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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二次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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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秉脸上泛起潮红，扭扭捏捏吞吞吐吐：“这个……我……”
林烟织怒道：“别磨磨唧唧的，快说！”
钟秉脸更红了，带着一丝被林烟织吓到的窘迫，慌张地望着那个托着下巴，懒洋洋地四处乱看，一脸人畜无害的男人。
这个男人钟秉是记得的，前天傍晚，他来过咖啡厅。
那时候钟秉站在楼梯口旁边，没有显形，男人就坐在最靠近楼梯口的位置，正对着他。
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钟秉就是觉得男人能看得见他，那时钟秉本想试探他，可他却突然走了。
今天听他一席话，钟秉茅塞顿开，心想，他大概和这个女生一样，都是驱鬼师吧。
这么一想，钟秉又对二人的信任更加深了些许。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是被车撞死的……”
“嗯，这个我知道，”林烟织赞叹道，“你见义勇为，推开了本该被车撞死的路人，等你了却心愿前往阴界，司阴们一定会……”
“不是的！我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伟大！”
钟秉有些激动，痛苦道：“我推开的，是我喜欢的女孩……”
林烟织算是看出来了，钟秉就是个不敢直视异性的胆小鬼，自卑又胆怯。
她不赞同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为爱舍身，难道就不值得赞扬了吗？”
却听钟秉放声大哭道：“我没有救她……我害死了她！”
林烟织糊涂了。
钟秉痛苦万分，手按着双眼，试图抑制泪水，却不想眼泪更加泛滥。
他一边哇哇哭着，口中含糊道：“我一时心急，把她推向了另外一辆车……”
林烟织和段霖泽同时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骚操作？
钟秉自暴自弃，放声痛哭：“是我害死了她……都是我的错……”
钟秉哭得林烟织耳朵疼，她一拍桌子，钟秉吓了一跳，委委屈屈地落着泪，不敢再出声。
林烟织瞅他一眼，叹了口气，用尽量平缓的语气问道：“你不是说，你喜欢的人是在上周去世的吗？可是车祸至今，已经半个月了，中间这一周时间，她是在住院抢救吗？”
钟秉抹干眼泪，抽抽噎噎地说：“我被困在了这里……她死的事情，我也是上周才发现的。”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她过世的消息？”林烟织顿了一下，忽道，“说来说去，你还没介绍你喜欢的人是谁呢。”
问到这个，钟秉又跟刚进门的小媳妇似的，扭捏了半天，才满脸通红地小声报了一个名字：“荣榕。”
“荣榕啊……”林烟织道，“是谁啊？”
钟秉倒像是被问住了，毕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然会向别人介绍她。
“她是榕榕花店的老板……”
棠舟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很少会抬头记住店名，但是这个榕榕花店，她却有点印象。
棠舟：那个老板是个非常温柔的小姐姐，她的花店好像就开在附近。
“榕榕花店？”段霖泽似乎想到了什么，俊眉轻挑。
林烟织扭头问他：“你知道这家花店？”
段霖泽有些惊讶：“榕榕花店就开在隔壁，你不知道？”
林烟织比他更惊讶：“隔壁？？”
段霖泽连嘲笑她都不知道从何处开始嘲笑了，对她的观察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居然连这都没注意到。
钟秉说：“没错，荣榕的花店就开在隔壁……”
段霖泽朝林烟织抬了抬下巴，提问：“这家咖啡厅叫什么名字？”
林烟织动了动嘴唇。
场外求助：叫啥来着？
棠舟：从来没有注意过……
钟秉低声答道：“千榕，这家咖啡厅，名叫千榕……”
他挣扎了一下，接下来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似乎在抗拒把它说出口。
棠舟小声猜测：千榕……不会是陆千和荣榕吧？
钟秉苦笑道：“她是陆千的未婚妻。”
此言一出，棠舟惊呼：What???
林烟织也微微愣了一下。
陆千有未婚妻了？未婚妻不是璐璐？
段霖泽倒是没什么反应，仿佛早就猜到似的。
一提到陆千，这个保持着人的模子的朴实男鬼，脸色渐渐变得阴冷起来，终于有了一丝鬼样。
“荣榕跟了陆千七年，陆千却从来没有主动向任何人提起他们的关系，甚至在两个月前，和一个大学生好上了。”
“啧，都有未婚妻了，还想着撩女大学生……渣男！”林烟织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奇怪地看着钟秉，“你说他们的关系没有公开，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两人是未婚夫妻的关系的？”
“之前，她会在每天晚上快打烊的时候过来，等到我们都走了她还继续和陆千聊天。后来有一次，我东西落在店里回来取，正好看见他们……”
钟秉嗫嚅了一下，迟疑道：“后来，是她告诉我的。”
“后来？”
钟秉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柔声羞怯道：“她快过来了。”
