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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蹭了顿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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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肉、水晶肴肉、腊味合蒸……看着一盘盘送上桌的精致菜肴,又看看坐在自己对面那个一身纯黑的男人,齐弄溪不禁深思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里的。
一切始于昨夜。
齐弄溪必须承认,在前去追击黑衣人的路上,她的脑子里无数次飘过再也不回去的念头,可是权衡一番,尤其是想到锦荷一定要去京都找敬和公主府报仇,她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也不能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抛下同伴。
于是在最后,齐弄溪决定跟着这些黑衣人把他们的老巢找到,再抓出此番袭击的幕后主使,以此向淮南王邀功。想必有了这样的功绩,自己撞破了淮南王秘密的事情就可以轻飘飘揭过去了。
这群黑衣人轻功了得,逃了半夜,最终躲进了一个山庄里失去踪影。
山庄的大门上悬挂着一个牌匾,上面是山庄的名字——夜归山庄。
齐弄溪看了那牌匾半晌,心想许是自己见识少,竟从未听过这样一个地方。她自持剑术高绝,并不怕有人埋伏,于是握紧了苍何剑,推门而入。
出人意料的是,这夜归山庄竟荒凉得一点人烟都没有,齐弄溪在里面转半天,除去沾了一身的灰尘,一点收获都无。她走到后院,发现那有个花园,花草枯败,横贯内外的水道早已干涸,整个地方唯有假山处格外干净。
走入假山之后,齐弄溪才发现这是个复杂的假山群,东西南北十分相像,很容易迷失其中。不过只要有人走过,纵使轻功再厉害,也会留下足迹。
她发现假山群中每逢岔路,右边那条路总是比左边狭窄许多,于是自己会不自觉往宽敞的左边走,不断地绕圈。可仔细看下来,只有狭窄的路才有磨损痕迹,证明时常有人从那里通过。
堪破假山群的玄妙之后,齐弄溪自然是找准了路线,一路畅通无阻,从里面弯弯绕绕走出来时发现此处竟另外有个一模一样的山庄。不过新发现的山庄大概就是黑衣人的老巢了,她的脚才将将迈进去,二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里三层外三层把她围了个严实。
两方都没有打架前放狠话的习惯,几乎是充满战意的眼神一对上,就各自拔剑战斗,混战在一起。
一人应战二十几人,还都不是武艺平庸之辈,齐弄溪在重压之下不由兴奋,用剑的速度越来越快,身法亦如此,大有风卷残云之势,将周围山庄里的一应东西毁了个干净。
许是因为再打下去,整个山庄会被夷为平地,山庄的主人终于现身。
黑衣人的头领自然也是黑衣人,这人持剑加入战局,示意左右退开,一个人接下齐弄溪所有的招式。
眼见这幕后之人竟有些本事,齐弄溪更加确定自己要把他捉回去抵消撞破了淮南王秘密那件事,在剑起剑落中蓄势,至巅峰时用尽力气使出了剑圣门下的秘术,一剑破阴阳。
瞬间,天地变色,寒风呼啸,周围的黑衣人无不是靠着互相扶持才没被这可怖的剑势击垮。而作为首当其冲受到苍何剑攻击的人,黑衣头领脸上不见慌乱,剑在手中无数次翻转,竟硬接下了这一击。
不过相比之下,齐弄溪只后退两三步就稳住了身体,黑衣头领单膝跪在地上,靠反手握剑才没倒下去,嘴角缓缓渗出了鲜血。
虽说过招赢了,齐弄溪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得很,原因无他,这黑衣头领接招时所用竟有几分剑圣门下秘术的精髓,不过神似而形不似,普通人发现不了,齐弄溪却深谙其道,立刻便察觉。
她不由眯起眼,提剑直指此人,“我齐弄溪是剑圣门下第十四代亲传弟子,我师父是剑圣门下第十三代亲传弟子,你是何人?”
“我?”黑衣头领把剑当做支撑慢慢站直身体,解下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张对齐弄溪来说完全陌生的脸,“我是你素昧蒙面的大师兄。小师妹,久闻大名,未曾想我们师兄妹见面会是这般场景。”
“鬼话连篇。”齐弄溪对黑衣头领的话嗤之以鼻,“剑圣一门历代有且仅有一位弟子,还不实话实说,你到底是谁?”
黑衣头领两手一摊,“我说了,只是你自己不信。”
这样的说法倒是让齐弄溪半信半疑。剑圣一门除了一手无双的剑术,并无什么相传的珍宝,黑衣头领在她这个真正的剑圣弟子面前坚称自己也是剑圣门下,如果是在骗人,除了一个不会让她产生任何敬畏心的名头,压根得不到什么好处。
黑衣头领见齐弄溪的神色略有松动,趁热打铁道:“小师妹,在焕西山,每逢过年的时候,你跟师父都会吃一道菜。它是闽菜系中的名菜,名为佛跳墙,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它来自哪里?”
