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渡》岛聆

30、第 30 章

　　九月初，一个崭新的开始。

　　校园重新回归热闹，林间小道里总有不停穿梭的身影；嘻笑打闹成为青春篇章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你追我赶的画面常常盘旋在人们的脑海里面。

　　黎吟趴在栏杆那，弯着腰往下看，脚尖时不时点一下地面，棠尔捧着杯奶茶，也看向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青春真好。”黎吟由衷的感叹道。

　　“是啊。”

　　突然，黎吟转了个身，后背靠上栏杆，问：“你中午是不是有安排？”

　　棠尔点了点头，回：“要去福利院。”

　　“行。”黎吟看向她，挑了下眉，“那，我去看电影咯？”

　　棠尔惊讶地张了张口，瞪她：“你怎么这样！”

　　黎吟耸了耸肩，把手一摊，“骗你的。”

　　棠尔一听这话，站到原地看着她，开心也不是，失落也不是，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

　　黎吟见她很是挣扎的样子，慢悠悠地说：“以后不捉弄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黎吟偏头，“那是几个意思？”

　　棠尔被她这语气弄的简直百口莫辩，索性环抱手臂，转了个身，避开黎吟的目光，不自在地说：“没什么意思啦。”

　　黎吟轻笑了声，不再故意逗她。

　　棠尔斜了她一眼，仰头将奶茶喝完。

　　*

　　开学典礼那天，全校师生齐聚一堂，顶着炎炎烈日的暴晒，听着台上激情澎湃的演讲，看着眼前崭新的风光，烦闷与紧张的情绪互相交织，黎吟捏着演讲稿，闲散地站在一旁。

　　她身着宽松白T恤，藏蓝色运动裤，简单的装扮搭配素净的的妆容，泛黄的发尾被阳光照得一闪一闪的，显得整个人懒洋洋的，惬意地沐浴在阳光下。

　　终于轮到她演讲，黎吟迈着步子不紧不慢地上楼梯，又缓缓走到台前，调试了下话筒。

　　很快，清泠泠的嗓音随着话筒传过来，还带着微弱的电流声，她微低着头，以便看清纸上的内容，又不时抬眼扫视一圈底下站着的学生，姿态落落大方，毫不扭捏。

　　她垂在胸前的长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着，似在惬意的舞动，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来，覆在她明艳的脸庞上，一截白皙的脖颈上也漫了层金黄的底色，这一秒，好像时间都停滞了一样，你的眼睛会情不自禁的放在她身上，目光会不自觉的被吸引，周遭的一切风声，渐缓地吹过，毒辣的太阳竟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这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人心旷神怡。

　　黎吟的演讲并不激昂澎湃，她的语调很平，给人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似她现在的状态一般，慵懒惬意，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攻击性。

　　“当你达到疲惫状态且极度厌倦时;当你觉得自己拼命追赶也攀不到山顶时;当你不断怀疑自己的能力且一直内耗情绪时，不妨停下来思考，想想自己是要看前方的风景，还是要走脚下的路。又或者，辛苦点，不做任何选择，勇敢的往前走……”黎吟顿了下，放慢语速：“即使停滞不前也没关系，因为，我们正值青春年少，自信是我们的底色，勇敢，才是我们的主旋律。”

　　“总之，我们永远不要轻易丢弃自己的能力。”

　　黎吟看了眼前方，目光涣散，几秒后，视线聚焦在一棵生命力顽强的古樟树上。

　　她将视线收回来，语气坚定。

　　“远方，我们迟早会去寻找远方，以及更远的远方。”

　　语毕，她向右迈了一步，慢慢鞠了一躬，尔后，退到台下。

　　霎时，台下掌声不断。

　　一阵热风吹过来，迎着掌声下楼梯的黎吟与上楼梯的谭斯礼擦肩而过，衬衫的布料擦过彼此的胳膊，凌乱飞扬的发丝拂过他露出的一截手臂上，又很快荡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这时，谭斯礼回过头，看向只管昂首阔步向前走的女孩，她的身上，遍布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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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吟站到班级队伍末尾，抬手用演讲稿遮阳，把目光放在台上的少年身上。

