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人类都想离开地球[abo]》Pecado

4、Chapter4

　　不可否认的是，人类也是“神”。

　　·

　　恍惚中，河宴听见器械相撞声和拖鞋踩在地上来回拖沓的声音，他竭尽全力也掀不动眼皮，便再度陷入深眠，突然砰地一声脆响，近在咫尺，河宴神经绷紧，瞬间惊醒。

　　首先入目的是镜面玻璃，上面隐约映照出他自己一|丝|不|挂，趴着的身体。

　　他先是茫然地和自己对视了会儿，然后垂下眼皮向下望去——肩头圆滑，凸出一块小巧的琵琶骨；背部光滑细腻，蝴蝶骨缓缓舒张，乖巧地伏在脊背两侧；如果忽略大片的淤青，他的皮肤在白炽光的照射下是滑腻的奶白色，细窄柔韧的后腰窝深陷，臀部圆翘有肉，胯骨微凸，延展着修长的双腿，弧度流畅且优美。

　　他像一盘待宰的白切鸡。

　　玻璃上方突然出现一张脸，河宴彻彻底底清醒，瞳孔骤缩，翻身抓起白色被单披上退到角落，双手虚撑在脚边，弓着背脊，既是防备也是进攻的姿态。

　　“谁？”他一出声，发觉自己的喉咙沙哑粗粝，烧灼的厉害。

　　这时，外面响起一道喷气的声音，紧接着玻璃罩自动开启。

　　河宴趁机快速分辨周遭环境。

　　这是间四面封闭的房间，不过二十平米左右，三面靠墙位置都放着合金铝长桌，桌上堆满了瓶瓶罐罐和仪器。屋内有两个生命体，一个是他，另一个是和河菀一样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女性，金色波浪卷发，极美。

　　玻璃罩开启到一半，河宴钻出去抓住女人的胳膊反箍，用五指掐住咽喉。他发现女人身上几乎没有肌肉，防守意识也很差。

　　“你是谁？”他的声音仍旧沙哑低沉。他带着女人后退到桌前，翻了翻桌面上散乱的资料和仪器，其中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方程式，右上角还落款了作者名字——郁章。

　　河宴额角一跳，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女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被捏住命脉却毫不在意：“不会吧，你不认识我？”

　　由于体位原因，河宴只能将她精致的侧脸仔细打量几遍：“我为什么会认识你？”

　　女人似是非常失落，眉眼嘴角向下弯，看起来像电视剧里楚楚可怜的女主形象。

　　河宴曾做过障眼法训练，有一次训练内容是伪装成人质的罪犯装可怜趁人卸下防备时偷袭，当时“人质”的表情和此时女人的表情很相似，但也和那人一样，没有几分真诚。

　　装的。

　　他突然一阵晕眩，不由得蹙眉，手上缓缓施力：“……你到底是谁，这里是哪？”

　　女人察觉到他的紧绷，无奈地叹气：“我是唐甯华。”

　　然后她低声嘟囔道：“怎么感觉跟我儿子一样，都是白眼狼。”

　　河宴蹙眉：“什么？”

　　唐甯华耐心解释道：“我说，我是你姑姑的朋友，虽然过气了但也是个明星。事发当时我也在飞艇上，看见你被几个来路不明的人缠住，最后还和你姑姑一起从飞艇上跳下去，吓死我了当时，然后我就赶紧下来找你们，怕你们出事。”

　　河宴手指再度用力：“我凭什么相信你？”

　　唐甯华啊了一声，举起双手道：“别，别激动小朋友。你难道就不好奇自己为什么能这么生龙活虎的跳来蹦去，还精神饱满的嘛？”

　　经她一提醒，河宴还真注意到了。昏迷前他伤痕累累，手环被他强行拆下来不说，就连腺体也被他自己割坏了，即便他对生物课再不了解，也知道腺体的损伤对人而言是致命的，他这么下狠手，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是半残状态，不可能这么精神。

　　唐甯华在他的沉默中松了口气，继续道：“是因为我用我家里的医疗舱把你抢救回来了，你现在还是麻醉状态，所以感觉不到疼。另外你的腺体还没发育成熟就被你给割坏了，医疗舱给的诊治结果是腺体损坏程度68%，情况有点危险，你要是不修复，以后会影响健康，严重会不能生育甚至减寿，所以我建议你还是考虑一下做一个修复手术。”

　　河宴借助玻璃罩扫了眼自己的后颈，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看不清创口。

　　他说：“不需要。”