齐弄溪越发狐疑,因为黑衣头领说得一点都没错,在焕西山的每一次过年,她早晨起床都会看见桌上有一碗十分丰盛的佛跳墙。起先她以为是师父下厨,可是佛跳墙本身工艺复杂,口感软嫩柔润,绝不是姜翁那水平能做出来的,而每当她问起佛跳墙的来处,师父总是哼哼几声,只让她吃,别的不要多问。
“莫非……”齐弄溪欲言又止。
黑衣头领一点没谦虚:“正是小师妹心中所想那般,那碗佛跳墙是每年除夕我亲自煨制之后连夜送去焕西山的。”
齐弄溪回想起记忆里那碗佛跳墙,顿时有种吃人嘴软之感,收剑后抱拳:“失敬失敬,原来是……不过剑圣门下的规矩的确是只收一位弟子,师父从前亦未向我提起过你,我也不好坏了规矩叫你师兄。你叫什么名字?”
“霍云霆。”
“云霆大哥——你年纪看起来是比我长些,这样称呼没错吧?”
霍云霆点了点头。
“不过——”齐弄溪话锋一转,“虽说刚才的交手是误会,但是云霆大哥,那些袭击淮南王车队的黑衣人是你的手下,敢问你和淮南王有什么恩怨?竟然让你冒着杀头的风险去袭击一个王爷?”
尽管秦璋在刚才的袭击中没有受伤,但说到这件事时齐弄溪还是有些愤慨,觉得他给自己的护卫事业添了麻烦,直勾勾地看着霍云霆等他给一个答案。
霍云霆笑了两声,说:“说到这个,我也有疑问想请小师妹解答一二。前头我收到师父西去的讣告,因一些特殊的原因不便前往吊唁,不过我很关心你的动向,发现你下山之后没多久就自愿跟了淮南王。小师妹,你与淮南王又是什么关系?堂堂剑圣弟子,竟跟皇室之人搅和在一起。”
两边针锋相对,谁也不愿意先把自己的事抖出来。
对峙良久,霍云霆开口:“小师妹,就这么站着,即便是一直站到天明,你我二人心中的疑惑也不会得到解答。不如你随我入内,我们坐下谈,也许能谈出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齐弄溪非常想揪出背后那一个或者更多要对淮南王不利的人,应了声好。
两人一起进屋,霍云霆秉持着主人家的礼节做招待,考虑到齐弄溪打了半天架可能饿了,便发生了开头那一幕。
齐弄溪确实饿了,但心里记挂着事,不解决吃不安生,于是她说:“我这一筷子下去就是吃人嘴软,所以云霆大哥,吃这顿饭前我们还是把话说清楚点。关于你刚才问我的问题,坦白说,是因为师父临死前让我来保护淮南王。”
齐弄溪并非愣头青,但其实师父让她一定保护淮南王这件事本就奇怪,连她自己也摸不着头脑,所以如此坦白说出来,霍云霆还有可能怀疑此事真假。
果然,霍云霆狐疑:“师父为什么让你保护淮南王?”
“我不知道。”齐弄溪说,“原因也许只有等哪天到了地底下亲自去问师父。云霆大哥,我的事情说完了,好赖咱们算是朋友,你可不能糊弄我。”
“好,小师妹是个爽快人,我也不能辜负了你的信任。你问我跟淮南王有什么仇怨,并没有——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杀手楼做事的原则一向如此。”
“杀手楼?”齐弄溪猛地反应过来,原来今夜两次袭击淮南王车队的人,都是霍云霆的手下。
不过既然是杀手楼……齐弄溪想到自己给淮南王出的主意,说:“云霆大哥,杀手楼不会出卖雇主,所以我就不逼你告诉我是替谁消灾。不过如果淮南王出同样甚至双倍的价钱买幕后之人的性命,这个买卖你们不会推拒吧?”
霍云霆看她目光狡黠,鬼精鬼精的,笑了一声后开口:“送上门的买卖,岂有不做的道理?”
“那我就放心了。”
齐弄溪心头喜滋滋的,想着自己抢在淮南王的手下之前办妥了这件事,顿时胃口大好。
“云霆大哥,不是我不信任你,但是江湖人朋友多仇人也多,所以出门在外我都很谨慎,绝不是故意针对你。”齐弄溪提前说好之后从身上拿出一根锦荷赠予的银针,挨个戳了一下桌上的菜肴,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下筷。
霍云霆看着她的举动,本来应该为这种不信任生气的,可是齐弄溪又十分坦诚地做了说明,让他的无名火变成了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