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女伯爵》疏星落

5、家堡

　　绯拉娜在她的父亲还没有去世以前，会偷偷地扒着窗棂听他和母亲的交谈。她还记得那个男人低沉的，喟叹般的抱怨，常常会逗得跨坐在他身上的女人咯咯发笑:“我那两个儿子就像他们的母亲一样，沉默，无趣又蠢笨。如果不是我能确认那个女人绝对没有胆量敢背叛我，我简直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我的儿子…而拉妮，唉，叶丽莎，如果你是我的正妻，那拉妮肯定会是我最值得为她骄傲的孩子…”
　　而跨坐在公爵身上的美艳女人瘫软身体，像是发情的母猫一样用脸颊轻蹭自己情夫的胸膛。叶丽莎已经三十多岁了，还生育了一个孩子。可时光偏爱叶丽莎，她的身体依然紧致年轻，甚至现在她相比起少女时期青涩可爱，变得更加温柔妩媚，风流婀娜。
　　她听萨克谢尔大公抱怨自己孩子糟糕的学业，可笑的剑术，明明身为爵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却整日里和一群酒肉朋友纵马游街，和城堡里有点姿色的女仆打情骂俏。
　　大公嘴上这么埋怨着，可是谁也看得出来他对自己两个儿子抱有期待，也遗憾绯拉娜既是一个女孩，也是一个无法进入贵族阶级的孩子。
　　而绯拉娜听着大公怜爱的话语，心里乱糟糟的:她也是公爵的孩子，凭什么不能成为那座金碧恢宏的城堡里，人们交口称赞的一份子呢？如果她可以成为女公爵，她一定会是一个对下属强有力的领袖，一个对子民温柔和蔼的领主。既然她的两个哥哥并不打算花任何心思在如何治理那四座富饶繁华的郡城上，那绯拉娜也不介意争一争。
　　思绪越飘越远，绯拉娜眼前已经开始浮现出自己站在宽阔的城堡阳台上向大家微笑致意的画面，要是她坐在那架平稳柔软的马车上横穿过主城区，也一定有不少臣民愿意夹道欢迎她的车队，高呼她的名字。
　　“我要让拉妮冠上萨克谢尔的姓氏，她现在还小，等到读了几年书以后，就可以跟我回卡什德去，帮忙打理家里的事情。或者直接进入教会供职。教会的权力是越来越大，格罗高不过是一个红衣主教，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质疑陛下改革的方案！”大公重重叹出一口气，似乎也发觉自己身上的尤物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又亲昵地啄吻她的脸颊：“亲爱的，我给你带了一串新的项链，八克拉的黄宝石，一定和你金色的头发相称！”
　　放浪的女人听见自己想要的珠宝，忍不住吃吃笑起来。随即她就深深吻住公爵的嘴唇，水声响亮到令侍女羞耻。倒是一墙之隔的绯拉娜非常不满：好不容易能从父亲嘴里挖出点比罗非斯的事，那可是帝国的政治文化中心！胸无大志脑子掉进钱眼里的女人，总是坏她好事。
　　不过能被冠以父姓还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比罗堡的议政厅里发生什么事也没有那么重要了。绯拉娜盘算着，等她学完了这段时间的剑术课程以后，可能得让父亲给她买一匹小马了。马术对一位骑士来说与剑术同样重要，更何况她的理想可远远不止是成为一名圣骑士。
　　这样算着，就连每天上课练剑的日子也说不上难熬了。绯拉娜并不太喜欢现在学习的数学和雄辩术课程，不过她有一颗聪明的脑子，因此成绩也不算太差。萨克谢尔大公为她请来的老师是苏格希，埃尔梅罗郡出名的有识之士，也曾经担任过中心城的主教。绯拉娜明白如果自己不是公爵的私生女，想要得到这样一位老师的指导是非常困难的。因此她每天都花大量的时间呆在老师身边，以便随时聆听他的教诲，也极为勤勉地完成老师布置的功课。
　　陆陆续续地，绯拉娜学完了老师教授的数学，拉丁文，雄辩术和神学课程。此时的她，几乎已经能够称得上是埃尔城里最出色的孩子了。来自中心城的老师教会了绯拉娜出色的礼仪，并且使她拥有了相较于一般孩子而言广博的见识。
　　在这位老师任教的几年结束以后，苏格希委婉地向公爵表达了希望为绯拉娜再找一位更好的老师的请求：“小拉妮是个好学，勤奋又有礼貌的好孩子。她未来的生活里绝不应当仅有家庭琐事，而我已经无法再教给她更多东西了。”
　　卡什德的大公爵望着诚挚的主教，也不禁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意的苦涩：“我不瞒着您，虽然有数不清的情妇恋人，但我的儿女，只有三个。其中我的两个大儿子，就是比克尼斯和洛梅，都是由我的夫人所生。而拉妮是我的唯一一个女儿，是我和叶丽莎唯一的孩子。我钟爱叶丽莎，就连我夫人也知道。他们很不待见叶丽莎母女两个，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位公爵夫人出生于帝国的王都比罗非斯，是弗洛姆塞老侯爵所珍爱的两位掌上明珠中，年纪较长的那一位。她因为自己虔诚的信仰，与严厉的驭下手段，被周围的女伴们尊敬地称为“比罗非斯的桑奇露娅”。这位公爵夫人早在十多年前就以其老成刻板的性格而闻名于整个卡什德。
　　并且在这段时间里，大公也带她回到卡什德郡的家堡里，见到了萨克谢尔公爵夫人与她的两个兄长。而一直到现在，绯拉娜也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卡什德那位以古板和森严出名的公爵夫人的场景。