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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君臣6 ...

  •   阮清郁犹疑过,要不要去趟梅岭,毕竟他算是林殊的半个剑术师父,与赤焰军许多将领也有些交情,只是这节骨眼去梅岭确实太招摇,万一朝廷有心抓漏网之鱼,他去梅岭就是自投罗网。

      阮清郁干脆歇了这心思,只给自己重新找个住处。

      金陵一时间不方便再去,虽说是易容了,但身形气度很难改变,暂且避着的好,更何况眼下金陵人心惶惶,去了也没意思。阮清郁左思右想,准备去吴州,离金陵不算远,气候宜人、城市繁荣,吃喝玩乐一样不少。

      人死如灯灭,到底阮清郁带着个现代的灵魂,萧景禹生前他多次提醒,仁至义尽,死后便没必要沉湎于悲伤与复仇。说到底,他既不在乎未来这天下归属,又不把百姓放在心上。

      吴州有意思的地方不少,阮清郁走走停停,便是将近一年。

      每到了冬天,阮清郁便嫌外面寒凉,不乐意出门,因此立了冬,他便买了处宅子,收拾布置完,便要到春节了。

      阮清郁身份敏感,又时常在外游历,便没请仆人,反正他与人少有交往,素日里也不会有人来拜访。

      腊月二十八这天,阮清郁一觉睡到午时,正准备出门吃个饭,一拉开大门便见个人立在门口,对方一见他便递出一封信,说了句:“我家主子给先生的。”说完便走了,融入大街的人流之中。

      “身法不错。”阮清郁啧啧称奇。

      一打照面,阮清郁便认出来了,这是去年跟梢他的人。也是因此,他才放任这人送完信便离开。这时候阮清郁才明白,为什么去年每每抓不住这些尾巴。此人硬功夫一般,轻功却很有火候,大约专门练了隐匿的功夫,一汇入人群,便很难再觉察到他的气息。

      “我还以为多能坐得住呢。”阮清郁嘟囔着,决定把午饭时间往后推半个时辰,先回了信再说。

      阮清郁易容之后,没有刻意隐瞒行踪,因此萧景桓若想查到他的行踪,并不是难事,只是一年过去了,萧景桓的人从来没有冒过头,若不是对自己看人的眼力有几分把握,阮清郁还以为萧景桓准备与他断交呢。

      一读信,他才明白对方那千回百转的心思。

      信不长,多是问候话语,只是仔细读来比往日相交多了几分小心翼翼,虽然没有明言,但阮清郁多少也猜到了,这是又怕他介意去年跟踪之事,又担心因为祁王与赤焰一案生了嫌隙。

      阮清郁啧啧称奇,人果然是一种复杂的动物,外表心狠手辣如萧景桓,内里都会有这种柔软不为人所知的心思。

      诚然,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萧景禹的案子绝对有萧景桓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是这是皇家权力争夺的必然,谁斗死了谁,都是正常事。

      更何况,萧景桓不是背后主谋,真要报仇,也是找梁帝,或许还能带上那位因此立了大功的宁国侯谢玉。阮清郁可不像新,这位此先没怎么冒头的驸马爷,能在战场上打败大渝的精锐部队。不过光是谢玉倒不一定能谋划出如此惊天逆案,应该还有其他主谋。

      至于萧景桓,落井下石罢了,他要不这么做才是怪事。

      阮清郁写了回信,没有着急找人送出,他估摸着,萧景桓的人迟早会上门取回信。

      果不其然,傍晚,阮清郁出门吃晚饭的时候,便又见到了那人,阮清郁便给出了回信,溜溜达达找餐馆吃饭去了。

      这是阮清郁过的最孤单的一个年。在郢州那年,好歹还有客栈的老头,后来祁王府很是热闹,更不要提林殊总拖着萧景琰一起来找他比剑了。后来岭南那趟,一门心思都在追查跟踪他的人,反而忽略了年节。唯有今年,清闲得要命,又是孤身一人。

      因此没出正月,阮清郁便离开了吴州,往江东走了。在江东游历两年,倒是听说了不少江湖趣事,最有意思的莫过于江左盟了。听说新上任的江左盟盟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偏偏底下高手如云,更有趣的是,阮清郁在不经意间,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其他人见到江左盟的舵主大约不会有什么反应,毕竟这人当年只是赤焰军里的无名小卒,八成萧景琰见了都认不出来。只是巧了,阮清郁曾有次兴致上来,出门打一只白狐,准备扒了皮做成围脖。

