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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凤渊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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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正月廿二,凤渊城。
午时,天气已稍热。
“新人笑”,是一座茶楼,是凤渊城中最奇特的茶楼,凤渊城中的人几乎都去那喝过茶。
“爷爷,你看,‘新人笑’,那是一座什么楼啊,怎么会起个这样的名字?” 一个六七岁的孩童问道。
旁边的老者头也不抬,道:“那是一座茶楼。”
“新人笑”三个大字清秀流利,一气呵成,被镌刻于一块镶金古沉木上,悬于那座古色古香的茶楼二楼。
“爷爷,我们可以进去喝茶吗?”
“当然可以,但得先把午饭吃了,你不是一直喊饿吗?”说着,拉着孩童进了“新人笑”茶楼对面一家面馆。
“莫掌柜,来两碗牛肉面。”老者道。
“好勒,木爷带着您孙子来啦。”莫掌柜道,一看就是熟客。
“是啊,孩子没出过远门,这回带他出来瞧瞧。”
“木爷请稍等,马上就来。您先喝碗茶,解解渴。”
“多谢。”
从外貌上看,这确实是木家那对爷孙,常年住在城郊。但现在,爷孙二人已另有其人。一个时辰前,那小孩已被古月河的人偷梁换柱,他们查到有人会易容成那老者进入凤渊城,于是提早做了准备。
“爷爷,那座茶楼好奇怪。”孩童一直盯着那座茶楼看。
“哪里奇怪?”
“这座茶楼是凤渊城最高的茶楼吗?”
“是啊,也是凤渊城最高的建筑。凤渊城的楼最多就两层,唯独这楼有三层。”
“而且它很好看,上面种了很多花,爷爷,第三层楼上是不是一个花园啊?”
“你猜猜看。”
“我猜是。”
“那就是吧!”
莫掌柜端上两碗面,道:“这第三层楼,可没谁上去过,谁知道里面是什么,也许就是个花圃。”
的确,这第三层楼的茶室从不迎客,多年来 ,好奇之人,富贵之家,江湖人士,达官显贵用尽各种方法手段,始终未踏进那间茶室一探究竟,三十年来一直维持着它的神秘不可侵犯。
此时,也有新来的客人来凑热闹,向老板打听新人笑茶楼。
掌柜道:“这‘新人笑’不仅是茶楼的名字,据说还是一种独一无二的茶,但这茶却没谁喝过。这茶楼啊从没给客人提供过,也从未见售卖过。无论是三十年的老顾客还是路过的客人,都未见过、尝过。曾有人一掷千金,也有人大打出手,但都未曾见识过。”
掌柜的看客人越来越多,继续道:“而且啊这茶楼真正的老板也不知是谁,建此楼目的何在,这楼已有三十载,经历过宾朋满座,也历经门可罗雀,到现在已是平平淡淡了,该来的来,该走的走,或许啊,人们被新奇事物吸引蜂拥而至,又因为它故弄玄虚而被冷落,现在已当它是平常了。诸位客官啊,咱们凤渊城可还是有些有名堂的茶楼的,比如这‘一茶楼’就只专门售一种茶,而这‘茗琳楼’以品种繁多著称,也是本城最豪华奢侈的茶楼。”
其实,新人笑茶楼及附近的居民、商铺都是隶属新人笑的,他们都是新人笑的人,乔装隐居在此多年。
掌柜说的那些话自然是说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听的,不撒点饵,怎么钓大鱼。
小孩一双眼珠还是盯着那茶楼,茶楼的三楼像是被帘子给裹住了,这是一层花帘,时节不同,鲜花不同,这时节的花帘是梅帘,红梅、白梅、腊梅,枝枝梅花垂下。这些花枝仅长到能把第三层楼挡住,并不影响第二楼的茶客。
小孩嘴里塞着满满一口面,当他吞下那口面时,他问了一个问题:“爷爷,那里面的伙计住哪啊?”
老者指了指地板。
小孩惊道:“睡地下?”随即小声道:“难道他们死了吗?只有死人才睡地下。”
老者笑道:“死人可以睡地下,活人也可以睡地下,地下那么宽阔的空间,并不是死人专有的特权。”
“那他们在地下怎么睡?”小孩好奇问道。
“江湖中一些奇人异士就喜欢睡在地下,他们嘛自然不是那些江湖异士,他们睡地下是因为地面上没有他们可以住的屋子,但地下却有屋子,有床有被子,你说他们愿意住上面还是下面呢。”
小孩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又问了另一个问题:“爷爷,你进去过吗?”
“没有。”
“那你怎么会知道?”
“听说的。”
小孩挑起一根长长的面,仰头把面吸入口中嚼完道:“爷爷,你还听说了哪些有趣的事?说给我听听。”说完又换个吃法继续吃他的那碗面。
2.
在“新人笑”茶楼的斜侧面是一家画坊,画坊中除了老板就只有一位客人,是一位气宇轩昂的公子,有高贵之气,披着件皮毛大氅,立于一幅山水画前。他已驻足一炷香的时间,没有丝毫移动。
老板隐约听到他的喃喃自语,“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不由得向那画多看了两眼,什么名堂都没有看出来,客人像是被那画深深吸引,他也不好打扰,又兀自在那托着下巴打起瞌睡来。
茶楼的东面是一家饭馆,三个大汉正在狂吃一桌大餐,像是三个月不曾吃过一顿饱饭,看得其他客人目瞪口呆,小二则是陪着笑脸,笑容满面小心翼翼的上菜,上完之后迅速溜了,他可得罪不起,一是因为他们的身形,二是因为他们的兵器。
他们三人中任何一人的身形,只怕两个店小二加起来也不如他一人壮,那锃亮锃亮的大刀可同时削下五个人的脑袋,店小二粗略估计了一下,所以他只好选择赶紧溜。
那三个大汉倒完全不在意,他们现在在意的只有眼前那一桌菜。看似在乎菜,实则也在盯着四周动静。
茶楼南面是一家书店,可售卖可借阅,虽然天气已渐暖,店主还是在书桌旁放了几只火炉,供借阅的人取暖。他每年如此,大家也都特别小心,不曾有走水的现象发生,也不曾毁坏一页纸张。因店主这番好意,买书的人少,借阅的人多,室内已座无虚席。
在店内的一个小角落里,有一小张单桌,一位身着雪白绒丝披肩的女子独坐于此。书店里现也就只有她这么一位女子,其他人也不便到她这里来蹭地方,虽各自在看书,但不少人只怕已被她倾倒,幸好她还只是背对着他们。
女子也在专注的看着她手中的书,确切的说,是她在数那本书的页数,数的认真细致,她拿的是一本完全空白的新本子,她一页一页的翻着数着。
看画的公子、饱餐的大汉、看书的女子看似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实则在观察周围的风吹草动,他们在等人,等那位天下之主。
可这是凤渊城,画坊老板、店小二、吃饭的客人、书店老板、看书的学子,也在无意中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座城里,只要是古月河认为萧阔岩会到的地方,他们都派了人盯梢,此时的凤渊城看似与平常无异,实则已暗藏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