,趴好,睡觉。”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漫不经心的回应。
“不行呢哥哥,起床了~呢,哥哥。”
“今天太阳好大大呢,被子都被晒烫烫了呢。”
我脑海里闪过张志杰手捏兰花指眉目含情的模样,顿时一个激灵。
“晒烫了就出去裸奔,说不定马路就有怨种姑娘看上你了。”
我眉头直跳,手里的易拉罐被捏的咯吱作响。
“哎呀哥哥你怎么那么凶呢,人家也想出去,可是出不去呢。”
“前天有个外地输入病例,现在全市都封禁了。”
“md个西巴,检查出阳性还故意乱跑,恶心人呢这是。”
“...“
电话那头,含字量极大的话仿若涛涛洪水倾泻而出。
显然这几天给他憋坏了。
疫情当下,亏损浮躁的不止是经济,还有心态。
在听到锡城封禁的消息,我已然没了睡意。
跟张志杰闲聊了两句后,也果断挂了电话,这对我来说,完全不是个好消息。
我不在乎瑞深的建立计划,我在乎她还会不会来。
我原本寻思她是不会来的,可我到底低估了一个姑娘的决心。
就像聂鲁达先生说。
你能砍掉所有的鲜花,但你不能阻止春天的到来。
这一天,我又见了David,我追着他去了杭州。
她会在春天到来,那我会用掸子把冬天掸掉,一半轻蔑,一半含笑。
我会在锡城准备好一切去迎接你的到来。
我和David约见在古镇的咖啡店,这里景色很锡城很像,竹叶扁舟,绿波荡漾。
“你不用过来的。”
David喜欢喝苦咖啡,他说人总要吃些苦才能记得以前滋味。
“我有这个必要,我不能让瑞深的计划暂停。”
我点了杯榛子摩卡,我不喜欢太苦,对别人来说苦是生活和品味,但我很俗。
我只知道太苦会喝不下去。
“我们差了40岁。”
David加了些糖,拿起调羹搅拌。
“你面对的每一个问题都是我经历过的。”
“我像你那么年轻的时候,也做过这种傻事。”
“站在一个过来人的角度上,这种做法是极其不明智的。”
“站在公司管理层,瑞深没有让我继续投资的价值。”
“我们是敞开门做生意,不是情感收容所。”
“我是公司总经理,不能因为你,就对其他员工不闻不问。”
“在风险投资这方面,你比我懂得多。”
“疫情当下,我们医研工作人员承担的本就要比别人更多。”
“谁也说不准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谁也不知道锡城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沪市。”
“而你作为公司副总,更应该时刻保持理智,而不是被感情冲昏了头。”
我端过杯子,手指微微颤抖,和上面破碎的拉花一样,我的心乱了。
“我当初入职,您是我的面试官。”
“那会儿您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生活遇到私事,该怎样面对工作。”
“这是个送分题,可真要遇到了却是送命题。”
David放下杯子,陷入回忆,缓缓说,“当时你回答的很传统,是书上的标准答案。”
“你说真要遇到了,你会以公司为主,利用闲暇处理好个人事务,将精力中心放在工作上。”
“所以,是你撒谎了,你没做到你所说的。”
我笑了笑,应着他的目光,“我是很感谢您的。”
“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您伸手拉了我一把。”
“或许我们都陷入了误区,作为公司管理,我们都以公司发展建设为主。”
“现在疫情事态严重,同样也是我们的机遇。”
“别人能做的,我们要做,别人做不了的,我们更要做。”
“现在疫情广泛,全国各地都有失业人员。”
“瑞深的根是要扎在锡城的,我们可以从南京和沪市进行招聘,并采取居家办公的方式。”
“我们没法去赌疫情的传播方向,但我们同样可以在发展自身的同时把风险降到最低。”
“上海办和南京办目前已经停业,手头项目已经全部暂停,中心也都处于封闭状态。”
“按照甲方的签署合同,我们要承担的违约金是极高的。”
“前些日子商务那边过去协调,对方是不愿意松口的。”
“他们和我们一样,都在遭受疫情冲击,就等着那笔违约金来回血。”
“如果我们不把项目继续,等到年底,我们要承担的不仅是违约金,连原本的项目款都拿不到。”
“在投资上,不仅要规避风险,同样也有赌的成分。”
“而我们现在赌的,就是疫情不会在锡城继续扩散,赌我能在一年内完成所有项目进度。”
北京是一个很锻炼人的地方,从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到如今侃侃而谈的企业总监,所学习和经历的都是寻常接触不到的。
犹记得几年前,我还是一个性子内向,遇人就躲,一味逃避的胆小鬼。
所以在我心底,我很感谢David,是他让我得到新生,也是他给了我机会。
