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川岛穗

4、Chapter4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和程奕平常很少见面，周三晚上他难得下班早，我们久违地约在了咖啡厅。
　　“你们现在有聊天吗？”程奕问，他是知情人，我和陆喻两次会面后马上都和他说了。
　　我：“偶尔。”
　　程奕：“这还真有点不好说。”
　　“就没什么啊，我也不算在追他。”我别着嘴，“像现在这样一周都碰不到才是正常，连着两次见面只是巧合。”
　　程奕刷着手机，看到了什么消息，眼睛放光惊喜地说，“律所在酒吧办了个小party，你家那位也在。”
　　“什么你家我家啊！”我害臊地作势要打他，“怎么突然开party？”
　　程奕耸了耸肩，“不知道，估计是什么欢迎会吧，走走走，我带你杀过去，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
　　等我和程奕到酒吧的时候，party已经开始了，台上的驻吧歌手柔声歌唱，一群人围着桌子
　　喝着酒热谈。
　　陆喻靠着沙发，他穿着白衬衫，微敞着领子，西装裤子包裹住他颀长的腿。
　　一位戴眼镜的男生问：“程律，这位是......？”
　　程奕开起了玩笑，“不是说能带家属吗？”
　　我刚想解释，程奕凑近耳语，“他在看你。”
　　我心下一动，略带尴尬地笑着朝陆喻挥挥手，他点了点头。
　　我自然地坐到陆喻旁边，陆喻端起酒抿了一口，喉结滚动。
　　“我知道你不喝酒，给你要了果汁。”程奕把果汁递给我。
　　“喔！好贴心哦！”周围人起哄，我推了程奕一把，自己澄清道，“没有啦。”他还是笑而不语。
　　突然有女生小声喊了一下，“上次开会坐在王律师旁边的那个翻译小姐姐。”
　　我朝她感激地笑了笑，“我叫温宁，大家叫我宁宁就好。”
　　“翻译？那很厉害啊。”戴眼镜的男生夸道。
　　认出我的女生说，“那你一定很喜欢英语吧？”
　　我笑了笑，“喜欢，英语很有意思。”
　　谈话间，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我无法推辞，只好拉着程奕一起加入了游戏。
　　大家都知道大冒险更可怕，于是被转到酒瓶的人通常都会选择真心话，律所的人没有用app，而是自己提问题。
　　恰好转到了一名女生，有人八卦地问她，“上一段恋情是多久以前？”
　　“喂，这个问题也太简单了吧？”有男生不满道，女生还是羞红着脸回答半年前。
　　酒瓶重新转动，一圈又一圈，最终瓶口对准我停下。
　　众人面面相觑，像是不敢对尚算陌生的我提太辛辣的问题。
　　程奕出声解围，看他脸上的坏笑，就知道没有好事情，“你高中喜欢......你为高中喜欢的人做过最出格的事情是什么?”
　　在我开口之前，又飞速地补充，“我知道你高中有喜欢的人！”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思索了一下， “嗯......有一次考试没考好，又听说喜欢的人有女朋友了，”余光注意到陆喻，我紧张地顿了一下，“冲动地在□□空间写了一些暗示自己喜欢他的伤心话，本来想设仅自己可见，结果忘记了。”
　　“切，”程奕表示不满，“这算什么啊？”
　　我没好气，“会被发现啊，而且学生哪有很出格的事情。”
　　程奕挥了挥手，示意过关，又继续进行下一轮。
　　我松了一口气往沙发背上靠，转头猝不及防对上陆喻的视线，他的眼眸漆黑深邃，我被盯得有些脸烫，“我认识吗？你喜欢的人。”
　　“嗯？我们高中的人，你肯定认识啊。”我装傻充愣，打算圆过去。
　　“也对。”陆喻扬起唇，微笑了下，不再多问。
　　我喝着果汁掩饰自己，心剧烈地跳动着，如同劫后余生般，庆贺躲过一“劫”。
　　程奕好似发现了我的异样，给了我一个眼神，“陆律师也玩一轮吧，难得放松一下。”
　　众人也纷纷劝玩，几名女生红着脸不停地瞅陆喻，我在心里感慨，果然是陆喻啊。
　　正当我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陆喻坐直了身子，“好啊。”
　　“来来来，”程奕兴奋地转着瓶子，但好几轮了，始终不是陆喻。
