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照月明》沉默的胖胖

5、前传

　　冬去春来，草长莺飞，一转眼十年过去了。

　　十年里江湖纷争迭起。

　　有的门派不抵强敌，最终落得被诛灭，慢慢消失于江湖中的下场。而有的门派却悄然崛起，在江湖中处于越来越重要的地位，比如冷思齐的寒刀门。

　　冷思齐很小的时候便被宁焕章的父亲带回宁远山庄收养。

　　据宁父说，他在办完事回山庄的路上看到一个孩子倒在路边，样子约莫七八岁，浑身脏兮兮的，瘦小又可怜。

　　宁父便将他带上马车，并叫家丁给他拿了干粮和水。这个孩子闻到食物的香气立马提起精神，一顿狼吞虎咽吃完，才有了说话的力气。

　　他告诉宁父自己叫冷思齐，家人都被江湖仇家诛杀，父亲给他换上了家中马夫的衣服，他才侥幸逃了出来。

　　他跑了很久，累了，就找一个破屋草堆歇一会，然后继续向前。因为没有钱，路边小摊也不肯施舍食物给他，于是他只能继续往前逃，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就这样逃了几天几夜，直到浑身再无力气，感觉快要死了。倒在地上时他还想着，横竖都是死，这样睡死过去也好，至少不会疼。

　　正当他脑袋昏昏沉沉，以为自己真将归西时，没想到却遇到了宁焕章的父亲。

　　宁父听罢便问他“你可愿随我回家？”

　　冷思齐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

　　宁父又问道“跟我回去不是享福，我要你日日勤习武，将来保护山庄保护少主，不得懈怠，你可愿意？”

　　“我愿意！只要有饭吃有地方谁觉，日日习武又如何，至少将来谁也不怕，总好过一直逃跑！”冷思齐斩钉截铁的回答。

　　“好！那从日起，你便是我宁远山庄弟子！”

　　宁父见这个孩子有这样的决心很是欢喜，便将他带回了宁远山庄，让他和宁焕章一起习武练字。
　　冷思齐在武学方面极富天资，学起来比其他弟子快很多。

　　多年后才十五岁的他便可独自诛灭侮辱挑衅宁远山庄的蛊煞门门主。

　　十六岁时宁焕章无意落水，冷思齐想都没想就跳进湖中相救。两个人虽都不会游泳，但是冷思齐愿意不顾自身安危舍身相救，这点宁父觉得很是欣慰。

　　于是，等冷思齐养好身体后，宁父便又让他和宁焕章一起学习往来应酬经商之道，希望他日后能更好的辅佐宁焕章。

　　在旁人眼中，冷思齐为着宁远山庄从来都是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宁父对待冷思齐也如亲儿子一般。

　　宁焕章二十岁生辰那天，宁父在庄内大摆筵席。
　　一是为着庆贺儿子生辰，二来宁焕章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是时候定下宁远山庄的下一任女主人了。

　　江湖各路门派家族纷纷猜测宁远山庄的用意。

　　毕竟与宁远山庄结亲，就同时拥有了宁远山庄及蔺府两大靠山，加之宁焕章长相英俊，多少江湖女儿为之倾心。

　　所以众人除了携礼道贺，有待嫁女儿的也纷纷携女前来。

　　冷思齐一边跟着宁父招呼来客，一边期待着自己心中的人出现。

　　前几日他在宁家成衣铺查看账本时，一女子带着丫鬟来此裁衣。此女子柳叶弯眉，星眸皓齿，肤白貌美，清丽脱俗。就算对着下人伙计说话也是温婉有礼。

　　虽说冷思齐平日见过的女子无数，但是这样猝不及防闯进他心中的女子还是头一人。

　　这个女子回头见到一旁的冷思齐，带着盈盈笑意问道“请问你也是宁远山庄的人吗？”

　　她突然走来自己面前，反倒叫冷思齐不好意思了。

　　“是，我是宁远山庄的侍卫。”

　　“看你穿着打扮并不像其他侍卫，刚才我见你好像在翻看账册，你是冷思齐冷公子吗？”