　　唐甯华有些生气：“你这孩子！你知道对Omega来说腺体就相当于半条命吗！而且你还是极其稀有的男性Omega，怎么能这么不懂事的糟蹋自己！”

　　人一生气总显得有几分活灵活现的人气，他虽然不知道唐甯华，但潜意识就觉得她心眼不坏。

　　诡异的是河宴对她还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他觉得很荒谬，松开手，将旁边折叠整齐的衣服拿起来穿上：“……谢谢你救了我，我姑姑在哪里？”

　　“……”

　　没有得到回答，河宴将过于宽大的T恤套上身，回过头：“？”

　　唐甯华躲闪着他的眼睛，支吾道：“……我赶到那里的时候，你姑姑……被警方的人带走隔……”

　　河宴上前一步抓住她肩膀，力气大到唐甯华似乎听见骨裂的声音，“你说什么？！”

　　·

　　“老大，”老猴忐忑地唤了声。

　　楼驰宇半蹲捡起一块染血并带有一点肌肉组织的碎玻璃，整张脸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神色。

　　老猴吞咽口水，低声道：“老大，这附近全是河宴的血迹，难不成他已经……？”

　　楼驰宇握住碎玻璃，起身看向巷口，老猴立即道：“前面有个弯，拐过去就是发现河菀的地方，她躺在一辆飞行车的后座，身上盖着河宴的外套。”

　　楼驰宇扫过四周每一寸角落，目光微顿，走到一扇缺口的窗户前，拿起窗台上一块沾着玻璃渣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隐约间有什么缺失的线索终于串连起来了。

　　“是他自己。”

　　“什么？”

　　楼驰宇抬起眼，露出意味不明的笑：“那些血，是他自己干的。”

　　说实话，他为那个少年的狠心与果决而感到惊讶。

　　“喂，怎么回事？”

　　楼驰宇侧目，只见巨人和另一个双手抱臂的男人来到身后。

　　他反问：“什么怎么回事？”

　　矮一些且一只耳朵缺了一角的男人不耐烦道：“你打申请调我们兄弟俩来协助逮人，人呢？”

　　楼驰宇道：“如你所见。”

　　楼驰宇一路上对他们的态度说是无视也不为过，男人忍无可忍，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我警告你，你最好态度好点，我们不是来陪你浪费时间的。”

　　“汉斯中士！”老猴抓住他的手臂：“你最好对最高执行官钦定的上校态度好一些。”

　　咔哒。

　　老猴目光微动。只见巨人伸出两手食指顶在他和楼驰宇的太阳穴旁，直径不足1厘米的枪口从指尖探出头。

　　2米高的巨人如泰山压顶，挡住了全部微光。蒸汽面罩里呲一声喷出白烟，透过渐散的白雾，面罩后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阴风穿巷而过，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哼。”楼驰宇摇头发出一声轻笑，开启手环里的某条指令。

　　“据说，击溃军队最有效的方法有一个，”

　　一只微型电子飞虫从手环侧面的小孔里飞出，他打开手掌，露出掌心里染血的碎玻璃。

　　“先送一个Omega进去；”

　　飞虫吃了上面残留的□□组织，随后电子眼亮起绿光，向高空飞去，数据传输到他的手环屏幕上。

　　“然后等一个畜生臣服原始本能。”

　　汉斯一愣，旋即脸色涨红，被戳破隐秘糗事而恼羞成怒，目眦欲裂：“你——！！”

　　·

　　“机车的总价是三千，修复一条机械手臂的价格是……”

　　郁朝揣着口袋，扣着卫衣帽垂头沿街边走，旁边跟着一个长着翅膀的机器人小精灵。

　　“被害人提出的要求是：一条全新的机械手臂换一辆机车，否则那辆机车将成为他的所有……”

　　郁朝越听越心烦，抬头吼道：“啰里啰嗦的，你能不能闭嘴？”

　　小精灵蜜拉丝毫没有受挫，它眨眨眼睛，像是感受不到主人的喜怒哀乐般，问：“你在生气吗？”

　　郁朝踢开脚边的石子，脑海里不停闪过吴穷得意洋洋的嘴脸和下城区偏巷里遇见的那几个人。尤其是为首男人不怒自威的气场和队伍末尾擦肩而过的巨人，那一刻他切切实实被他们所压制，那种弱小感让他无法接受，旁边还跟着这么一个唠叨的机器人，他更不耐烦：“废话，知道还问！”