　　程奕撸起袖子，不甘心地说道，“我就不信转不到陆喻。”连称呼都变了。
　　瓶子遂了程奕的心愿，缓缓在陆喻跟前停下，“呜呼！”众人欢呼，“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陆喻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下，沉着声说，“大冒险。”
　　我惊了，诧异地看着陆喻，想不通为什么他要这样选择。
　　欢呼声更大了，程奕哇哦了一下，以我对程奕的了解，他一定会提要求，从而为我和陆喻制造机会，我赶紧拉着他的手臂，朝他小幅度摇了摇头。
　　明白了我的拒绝，程奕乖乖地坐着。
　　有人说，“去外面的便利店买饮料来，但是要和在场的一位女生一起去！”
　　陆喻站起来看着我，温声问道，“温宁，你可以吗？”
　　众人嚷嚷着起哄，我脸热地跟在陆喻身后走出酒吧。
　　程奕发来消息，“你知道你刚刚的脸有多红吗！把握机会，好好和陆律师独处！”
　　*
　　感受到湿意，才知道原来下雨了。
　　我说，“你有雨伞吗？”
　　陆喻从门边的雨伞架中抽了一把透明伞出来，“先借用一下。”
　　他拿着伞，我走在他旁边，不着痕迹地保持着一丝距离。
　　“你和程奕是情侣吗？”陆喻平和地问道，我听不出他在问题之下的语气。
　　不想被他误会，我急忙解释，“没有没有，他开玩笑而已。”陆喻嗯了一声。
　　我们彼此无言，只听到雨打在伞上的滴答声。
　　“你为什么会做翻译？”陆喻打破安静。
　　“因为只有英语好？”我组织着语言，“上学的时候数学一直很差，只有读英语不用学数学。”
　　陆喻轻笑，“我知道，我从来没有在数学单科榜上看到你。”
　　我佯装愠怒地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英语好是一方面，我自己也挺喜欢翻译的，两种语言的碰撞，很美。”我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
　　陆喻戏谑道，“看得出来你语文也挺好的。”
　　“毕竟是翻译嘛。”我接过话，继而问他，“那你呢，为什么做律师？”
　　他思忖着说，“我爸爸是警察，大概是受他影响吧。”
　　我们共撑着一把伞慢慢地走在迷蒙的雨中，自然地聊着天。
　　也许是被我们之间轻松的氛围感染，又也许是因为伞外的夜色太美，我坦率地吐露心声，“没想到我和你还能像现在这样聊天。”
　　陆喻：“难道我很可怕吗？”
　　我浮夸地说道，“陆喻，高中班草诶，我何德何能啊！况且我们以前关系还挺一般的。”
　　“是吗？我们不是做过同桌吗？”他反问道，我愣了一下，“那才多久啊。”
　　“现在挺好的。”
　　我正理解着这句话的分量，突然，陆喻把手放在我肩上，朝他怀里带了一下，我猛地闻到属于他清冽的气息。
　　一辆车飞驰而过，溅起一大滩水。
　　他随即松手，朝我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怕水溅到你。”
　　我表示理解：“没事没事。”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我莫名地有些尴尬，而因为他的这一搂，我们靠得更近了。
　　忽然，铃声响起，我接起电话，“怎么去了这么久？便利店不是很近吗？”程奕纳闷。
　　“啊？”我很少来这附近，不熟悉路，问陆喻，“便利店很近吗？”
　　陆喻换左手撑伞，拿过我的手机淡淡地说，“下雨了，等下回去。”
　　没等我说，他已经挂了电话。
　　我还想问便利店的事，却见他盯着我手机上的挂件，我心慌地捏着手，以为他认出了挂件。他若无其事地把手机递还给我，“你高中喜欢的人知道你喜欢他吗？”
　　我心里一激灵，讪讪地说，“应该不知道。”
　　陆喻似笑非笑，“也许他知道呢？”
　　我紧张到血液逆流，屏住呼吸，心跳一声比一声重，只好低着头掩饰自己的异样，胡思乱想着，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忘记了最后是如何回到酒吧，又如何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