　　冷思齐一惊“小姐竟认得我？”

　　“听父亲说宁庄主早前收养了一个天资聪颖的孩童，十五岁时独自诛杀了‘蛊煞门’门主，如今才二十便将庄中各处商铺产业打理的有模有样。”

　　冷思齐虽心中窃喜，但表面依旧不露声色道：“小姐过奖了。若不是庄主，思齐现在恐早已丧命，庄主赐我性命，我自是该为山庄尽心尽力，不负庄主所托！”

　　“冷公子英年才俊，知恩图报，谦恭有礼，我甚满意！”

　　听到此话，冷思齐更是心中大喜。

　　裁缝给此女子量身时，两人又闲聊几句，等量完，女子便拜别冷思齐，坐上马车离去。

　　“梁伯，你可知这是哪家小姐？”冷思齐还未从刚刚的交谈中回过神来，问道裁缝。

　　“这位是公孙大人府上的长女公孙兰。”裁缝比划着刚刚公孙兰看上的布料回答道，“不过公孙府从来都是安排马车领我等上门为小姐量衣，亲自到店来还是第一次。”

　　梁伯继续说道“下月便是少庄主生辰，庄主头个邀请的就是公孙家，今日来裁衣应该就是为了此事，我可得拿出看家手艺来，不能给咱宁远山庄丢了面子。”

　　冷思齐回想着公孙兰刚刚说的“我甚满意！”又想着庄主前几日刚刚提及自己已到成婚的年龄，难道……想到这里冷思齐长舒一口气，止不住的扬起嘴角。

　　“对了梁伯，我似乎有许久没做新衣了，少庄主今日还同我说道，生辰那日要穿的正式些，麻烦梁伯也帮我做套新衣吧！”

　　“行嘞！做好了我差人送去山庄！”

　　冷思齐在店中直到检查完账册才离开，一路上，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都是公孙兰笑意盈盈的脸。

　　终于熬到少主生辰前一日，冷思齐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他早早的就起床练武、沐浴，换上新衣，然后跟随庄主招呼宾客。

　　“公孙府公孙大人携女公孙兰、公孙海棠到~”终于等到家丁通报公孙家来赴宴。

　　冷思齐跟着庄主还有少庄主一起去门口迎接，表面故作镇定，心脏却紧张的像要跳出来一样。

　　“总算等到公孙大人前来，公孙大人请上座！”

　　“今日之后我们两家便不分你我，宁庄主不必多礼！”公孙大人压低了声音笑着回道。

　　待所有宾客全都入席坐稳后，宁庄主举起酒杯“今日乃小儿的生辰宴，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我先敬各位一杯。”

　　“宁庄主太客气了。”众人纷纷回应。

　　一杯酒下肚，宁庄主又说道“小儿已到成婚的年纪，今日除了是他的生辰宴，也是他的订婚宴。”

　　“订婚宴？”
　　“是已经看上哪家小姐了？”

　　众人虽小声嘀咕，但还是被宁庄主听见了。

　　“没错，去年的比武大会，章儿对公孙家的小姐公孙兰一见倾心，一直求老夫帮忙牵线，后多次呈信公孙府，现在两人已定下海誓山盟！我与公孙大人商定之后决定今日公布这个喜讯。”说罢宁庄主又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冷公子呢？冷公子英年才俊，我家女儿甚是喜欢，宁庄主也考虑考虑冷公子的婚事吧！”这时在座的其中一位门主喊道。

　　“齐儿是我宁某人的义子，怎么可能不为他考虑！齐儿倾慕公孙海棠小姐已久，公孙小姐也很欣赏齐儿，今日我与公孙大人也决定成全两人。”