　　谭斯礼一身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额前的刘海倒上去，露出一张硬朗立体的脸，大背头的造型衬得他更为干净利落，浑身透着不羁与随性，五官尽显锋利。

　　他扶了扶麦克风，轻轻往上一拨，一手撑在台面上，另一手捏着话筒，试了一下声，然后放开，站直身子。

　　这闲适的姿态完全是将演讲台当成了他的主场，完全的掌控。

　　台下鸦雀无声，全都屏息凝神地等待他的发言，有人忍不住扭头跟旁人交头接耳了几句，很快又转过来安静看他。

　　他的发言极为简便，没有毒鸡汤，也没有华丽的语言，有的只是一句简短而有力的话。

　　“——少年常在，行合趋同。”

　　话音刚落，底下的人顿时摸不着头脑，开始变得嘈杂，都好奇地问别人这话的意思。

　　“哎，‘少年常在’可不可以理解为年轻人的时代啊？”

　　“你这脑回路也是够清奇的，不过……我觉得这解释可行。”

　　“那句‘行合趋同’我倒是知道，后面还有句‘千里相从’。”

　　“原谅我没脑子，我就觉得这句话给人一种莫名的力量。就好像......鼓励着我向远方走去，和我的朋友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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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下的讨论愈演愈烈，这时，清浅的笑声清晰地从声筒淌过来，仿佛清晨山涧的流水，令人感到舒适且放松。

　　“好了，这句话只是随口说说。”他轻轻拍了拍话筒，话筒里尖锐的杂音响起，底下的吵闹声骤然停止，而他紧跟着补上一句:“希望我们都能有横冲直撞的勇气，去打造自己的理想国。”

　　这话简直太精明了，既起了鼓舞的作用，又及时撇清了关系。

　　我把积极向上的心态传递给你，而生活是你自己闯出来的，最后的好与坏，跟我无关。

　　“外人无法否定你的未来，但，可以激励你前进，我的意思是，自私点。”

　　语毕，全场安静了半晌，又骤然轰动，激烈的掌声响彻全场，赞赏的目光一齐向他投过去。

　　黎吟将挡在头上的演讲稿放下来，唇角微微上扬，直白的视线与他坚定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在一起。

　　她忍不住笑得更欢，随后偏过头，避开这炽热的目光。

　　而谭斯礼也收起笑容，不疾不徐地走下演讲台，他经过时，连空气都是燥热的，温度直线上升。

　　她想，此时此刻，她的脸上，一定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不得不承认，谭斯礼身上就是有一种神奇的特质，你会为他由衷地感到开心，热情的掌声为他响起，平淡的情绪被他挑起，见到他的那一刻，你便会喜笑颜开，我想，这就是他身上的力量，能驱使人前进，能激发人上进，能让人暂时忘却所有的烦恼，只懂得走向一条属于他的路。

　　正因为黎吟的冷脸下藏着炙热的心，所以谭斯礼这面完全透明的镜子，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正视自己的内心。

　　喜欢吗？

　　喜欢。

　　*

　　终于，典礼结束，各班级有序退场。

　　黎吟跟棠尔慢吞吞的走，一路有说有笑，突然，一个人拍了拍黎吟的肩膀，她回过头，定睛看向眼前的人。

　　男孩个子很高，身材偏壮实。

　　他腼腆的笑了笑，说：“学姐你好，我想问一下你的名字。”

　　“黎吟。”

　　“其实我知道，黎明的黎，吟唱的吟。”男孩的笑容逐渐灿烂，他看了下旁边的朋友，又迅速将视线收回来，低头看她：“再见了学姐，下次见！”

　　说完便两三步跑开了。

　　棠尔看着男孩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叹道：“弟弟就是好啊。”

　　“你上呗。”黎吟揶揄道。

　　“别！”棠尔连忙摆了摆手，“招架不住姐弟恋。”

　　“还挺实诚。”黎吟对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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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到家，Q-Q多了条验证消息，黎吟点了通过，对方立马发来几条消息。

