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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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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才吃完饭,一个人便风风火火的走进来,只见她着晴山蓝圆领花树对鹿锦袍子,足蹬黑色高靿靴,腰系一条群青丝绦,披着白色裘衣。乌黑的秀发仅由一根竹引清风和田玉青玉发簪挽住。此人是陆婉兮的闺中密友君爰,副将的女儿。
一开口火药味就十足“如今你算得了势,风光无限,自是认不得自家姐妹了。”
陆婉兮不解“又作甚?”
“做甚?”君爰这火蹭蹭的往上冒,“如今生分了,这点口舌都不愿费,赶明嫁人生子了,是不是也将我蒙在鼓里?”
陆婉兮轻轻拨弄炭火,叹口气道“下次做决定,一定提前说给你听。”
君爰白她一眼,心里觉着不错,嘴却不饶人“就知道糊弄我。”
君爰也不继续废话“前些日子你还犹豫不决,昨儿个怎么改主意了?中途有什么苦衷?”
陆婉兮不愿让她分神“没,只是审时度势,选择最佳路径。”
见她不愿说,只道“得,这中间的弯弯绕绕我也不屑听,只怕日后路途遥远,亲友难见。”
陆婉兮脸色一转,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腕,撒娇道“你嫁过来,不就行了。”
君爰抽回手“打住。您自个在油锅里熬煎,可别捎上我。”
就这么一会功夫,二人又毫不避讳的谈起方逸,君爰口不饶人,骂了几句。骂完后,念着他的好,又反过来说好话,倒让陆婉兮里外不是人。
将士们听了这件喜事,陆陆续续派了代表前来祝贺。在家中呆了半个月,大雪停了,陆婉兮也踏上了嫁人之路。
边关战事才歇,后续事务等着处理,父亲不便回去,便嘱咐大哥和二位嫂嫂一起来京都主持婚事。二哥本欲一同过来,却被军务绊住,不依不饶好久,好不容易求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却被大哥算计了。
辞别前夕,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父亲和二哥絮絮叨叨了好久,父亲更是将与母亲的定情信物红豆钗给了她。母亲身子骨本就弱不幸感染风寒,又加上三哥死后战战兢兢郁结于心,同年也去了。
第二日,陆婉兮启程了,同行的有她的大伯大伯母,大哥大嫂,二嫂,君爰,以及一众仆人。
这次远嫁到京城,阿爷们不放心她,除了将陆婉兮的奶娘和账房先生一起带过去,还有两个一等婢女子衿、子佩,两个二等婢女烟儿和胧月,以及厨娘、打扫、看家护卫十余人。子衿和子佩二人与她情同姐妹一起长大,子佩因为要安置家里人便来晚了些。
因为恶劣的天气,在路上耽误了些时间。抵达京城时,都已经是三月份,离出嫁也就几天。时间虽然紧,好在三叔早做准备,在将军府大总管的帮助下,准备好嫁妆,待奶娘来,又将先夫人的嫁妆悉数合并。
陆婉兮和家中长辈一起进京叩谢圣上赐婚,在返回途中倒见到了自己未来夫婿。隔得远,见不真切,注意到他也是因为与君爰类似的着装。宫里的婢女,多会察言观色,忙介绍了身份,询问是否过去,陆婉兮拒绝了和兄长径直回了家。
他们几人倒是走了,留下那一众八卦之人。原来赵清礼中也有人猜测出了身份,都在打趣他。有赞叹美貌的,有羡慕的,也有惋惜的,不过这都与陆婉兮无关,她忙着缝制嫁衣呢。
闲置好久的将军府,重新开张,一时间宾客络绎不绝,两位嫂嫂虽能应付,也是叫苦连天。赵中书一家也递了帖子,前来拜访。
陆婉兮被拉着套上山岚色窄袖袄儿,紫薄汗裙子。胧月不甘落后,为自家娘子盘了个倭堕髻,插上唐代银鎏金錾花钗一对,再斜髻旁带上红色花朵。整个人俏皮可爱,而不失优雅温柔,裙上若隐若现的暗纹衬托得更加端庄。
子衿不住点头,突然想起来,跑到首饰盒里将碧玺禁步给她挂在裙边,环佩叮当,视听盛宴。
陆婉兮非常喜欢这个碧玺禁步,清新俏皮。上有两根颜色纯度不一的蓝色碧玺,中间衔接着一块蓝水翡翠,下接四根短的粉色碧玺尾端垂吊着水滴状红宝石和两根蓝色碧玺垂吊水滴状海蓝色宝石。
陆婉兮摸着禁步开口道“再将宝钿,花钗,宝石璎珞一并带上吧。”
烟儿忙摇头“不妥。”
子衿却笑出来声“娘子这是嫌弃我们呢,你这憨货。”
三人竭力阻拦自家主子想要卸下某些装饰的行为。果不其然,子衿在众人眼里看见惊艳之色尤其是未来男主子。
来人并不多,只有嫡亲一脉。赵中书虽然有两房妾室,但除了三娘和四娘为三姨娘所出,其余子女皆为嫡出。大郎和赵清礼在朝为官,二郎为节度使常年在外,府里的三娘、四娘、六娘都已经出嫁,在身边的只有七娘。七娘年纪最小,又最懂得撒娇,家中长辈自然是呵护备至,连不苟言笑的赵中书平日里都忍不住宠溺几分。
第一次正式见面,不免有些拘束,男子倒好聊些政务,女子只有挑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聊聊,两位新人,也隔着老远坐着。
大嫂芸娘提议道“昨儿听见路人都在谈论今日的戏场,不如也去凑个热闹?”