　　听罢，在座的众人为之高兴的也有，失望唏嘘的也有，有的女儿甚至忍不住掉起眼泪来。

　　不过同样想掉泪的还有冷思齐。这么多天来他都以为心中的那个女子和自己心意相通，没想到却是梦一场。

　　更没想到的是庄主口口声声说把自己当亲儿子看待，但是对于婚事，却没有商量就将自己推了出去。

　　冷思齐此刻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胸口似堵住一般喘不过气来。

　　“齐儿！”，“齐儿！过来！”宁庄主喊他几遍，他才回过神来。“我齐儿怕是高兴的昏了头。”宁庄主打趣道。“不日你就是公孙家的女婿了，刚刚章儿已经敬过酒了，你也向公孙大人敬杯酒吧！”

　　冷思齐瞥了一眼公孙兰，只觉得鼻子发酸。片刻后他端起酒杯“冷思齐倾慕公孙小姐已久，眷眷之心天地可鉴，愿与小姐修百年之好，不知小姐可愿给我这个机会？”

　　公孙海棠娇羞一笑，低声说道“愿意！”

　　冷思齐并未看她，直接饮空酒杯，然后说道：“庄主，刚山下似有要事来报，我去查看一下，稍后回来。”

　　“去吧.”宁庄主点头.

　　走出宴客厅的大门时，冷思齐终于红了眼睛。他默默走到竹林湖边，想起自己曾经在此救过宁焕章，想起庄主在此对自己说以后都会将自己当成亲儿子对待。

　　为着这句话，他为宁远山庄做事更加卖力不要命。

　　对待宁焕章，庄主愿放下姿态去给他牵线，宁焕章喜欢想要的，想尽办法都会给他，不喜欢的也从不强求。

　　对待自己呢，好像真的从不问自己喜好什么，不管自己的想法，只要对宁远山庄好，对少主好，一切都可以强加。

　　“呵，都是假的！”冷思齐冷笑道。

　　他就这样在竹林坐着，就算只坐着也好，不管怎样他都不想回去宴会厅，那里声音嘈杂，满是虚情假意。

　　过了许久，“冷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冷思齐一愣，回过头来。此时，他看到了熟悉的笑容，还有那张在梦中无数次回想过的脸，那张令自己整日心神不宁的脸。

　　“里面人太多，我出来透透气。”公孙兰说着朝自己走来。

　　“小姐，此处偏僻，只有你我二人怕是要惹人误会。”说罢，冷思齐便准备离开。

　　“冷公子！”公孙兰叫住冷思齐“今日你对海棠说的那番话可是真心？”

　　“我对公孙小姐自是真心一片！”冷思齐咬牙，故作镇定答道。

　　“那为何今日你却从未正眼瞧过她？”公孙兰又发问。

　　“小姐多虑了，我的心中从来只有公孙小姐一人，只因最近庄中要事繁多，昨夜又整夜未眠，所以今日状态不佳。”

　　“那日，海棠打听到你就在成衣铺，奈何她胆小不敢下车，我便代她去找你，相谈之间，觉得冷公子为人正直磊落，希望日后冷公子也能如今日所言不负海棠！”公孙兰言语依旧温柔，但是声音却坚定很多。

　　原来，果真是自己一厢情愿，冷思齐想着便对公孙兰说道：“我自不会负公孙小姐！冷某还有要事，先行告退！”说罢，他便匆忙逃离此处。

　　晚上宴会结束，送完宾客，宁庄主与冷思齐一路向书房走去。

　　“齐儿，今日未与你商定就将你与公孙小姐配婚，你心里可怪义父？”

　　“庄主，思齐不敢！”

　　“不要叫庄主，从今天开始要叫义父！”

　　“是！义父！”冷思齐谨慎回道。

　　“公孙大人虽是前朝宰相，但他在朝中以及各门派中的关系不可小觑！公孙大人曾多次暗示我，公孙海棠倾慕你许久。二小姐虽是妾室所生，但是公孙大人对两个女儿一样疼爱，所以我才决定今日也将你二人配婚！你的婚事我也一直放在心上的，没有提前告诉你，也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我明白，义父！”

　　“明白就好！几个月后你跟章儿都将成婚，事务繁多，明日就开始准备起来吧！”宁庄主笑着看向冷思齐“另外没事多去陪陪自己的未婚妻。”

　　“是！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