　　黎吟回过去一条消息，便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澡。

　　过了会儿，她从浴室出来，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手机，看到十分钟前对方回的消息。

　　【是台上演讲的那个学长吧。】

　　【那我也没有什么打扰的理由了，不过我还是想说，学姐，你真的很漂亮】

　　黎吟把记录往上翻了一下，看到自己回复的那句话。

　　揶揄：【我有男朋友。】

　　*

　　进入高三后，学校将周假的时间改成周六下午放假，周日下午来学校上晚自习，相较于之前直接缩短了整整一天。

　　五号晚上，许朝组了个火锅局，就四个人。黎吟到的时候，棠尔已经坐了一大会儿了。

　　许朝只看见她一个人，不禁问道：“谭斯礼呢？”

　　“他等会儿来。”黎吟落座后，随口问道：“怎么不订一楼的位子，这儿多冷清。”

　　许朝将一盘毛肚下进锅里，回：“人多虽然热闹，但包厢服务好啊。”

　　棠尔呛道：“你还挺挑。”

　　许朝拿过蘸碟，说: “嘿，耳朵，黎吟没来的时候，跟我聊得好好的，她一来你就有底气了是吧？”

　　“滚吧你。”棠尔嘴上虽埋怨着，却还是低头轻笑了声。

　　这时，服务员将食材端上来，很快就离开了，接着，又听到一道开门声，黎吟扭头看过去，是迟到的谭斯礼。

　　他穿的很休闲，白T恤灰裤子，红板鞋，头上戴了顶鸭舌帽。

　　黎吟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匆匆收回视线。

　　许朝抬头一看，打趣道：“哟！迟到可得罚酒啊，赖不掉。”

　　谭斯礼摘下帽子随意扒了扒头发，到黎吟旁边坐下，淡道：“喝你妹。”

　　“你这话说的我妹可要伤心了啊。”许朝故意摇了摇头，语气很是受伤。

　　谭斯礼斜了他一眼，“我收回。”

　　许朝挑了下眉，心想：“这还差不多”。

　　“你还有个妹妹？”问话的是棠尔。

　　许朝回道：“嗯，上初中呢，小屁孩一个。”

　　棠尔没多过问，只点了点头，放下筷子，靠在沙发上。

　　两人说话的期间，谭斯礼起身拿完蘸碟回来。

　　许朝见状也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里拿了两支冰淇淋，递给棠尔跟黎吟。

　　两人接过冰淇淋后，成功打开一个新的话题，聊了会儿最近的娱乐八卦，许朝时不时跟着搭上一句，谭斯礼只管吃，默默的听他们谈论，顺带夹了一筷子涮好的肉放到黎吟的空碟里。

　　没过多久，一通电话打来，许朝看了眼来电显示，立刻接听。

　　当时黎吟跟棠尔两人聊的正欢，没怎么在意电话铃声。

　　等到两人安静下来的时候，许朝偷偷瞄了棠尔一眼，然后起身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有点事儿，先走了啊。”

　　谭斯礼视线都没从屏幕上离开，只摆了摆手，让他赶紧滚蛋。

　　棠尔整理了下头发，没说话，黎吟注意到了她蜷起的手指，大拇指慢慢摩挲着食指指腹。

　　很快，许朝就离开了。

　　包厢内安静了片刻。

　　黎吟见状打趣道：“果然还是得有个活跃的人在身边。”

　　谭斯礼立刻扫过去一记犀利的眼神。

　　“当然，也不是很需要。”黎吟耸了耸肩。

　　棠尔听她这心虚的语气，不禁失笑，“啧”了声，说：“夫管严，真可怕。”

　　黎吟一听这话，连忙清了清嗓子，还未开口就被一句话给堵住。

　　谭斯礼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说：“我是妻管严。”

　　果然，没人能拒绝一个人用最正经的语气说出最讨人喜的话。

　　黎吟瞬间被这话愉悦到了，回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冰凉与温热的碰撞，最终的结果是一颗心被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