赵清礼母亲秦氏点头道“今儿有太阳,是个不错的主意。”
谁知临了临了,只有赵清礼和陆婉兮二人出发,除了被不情不愿被领回去的小妹赵瑾萱,大家都乐意促成这个场景。
第一次正式见面,难免有些陌生,好在陆婉兮也不怕生,主动询问离国的事情。二人并非第一次见面,早在两年前陆婉兮四处游历时在离国见过他。漫不经心的模样,在一群大高个中,显得格外突出,却不怪异。
男女云集,万头攒动,结彩楼,搭殿阁,吹锣打鼓,载歌载舞,恣为嬉戏,叫卖声此起彼伏、暗自较劲,好不热闹。歌舞音乐,杂戏杂剧处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子衿觉得并不有利于二人感情培养。招呼赵清礼的小厮不移过来,询问较为僻静的地方,最后二人合计定在讲院。
到达寺庙里面,人们神色也略微收敛,带有肃穆之色。
陆婉兮起初对讲述并不期待,以为是中规中矩的运用佛经故事来宣传因果报应、地狱轮回,可是越听,越发沉迷。原来这个和尚是借助假托佛教教义,而参之以世俗故事。
今日讲的便是秋胡戏妻的故事,鞭挞了不择手段向上爬的封建市侩的丑恶形象,赞扬了秋胡妻的勤劳与正直的品质。陆婉兮听得入神,并未注意到旁边人的注视。好心做坏事的子衿此刻也是非常无奈,毕竟这个结果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一个时辰后,讲唱结束,陆婉兮也从中抽离,后知后觉的想到身边之人,尴尬一笑。赵清礼安抚的笑笑,让她别放在心上。
二人从讲院离开,这个途中陆婉兮被一个道士吸引住,不为别的,只因他家铺子简简单单,一张桌子一把蓍草,那道士也是漫不经心,偶有人上前询问,也被他的散漫得态度气走。
二人相视一笑,从眼里看出好奇,心照不宣的走了过去。
那道士只是稍稍抬头,给了反应,便指指蓍草,以及旁边的步骤说明。
陆婉兮被这行为逗笑了,问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道士因为她这句话抬头看了眼她,眼里闪过了然,问道“红豆钗可带着?”
明明是询问的口吻,陆婉兮却听出笃定的语气,反复在脑海中寻找这个人物,子衿也是一脸警觉。因为这钗子是母亲遗物,知道之人并不多。
陆婉兮正色道“道长神机妙算,只是小女愚笨,不知家父先妣何时与道长结下渊源。”
听到先妣,道士眼中满是惋惜,接话道“萍水相逢。今日有缘,赠你一卦,看看与当年是否有出入。”
听见这话,陆婉兮看了下旁边之人,请求道“道长,可否将这机遇转送于他。小女顺风顺水,再算一卦,也是白白浪费了这次相逢。”
“这么快就护住了?”道长面不改色的接着说,“可。”
赵清礼本想推辞,见她一脸期待,默默按照指示操作。
对于过程道士不甚关心,只在三变后记下每一爻,在十八变后得到六爻以成一卦。
“小畜卦。”道士说道。然后翻开旁边的书,丢给他们自行解卦。
陆婉兮扬起笑脸和赵清礼一起规规矩矩的行礼道谢。
道士摆摆手道“切记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赵清礼见书上多批注便询问道士能否坐在一旁研读一番,道士大大方方点头。陆婉兮见状,让不移将车上的零嘴拿来,毕竟吃人嘴短,说不准会有求于他。
看到□□:有孚,血去惕出,无咎的批注后后,二人同时重新看向舆说辐,夫妻反目八字,内心疑虑加重。
陆婉兮也不藏着掖着,背着赵清礼询问道“志同道合之人何时出现?如何破解?”
陆婉兮虽然未曾见过他,但是刚刚从他腰间的酒壶上的络子就猜出应该是老一辈相熟之人,毕竟出自自己之手。
道士轻轻一笑,“丫头,我和那两个老头可不一样,不能这么轻易被收买。”
陆婉兮茅塞顿开,诱惑的说“一顿?”
道士摇摇头,不予理会。
陆婉兮乖巧地说“烧尾宴、螃蟹宴、再加桑落酒。”
一点就通,道士一改刚刚散漫模样,正正经经答疑解惑。陆婉兮暗松口气,对着远方表示感谢。不过道士也未急着索要谢礼,只道时机未成熟。赵清礼也不好挽留,递过一个象征身份的玉佩,日后好相见。道士也不扭捏,顺手接过,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婉兮一眼,接到暗示之人发自内心的点头答应。
赵清礼从中看出猫腻,却也未干涉。而后将她送回将军府,赶在宵禁前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