　　蜜拉不以为意，反而继续火上浇油：“唔，那么，根据以往的数据分析，主人的妈妈知道后将会迎来史无前例的大爆发。”

　　郁朝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但又不能对一个机器人怎么样，只能指着它威胁道：“你再说一句我直接把你喂给狗！”

　　蜜拉礼貌性地配合主人听话的捂住嘴巴。

　　郁朝这才满意了些，然后深吸一口气，大步一迈，推开家门口的栅栏门。

　　“等等！”

　　咚！

　　“艹啊！！”

　　两人额头撞额头，登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郁朝眼前一片金星，还没清醒，就听他妈怒喊：“快拦住他！”

　　好家伙，他以为是什么小偷闯入家门，擦肩而过时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手臂，然而对方动作极快，反手就把自己的手臂往后一折，然后推开。

　　郁朝虽然没经过系统训练，但从小也是在不良少年圈里摸爬滚打过的，下手稳准狠，当即回身抬腿踹了对方的腰一下，那人一个趔趄，似是恼了，啪一声抓住郁朝下落的腿，下一秒长腿裹挟一阵劲风重击在郁朝侧颈上将他掀翻，遒劲的力道让他感觉脖子差点要断了。

　　“哎哎！你们别打架啊！”

　　“艹，你他妈有种别跑！”郁朝火爆的脾气又上头了，压根没听见他妈说话，手肘撑地爬起来，抓着那人的裤子用力往回扯，那人猝不及防没调整好重心，郁朝便无赖的抱住对方的腰借力站起，那瞬间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他妈的这家伙的腰怎么这么软这么细？！尔后旋风般将其压倒在地，扣住他的双腕。

　　四目相对，郁朝的呼吸一窒。

　　身下的人皮肤瓷白，柔软的碎发凌乱地搭在清秀却紧皱的眉毛上；眼睛是深褐色的，在阳光直射下呈现出琉璃般纯粹又玻璃的视感，眼尾微微下垂，使他有一种忧郁又冷淡的气质，这样的眼型，但凡他眼中的锋锐和寒意减弱几分，就是委屈到让人心软的模样；鼻梁挺直，唇形尤其好看，唇珠饱满，一看就很好吸……

　　等等，好像有点眼熟。

　　郁朝正观察得仔细，河宴却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他瞬间就想到了在下城区里碰见的两个Alpha青年，怒从中来，屈起两根指关节捣向郁朝的双眼。

　　“啊艹！”

　　郁朝避之不及，被袭个正着，捂着眼惨叫。

　　“变态。”

　　清冷的声音响起，郁朝吸着冷气，双眼红肿，泪眼婆娑：“谁他妈变态！你差点把我眼睛戳瞎了我艹。”

　　“恶心。”

　　“你——！”

　　郁朝装了芯片的右眼针扎般疼，刚骂完底下的，他妈就从后面打他肩膀：“起来起来，我是让你拦他不是打他！”

　　郁朝有苦难言，眼睛都快瞎了，后背又开始疼：“行行行，别打了！打死了要！”

　　他捂着右眼从河宴身上下来坐到一边，仰头让蜜拉给他检查，忽然意识到什么，看着他妈蹙眉问：“……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爸一天不回来你就一天不出门吗？”

　　可是他妈压根就没想关心他，也不想回答他的关心，而是绕过他去扶那个人，用有些严厉的语气语重心长的劝道：“听话，你先别冲动，待会儿你麻醉一过，身上该疼的地方一个不少，而且你拖着一副伤痕累累的身体打算怎么去找她？难不成想两个人一块折在里面天天阖家团圆？”

　　河宴忍着头疼，将她的手拂开：“不用你管。”

　　唐甯华急追两步拦住他，对郁朝使眼色：没眼色的毛小子，帮忙啊，愣着干嘛！

　　郁朝一头雾水，又悲愤交加，呸了一声道：“看我干什么？一个两个的莫名其妙。”

　　唐甯华上下一扫，才发现他浑身脏兮兮的，显然又是打架留下的痕迹，恨铁不成钢的点着他：“郁朝，你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她刚要张口再劝两句，却见河宴忽然身形一晃，再度晕了过去。

　　“哎！”唐甯华下意识要接住他，但她手臂瘦弱没有力量，很快就撑不住河宴的重量。

　　“啧，给我。”郁朝不耐烦地从他妈手里接过人——意外的很轻。

　　他眨了眨酸疼的眼睛，低头看着怀里满头冷汗痛苦皱眉的脸，忽然一截片段从脑海中闪过——“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