我知道刚刚说的都是为了让瑞深得以存活的私心话,因为我们谁都不知道疫情的下一步走向。
锡城在南京和沪市中间,这风险是极大的。
再看地图,整个苏省一片红,唯有锡城被夹在中间独自飘零了。
可同样的,如果不继续推进项目进度,公司还是要承担大笔的违约金。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把其他两市的项目重心转到锡城重新开展。
在发展新项目的同时对停滞工作进行二次启动。
尽管这一切都是以我的私心为前提。
我不得不承认,我心胸狭隘,骨子里就是一个自私的小人。
如果这盛世繁华一如既往,我想,我也会成为一个好人吧。
真的,这漫天浮云流水都是我心搅狂乱的思绪。
“我知道这些都是你唬弄我的借口,但它真的很有诱惑。”
“语言是件极具魅力的艺术品,你是个合格的艺术家。”
David撕开糖包,取出调羹继续搅拌。
“既然公事谈完了,我们再谈点私事。”
“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是很佩服你的,当初我招私助,应聘的人很多。”
“里面有双一流的毕业生,也有长腿细腰的年轻姑娘。”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我想了一会儿,笑着回应,“杨总告诉,是他把我简历推给您的。”
“对,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有你这号人。”
“本来你是要去给杨征做私助的,不过我给你要过来了。”
“杨征说你部队退役,当过两年警察,职务不低,还做过律师,能力不错。”
“这些都是你的优势,很拔尖。”
“但是真正让我决定聘用你的,是面试时候你说的一句话。”
“那时候我问你为什么不当警察要来北京了。”
“你笑的很开心对我说,你未婚妻在北京,所以你来了。”
David笑了,可他笑得并不开心,更像是对回忆过往的调侃。
他看着我继续说道,“我真正欣赏的,是你不顾一切敢于舍弃一切的勇气。”
“这种人有胆色有水平,也很果断。”
“所以我许了你一个副总的位置,但你只用了两年便爬到了这个位置。”
“你向我证明你的能力很强,不止限于一个副总的位置。”
“小苗啊,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很欣赏你。”
“人一旦老了,但凡在年轻人身上看到相熟的影子,就会情绪泛滥。”
“我也不例外。”
“后来我让背调查了下,你其实早就分手了,那姑娘后天结婚。”
“我了解你很多事,很多你藏着瞒着的事情我都知道。”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犯错,也时常摸不清头脑,辨不明自己心思。”
“你和她上了床,出于责任来了北京,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你是做刑侦的,这点判断力你是有的,只是你自己不愿相信。”
“一步错步步错,其实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大原因在于你自己的选择错误。”
“你爱着一个人,却因为责任和思维把自己栓在另一个人身上。”
“结果到头两场空梦,你说这是不是咎由自取。”
我把视线瞥向窗外,阳光慵懒,鲜花娇弱。
“我一直相信先苦后甜的道理,不管以前和现在有多不尽人意,我相信未来一定会好的。”
“我心里很清楚,这只是我蒙骗自己的借口,可我真的很需要一个支撑我走下去的理由。”
“无关真假。”
David看了我一眼,轻声叹息,从公文包取出瑞深公章,面色认真的对我说,“以后你怎么做,我不拦你,但我希望你在做出选择的时候,可以为自己多一份考虑。”
“你要记住,你不仅是那姑娘的支撑,你也是公司的职工,如果遇到处理不了的事情,就回来。”
我坐在深褐色的木桌上,目视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离去,心中滋味莫名。
我不禁想,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对是错。
我成功从David手里拿回了公章还有合同,他批准了瑞深的建立,可我能回报给他的又是什么。
我记得前一年入职,我组织的第一个活动,叫做年中保障大会。
当时讲的是公司给予员工怎样的保障,员工又该怎样回馈公司。
那场活动里,我们侃侃而谈,说了很多自己的理念和想法,可真要落实下来,是要下大决心的。
我终究是在里面藏了私心的,瑞深是David交到我手里的,我却想着把它交给别人。