棠舟：啊，小姐姐不是死了吗？
林烟织默默扶额，心中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会吧。
这个年代，死人变成念鬼，已经成为这么随随便便的事了吗？
钟秉垂下眸子，眼中带着笑意说：“她还保持着以前的习惯，每晚十点，一定会到这儿来。”
林烟织一想到负担又加重了一些，心情就十分忧郁，欲哭无泪地问：“陆千都把她绿成绿巨人了，她还来找他做什么？”
“不是找他，这家店名义上是陆千的，但事实上，真正的所有人是荣榕。”
钟秉又偷偷瞄了一眼时间，九点五十五分，他紧张地加快了语速。
“他们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老乡，初中时候就到A城打工，后来一起到一家咖啡厅当学徒，五年之后，他们攒够了钱，就来这儿开了店。”
提到陆千，钟秉这个朴实的孩子又忍不住涌起恶意，贬低道：“可能是当时陆千害怕承担责任，也可能是陆千出的钱少了，总之，荣榕才是这家咖啡厅的法定代表人。
“再后来，荣榕就在隔壁开了一家花店，只有晚上才会过来瞧一瞧。”
棠舟感慨：也许，在很久以前，他们也有过一段忠诚恩爱的恋爱时光吧。
林烟织：“呵。”
二十二点零二分，荣榕没有出现，钟秉开始焦虑地在吧台后走来走去，活像个在病房外等待妻子生产的丈夫。
其实听了钟秉的陈述，林烟织还是不明白，钟秉的执念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选择困守咖啡厅，而不是跟着他暗恋的荣榕。
要是后者的话，荣榕一死，他的执念便散了，哪还会搞出这一堆麻烦事儿来。
二十二点零九分，那个叫荣榕的花店老板，终于姗姗来迟。
她的模样不算特别出众，属于小家碧玉类型，一头黑长直，是一般男生喜欢的类型。
没有怨气，不是怨鬼。
林烟织有些头疼：果然是念鬼！又多了一只念鬼！
棠舟哀伤地叹了口气：小姐姐变成鬼之后，似乎少了一丝温婉的气质，感觉有些冷冰冰的。
荣榕一出现，钟秉也顾不得维持人样了，当着两个凡人的面，鬼魂直接穿吧台而过，羞怯而欢喜地飘到荣榕面前。
眼神不敢定在她身上，钟秉垂着眸子，一副娇羞的样子，轻声道：“荣榕，你来了。”
荣榕双眸漆黑，瞧了一眼挡在面前的鬼。
然后缓缓抬起手，放在钟秉的脸上。
林烟织和段霖泽从他们身后望去，两鬼鬼魂重叠，只能看到荣榕抬手抚摸钟秉的脸。
林烟织刚才给自己倒了杯水，才喝一口，看到这一幕，尽数喷出。
“这两个又是怎么回事？光天化日……”林烟织顿了一下，改口道，“月黑风高，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见段霖泽没搭话，林烟织便扭头看他，这家伙眉头轻皱地望着两只鬼，不知在想什么。
段霖泽瞥见林烟织正望着自己，便也偏过头去和她对视。
林烟织：“？”
他沉着脸，从吧椅起身，顺便把林烟织也拉下来。
“你干嘛？”林烟织不满地想把手抽回来。
忽然余光一瞥，整个人怔住。
钟秉的头正握在荣榕手里，整条身体被腾空举着，再也无法保持活人的模样。
他的脑袋朝着前，身体却反了过来，大腿像是被什么压扁了，跟纸片一样，拖着垂在地上的小腿，两条手臂更是以一种难以想象的姿势扭曲着。
这是钟秉被车撞死的模样。
只几秒钟，他的鬼魂再也无法维持漂亮的人形，甚至逐渐变得愈发透明。
他正在荣榕手里，一点一点地消失。
或者更准确来说……
他正在被荣榕吃掉！
念鬼不会杀人，更不可能杀鬼，但荣榕身上分明没有丝毫怨气，也不可能是怨鬼……
那这个荣榕，到底是个什么鬼……
钟秉的二次死亡，只在几秒钟而已。
林烟织亲眼目睹这一幕，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半点术法都想不起来。
唯有某些关于鬼的记忆在瞬间苏醒。
她终于想起来，活动于阳界的鬼，除了念鬼和怨鬼之外，还有第三种鬼——
家养鬼！
家养鬼，顾名思义，就是人饲养的鬼。
这类鬼通常为除鬼师精血所养，是除鬼师的得力帮手，有时候除鬼师不方便出面，就会派他们养的鬼去诛杀怨鬼。
家养鬼一生只吸食除鬼师的精血，除鬼师死后，可追随他前往阴界投胎转世。
所以除鬼师与家养鬼，几乎寿命等长。
说白了，精血这种东西，一旦给鬼喂多了，自己就虚了。
喂□□血，即为分割生命。
否则天地法则凭什么允许你凭空创造出一个生命来？
但这是通常情况。
俗话不是这样说吗，有失才有得。
必须用损失一定的生命，来蓄养另一条生命。
可是俗话没有说，必须损失自己的生命，才能延续家养鬼的生命啊。
所以有些无良的除鬼师，会以自己的精血喂养家养鬼一段时间，等到他们认主了，就把他们放出来觅食。
家养鬼不吃人，准确来说是不能吃，除鬼师在放他们出门时，一定会对他们下这条禁制。
毕竟再怎么放养，终归身上还存着除鬼师的精血。狗咬了人，狗主人都还得赔钱，鬼一旦吃了人，除鬼师还不得以命相抵？
怨鬼比念鬼强大，而且本就不该容于世，对家养鬼来说，怨鬼是最合适也是最美味的食物。
念鬼原则上属于阴界，但是由于阴差上不来，家养鬼把它们吃了也没什么妨碍，顶多就是死后进入阴界被阴差刁难几句。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荣榕是怎么变成这么凶残的家养鬼的？
关于鬼的记忆，中间缺了好几个环，怎么也连不上。
林烟织还是头一次这么焦躁，自己的记忆为什么这样毫无逻辑地一点一点往外蹦。
段霖泽握着林烟织的手紧了紧。
大学城有那位除鬼师坐镇，不可能放任这种实力的家养鬼到处游荡。
有人冒着被鞭尸的风险，也要派出这只家养鬼，其目的一定不简单。
是冲着他来的？还是棠舟？亦或是这只爱惹事的小野猫？
却见荣榕餍足地舔舔舌，下一秒，便直直地朝林烟织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