      正巧,那林子离林殊的赤羽营不远,他刚打到狐狸,便遇上了巡逻的一小队人,打了个照面,阮清郁便记住了领头的个十夫长,甄平。

      只可惜当年那只狐狸被林殊要走了,狐狸皮八成是让他拿来讨好霓凰了。

      有意思了,赤羽营的幸存者效力于江左盟,却不知道如今江左盟盟主梅长苏是个什么来头了。

      当年有幸存者,阮清郁并不意外,他当初便是算准了谢玉无法当场尽诛赤焰军,才谨慎起见没敢去梅岭。

      只是不知道,活下来的人,有没有翻案的心思了。

      这念头在阮清郁脑子里转了一圈便消失了,翻案与否,与他无关,名声这东西,阮清郁实在不懂有什么意义。活着、舒服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在江左盟的地界,阮清郁十分谨慎,尽可能不暴露自己的武功,甚至于从不佩剑。起初不得不交手的时候,他尽是拳脚功夫,只是后来觉得赤手空拳解决起来太慢,暴露招式更多,他便干脆配了刀。

      江左盟的地界不比吴州,到底是江湖帮派汇集之地,阮清郁再低调,也少不得动手,时间长了,他便以在江湖上有了名号,刀客古珲。

      萧景桓初一听说这名号,还写信嘲笑他,说他这名字忒不吉利。一手凶残刀法,加上个丧气的名字,让阮清郁明明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却在江湖上有了凶名,他自己也是哭笑不得。

      萧景桓写信不光为了嘲笑,还提醒他注意隐瞒身份,别看如今谋逆案已经过了年头,但这始终是梁帝的心头病,悬镜司没少在暗地里搜捕赤焰余孽、祁王旧人。

      阮清郁倒是有自信,他的刀法与剑法差异颇大,只要不是当年与他交手颇多的人,就绝无可能认出他来。

      贞平二十七年,江左盟盟主登上琅琊阁才子榜榜首;贞平二十九年,梁帝立萧景宣为台子,封萧景桓为五珠亲王;同年,阮清郁应萧景桓之邀,重返金陵。

      阮清郁没有住进誉王府,而是在动身之前让人传信,托萧景桓帮忙置办个小宅子,他身份毕竟敏感,万一出事了,只是誉王门客,便有办法把萧景桓摘出去。

      春暖花开的时候,阮清郁回到了金陵。萧景桓早派了人从吴州接他,因此他直接被送进了新家。

      这宅子表面平平,内里却布置得很对阮清郁的胃口。因为地方不大,便没大遵循正常院落的格局,开辟出了一大片空地做演武场,又在一侧置了凉亭,最重要的是,该有软榻的地方,一个不落。这宅子的地段也极好,出门走不了几步就是螺市巷。

      萧景桓倒是把他的喜好摸透了。

      下午的时候,萧景桓便上门了,彼时阮清郁刚午睡起来,还没醒吨,整个人懒洋洋的。

      “看起来你很满意。”萧景桓一看阮清郁这不修边幅的样子便笑了,四年不见,他还是这副模样。

      阮清郁点了点头,歪在榻上懒得起来,慢声说:“我还以为你不希望我再回金陵了。”

      毕竟在世人心里,阮清郁已经是个死人,当年赐死祁王与阮清郁的事又是萧景桓着手去做的,万一被人认出来,萧景桓得有大麻烦。

      “本来是不想你回来的,不只是你的身份问题,你在外面逍遥自在,何必回金陵找罪受。”萧景桓苦笑,他知道阮清郁在想什么,叹了口气说,“父皇立了太子,又封我为五珠亲王,明摆着就是要看我跟他相互牵制争斗。但只要他不犯大错,太子的位置就是他的,我不甘心。”

      阮清郁点点头,萧景桓不甘心只做梁帝用来牵制太子的工具,他能理解。

      从能力上,萧景桓显然比萧景宣强;从出身上,二人出生时,母亲都被封了嫔位,后来萧景桓养在皇后膝下,越嫔母凭子贵封了贵妃,旗鼓相当。真从储君人选上来看,反倒是萧景桓更胜一筹。

      当然,梁帝想的当然不是百姓和储君,而是自己的皇权。若是萧景桓当了太子,凭萧景宣那草包还真不一定能实现分权制衡,没准萧景桓便会成为下一个祁王。

      梁帝这老头子,心思毒得很。

      “约法三章,动脑的事我不做,违背我原则的事我不做,我做了事你得给钱。”阮清郁眨着眼睛,暗示道,“金陵城的花销,可比吴州高多了。”

      萧景桓忍俊不禁,连连点头:“养你一个还是养得起的。”至于第二条,不用阮清郁说,他也有分寸,阮清郁能与祁王兄交好,便足以看出他底线所在——可以接受机关算尽,却不会残害无辜。

      至于第一条……

      “为什么动脑的事不做?你这军师,当年可没少给祁王兄出主意。”

      阮清郁抬眼,仍是一副疲懒样子:“动脑动多了,伤身又伤心,还是做个武夫最合我意。”

      萧景桓眼下一暗,祁王一事,阮清郁表面不为所动,心里头却多少受了影响。他们俩如今能言笑晏晏,以后,却未可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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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君臣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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