总监的位置谁都能坐,唯独我,不够资格。
当一个人在公事里参了心思,这件事就变得不再纯粹,连同这个人一起变质。
晚上取完核酸报告,我买了第二天一早飞往北京的机票,我独自躺在酒店里,写了许多瑞深的项目策划和发展方针。
张雅惠不在身边,我得自己泡咖啡。
说起来,我今天连上班卡都没打甚至也没请假就追着跑来了杭州。
下午看手机有三十多条未接来电,多是杨征和张秘书打来的。
有一条是周知白,估计是因为车的事情,上次喝了酒,便没再开车回去。
想起来到今天还停在她家的地库里。
我饮了一口咖啡,心底的疲倦还是没减轻多少,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来杭州。
只是没有闲暇的精力去观赏这份美景。
人们常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里的美景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哪怕是晚上,街口的微风都沁着清香,厚重的落地窗外,是点点闪烁的霓虹。
我取出手机,还是找着周知白的联系电话给她拨了过去。
电话拨通,小姑娘语气欣喜,“晚上好啊。”
活泼乐观的情绪总是能影响人的,听到她的声音,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
我礼貌的朝她问了声好,声音很轻,“那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有没有吵着你休息。”
“没有啊,我正敷面膜呢。”
原本已经躺下的周知白赶忙按下静音,起身去浴室用凉水洗了脸。
“嗯,没打扰到你就好,今天在外开会,没接到你电话。”
“正好现在忙完了,问下你是什么事情。”
我今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的,也只有这会让才难得清闲。
“是这样,上次你把车钥匙落下了。”周知白回道,“想问下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
我忽然明悟,终于知道车钥匙是在哪了。
昨天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还以为是掉在路上。
“我这会儿在杭州,明天一早的飞机,我明天中午去你那吧。”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明天过去一趟。
后天陈颖结婚,我自然是要去的,等这件事处理完我就该回锡城了。
我的根在那,我等的人也在那,我注定是要回去的。
我知道周知白的心思是系在我身上的。
就像David上午跟我说的,她所经历过的阶段都是我已经经历过的。
明天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再见了。
我很开心能有一个人记住我这么久,但是我的心,不能也不会放在她的身上。
或许这对她很不公平,可这就是现实。
老天又何曾对我公平过,与其无休止的等待和期盼,倒不如趁着嫩芽新出断了想法的好。
曾经有过的遗憾,别再继续延续了。
纵然我和陈小姐早已不是情侣关系,我还是会祝她幸福。
我也过一段很幼稚的时光,我恨透了这个把我打进尘埃的女人,我自暴自弃,浑浑噩噩的躲在阴暗狭小的房间里,时常酗酒,时常堕落,害怕遇到光。
后来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慢慢释怀,慢慢冷静。
我养了猫,我种了花,我把酒水换成清茶,我搬家换了地方。
房间通亮,是大扇的落地窗,每天阳光透进窗户,让身子觉得舒适。
爱一个人是件很难的事,会在爱里折断翅膀,会在海里失去氧气,直到慢慢窒息跌入海底。
爱一个人如雨后晴天,是芳香四溢的花,是阳光初升的清晨,是山林草间的清新。
爱没有错,怎么去爱一个人,要我们用一生去感悟学习去理解和关怀。
我的心没留在陈颖那,也没交给周知白,它还在我的身体里,它是属于小孩的。
一个喜欢吃糖,傻的出奇,说话支支吾吾的胆小鬼的。
她叫熊妙涵,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我不知道她有多大魔力,用了什么蛊术勾了心弦,有可能是向月老许了愿。
又或许去了南京的鸡鸣寺见了樱花绽放。
手机恢复一张相片要68,一支口红要600,两年的等候,无价。
随着手机里传来“嘟嘟”的提示音,我挂断了周知白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